夜色漸深,長安城的街巷已歸于寂靜。唯有幾處燈火未熄,映著檐角飛翹的輪廓,在風中搖曳不定。
楊堅站在書房窗前,目光穿過層層宮墻,落在遠處的朝堂方向。那里的氣氛愈發緊張,太子監國雖已成定局,但暗流卻在不斷翻涌。幾位老臣的舉動愈發可疑,而皇帝病重的消息一旦傳出,恐怕便是風暴真正降臨之時。
“你可曾再見過那幅畫?”他低聲問。
獨孤伽羅坐在案前,手中握著一卷泛黃的紙帛,神情凝重?!白蛞刮抑匦路喠恕痘适易V系考》,又對照了皇帝寢宮中的那幅畫,越發覺得其中隱藏的秘密非同小可?!?/p>
她將畫卷輕輕展開,紙上龍首高昂,形態詭異,似人面蛇身,又似鳳尾麒麟,與尋常圖騰迥異。
“這圖案……不像是皇家正統所用。”楊堅眉頭緊鎖,“若真如陛下所言,皇室血脈存疑,那這場權力之爭,便不僅僅是爭奪皇位那么簡單了。”
獨孤伽羅緩緩點頭:“正因為如此,我們必須盡快穩住局勢。那些覬覦皇權之人,若得知此事,必會借此掀起波瀾?!?/p>
窗外一陣風過,吹動簾幕,也吹散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明日朝會,我會試探幾位老臣的態度?!睏顖赞D身,語氣堅定,“我們不能再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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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朝堂之上群臣齊聚。殿內氣氛沉悶,眾人皆心知肚明——皇帝多日未現身,太子雖已監國,但終究只是過渡之計。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楊堅步入大殿時,已有數名大臣悄然交換眼神。他不動聲色地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定,目光掃過四周,心中已有計較。
“諸位大人,陛下病重,太子監國,然朝政仍需諸公協力輔佐。”一名年長的大臣率先開口,語調平穩,卻透著幾分試探之意。
另一名官員隨即附和:“正是,如今外有北齊戰事未定,內有朝堂動蕩之憂,若無眾臣同心,恐難安穩渡此危局?!?/p>
楊堅微微一笑,拱手道:“諸位大人所言極是。不過,若要共濟時艱,還需彼此坦誠,方能合力應對?!?/p>
此話一出,殿內一時沉默。幾名原本態度曖昧的大臣神色微變,顯然聽出了楊堅話中的試探之意。
就在此時,一名官員突然起身,面色凝重:“楊大人所言甚是,然則,眼下最要緊的,恐怕并非朝政本身?!?/p>
“哦?”楊堅抬眼看他,“愿聞其詳。”
那官員遲疑片刻,終是低聲道:“近日坊間傳聞,說陛下身體狀況極為堪憂,更有傳言稱……皇室血脈或有隱情?!?/p>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有人驚愕,有人皺眉,更多人則是低頭不語,仿佛生怕被牽連進去。
楊堅神色不變,只淡淡道:“傳言終究只是傳言,若無實證,豈能輕信?”
“可若真有其事呢?”那官員壓低聲音,“若皇室血脈果真存疑,那這江山社稷,該由誰來繼承?”
此話一出,殿內氣氛陡然緊張。楊堅知道,這是試探,也是挑釁。
他緩緩起身,環視四周,語氣沉穩而有力:“諸位大人,無論傳言真假,當務之急,仍是穩定朝局,確保社稷安寧。若因一時流言,便動搖根本,豈非正中某些人的下懷?”
此言一出,幾名忠臣紛紛點頭,紛紛表示支持楊堅所言。
那位方才發問的官員見狀,臉色微變,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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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楊堅與獨孤伽羅秘密召集了幾位可信的大臣,在城西一處偏僻的宅院中會面。
屋內燭火搖曳,墻上掛著一幅陳舊的地圖,上面標記著幾處關鍵的軍事要地。這些地方,都是他們日后可能需要掌控的節點。
“今日朝堂上,已有大臣試探我們的態度?!睏顖蚤_門見山,“看來,那些人已經按捺不住了?!?/p>
一位年長的大臣沉吟片刻,嘆道:“如今形勢不明,若貿然行動,恐遭反噬。不知兩位有何打算?”
獨孤伽羅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目光沉靜:“若想穩住局勢,必須先從內部入手。老臣之中,有不少人早已腐朽不堪,若能借貪腐之事,先除掉一批,便可削弱他們的勢力?!?/p>
“可是,哪些老臣最適合下手?”另一位官員問道。
獨孤伽羅取出一份密報,遞到眾人面前:“這是我們之前收集的情報,各位可以看看。這些人,貪腐證據確鑿,且背后并無強大靠山,若能先行揭發,既能震懾其他老臣,也能為我們爭取時間?!?/p>
眾人傳閱密報,神色各異。終于,一人點頭:“若真如夫人所說,那確實可以從這些人入手?!?/p>
“不過……”另一人遲疑道,“其中有一人,乃是兵部尚書的老友,若動了他,恐怕會引來麻煩?!?/p>
獨孤伽羅微微一笑:“這點我們早有準備。兵部那邊,我們會設法安撫,至于他的老友……自有辦法應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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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濃,議事結束,眾人各自離去。楊堅與獨孤伽羅留在最后,望著那幅地圖出神。
“你覺得,他們會乖乖配合嗎?”楊堅低聲問。
“不會?!豹毠沦ち_搖頭,“但他們別無選擇。只要我們掌握主動,他們遲早會倒向我們這一邊。”
楊堅沉默片刻,忽然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失敗了……”
獨孤伽羅轉頭看他,眼中沒有一絲動搖:“我們不會失敗?!?/p>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因為這不是為了我們自己,而是為了這個國家?!?/p>
窗外,風起云涌,星光黯淡。然而在這座小小的宅院里,卻燃起了一簇微弱卻堅定的火焰。
它或許尚顯微弱,卻足以照亮前方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