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寒風卷起戰場上的殘雪,吹得旌旗獵獵作響。
楊堅站在營帳外,望著遠方的天際線。那片黑壓壓的敵軍陣列如鐵壁般橫亙在視野盡頭,仿佛一座無法逾越的山岳。洺水城方向火光隱隱,那是高延宗的主營所在。短短兩日之間,北齊軍隊竟已從潰退之勢中迅速恢復,并在高長恭的調度下重新布防,構筑出一道比此前更為嚴密的防線。
“他來了。”楊堅低聲自語,聲音里透著一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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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帳內燈火搖曳,將領們圍坐一圈,神情肅然。
“高延宗親自指揮右翼,今日試探性進攻時,我軍前鋒遭遇猛烈反擊,損失不小。”一名副將拱手稟報,“對方騎兵異常靈活,幾次沖破我軍陣型,若非及時收兵,恐怕會陷入包圍。”
另一名將領皺眉道:“此戰與前幾日截然不同。高延宗一到,敵軍士氣大振,戰術也變得極為克制且精準。我們稍有動作,他們便能迅速應對,幾乎無懈可擊。”
楊堅沉默片刻,緩緩點頭。
他知道,真正的對手終于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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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營帳內的氣氛愈發沉重。
楊堅起身走到地圖前,手指輕點洺水城與雁門之間的要道:“高延宗擅長奇襲與反制,最忌貿然出擊。他不會給我們輕易突破的機會。但凡用兵者,必有其慣性思維——我們要找的,就是他的‘習慣’。”
一名年輕將領遲疑開口:“將軍的意思是……”
“找出他過去打過的仗,尤其是敗仗。”楊堅目光銳利,“每一場戰役背后都有他的判斷與選擇。我們要做的,不是模仿他,而是預判他下一步會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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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時分,斥候陸續歸來。
“報告將軍,敵軍夜間巡邏頻繁,尤其在左翼與后方加強戒備。尋常路徑難以滲透。”一名斥候低聲稟報,“但在東南方向發現一支運輸隊,似乎在運送糧草,數量不少。”
“糧草?”楊堅眼神一動,“繼續查,看他們是從哪個方向運來的。”
另一名斥候補充道:“屬下潛入敵營外圍時,聽到士兵私下議論,說他們的補給線藏在洺水城東側的一條隱秘山道上,只有少數人知曉路線。”
楊堅眼中閃過一抹光芒。
他緩緩轉身,對眾將道:“高延宗再強,也是人。他的軍隊,離不開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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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楊堅召集親信將領,在營帳內展開緊急會議。
“昨日探明敵軍糧道之后,我命人繪制了一張地形圖。”他指著地圖上一條蜿蜒的小路,“這條山道狹窄隱蔽,敵軍必然放松警惕。如果我們派出小股精銳繞行,切斷這條補給線,敵軍士氣必然受挫。”
“可是……”一名將領猶豫道,“敵軍防守嚴密,正面強攻尚且困難,如何能繞過去?”
“正因防守嚴密,才說明他們怕我們繞過去。”楊堅冷笑一聲,“正因為如此,我們更要試一試。”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你們之中,誰愿意帶兵執行這次任務?”
帳中一時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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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一位年僅二十出頭的年輕將領站了出來。
“末將愿往。”
楊堅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你叫什么名字?”
“回將軍,末將韓烈,曾隨軍征戰多年。”
“好。”楊堅點頭,“你帶五百精騎,連夜出發,務必在三日內抵達目標地點。記住,不要強攻,只需破壞糧倉、燒毀糧車,制造混亂即可。”
韓烈抱拳領命,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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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敵軍陣營內亦是一片緊張。
高延宗立于營帳之外,遙望遠方,神色冷峻。
“楊堅果然不簡單。”他低聲自語,“昨夜的試探性攻擊,分明是在摸我們的底細。”
身旁一名副將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是否需要調整部署?”
高延宗微微一笑:“不必。讓他以為我們在按兵不動。等他動手之時,正是我們出手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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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再次降臨,寒意更濃。
楊堅獨自站在瞭望塔上,遠眺敵軍營地。火光映照下,敵軍依舊嚴整有序,仿佛一座靜默的堡壘。
但他知道,風暴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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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韓烈傳回消息:敵軍糧道已被成功破壞,敵軍內部出現混亂。
楊堅聽聞后,嘴角微揚:“高延宗,你的棋局,開始松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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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局勢并未如預期那般明朗。
就在楊堅準備趁勢發起新一輪攻勢時,敵軍卻突然調轉方向,放棄防御,主動向隋軍靠攏。
“他們在做什么?”楊堅眉頭緊鎖。
情報顯示,敵軍主力正在向洺水城收縮,同時調動大量兵力至左翼,意圖不明。
“這不是撤退,也不是進攻。”一名將領分析道,“更像是……在等待我們犯錯。”
楊堅心中一凜。
高延宗果然非同凡響。他不僅識破了糧道被襲的意圖,還借此機會誘使隋軍暴露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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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楊堅召來幾位心腹將領,重新審視當前局勢。
“高延宗已經察覺到我們的意圖。”他沉聲道,“現在我們必須改變策略。不能再以常規方式作戰。”
“將軍的意思是……”有人低聲問道。
“我們也要變。”楊堅目光堅定,“既然他想等我們犯錯,那我們就故意給他一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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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營帳內燭火搖曳,映照出楊堅略顯疲憊卻依舊鋒利的眼神。
他緩緩攤開地圖,手指落在洺水城東北角的一處高地。
“這里,是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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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一名傳令兵匆匆闖入營帳,跪地稟報:“將軍!敵軍左翼忽然出動一支精銳騎兵,直撲我軍右翼后勤營地!”
楊堅臉色驟變。
高延宗,果然不按常理出牌。
他立刻下令:“傳令各營,加強右翼防御,同時派援軍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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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斗尚未打響,空氣中卻已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
楊堅站在瞭望塔上,遙望遠方敵軍營地,心中明白,這場較量才剛剛進入高潮。
高延宗,不只是威脅,更是考驗。
而他,必須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