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的燭火在夜風中微微搖曳，映得楊堅的影子投在墻上，孤高而沉重。他立于案前，手中握著一封剛剛送達的突厥通牒，紙張雖薄，卻似有千鈞之重。

“七日之內，若不割讓雁門以北三鎮，便揮軍南下。”字跡粗獷，墨色濃烈，透著不容置疑的殺意。

李善衡站在一旁，低聲問道：“陛下，是否召集群臣商議？”

楊堅沉默片刻，緩緩將信放下，目光落在窗外那片沉沉夜色之中。他知道，這一戰，終究避無可避。

翌日清晨，太極殿內群臣肅然，氣氛凝重如鐵。

楊堅端坐龍椅之上，環視殿下眾人，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突厥已決意開戰，諸卿有何良策？”

話音剛落，左仆射高颎出列，神色憂慮：“陛下，國庫未充，兵士疲憊，不如再遣使議和，拖延時日。”

此言一出，不少老臣紛紛點頭附和，殿中議論聲四起。

楊堅不動聲色，抬手示意眾人安靜，隨后從袖中取出那份突厥通牒，輕輕展開。

“諸位可曾見過此物？”他語氣溫和，卻壓得眾人心頭一緊，“七日前，本該是和平談判的最后機會。如今，突厥使者已歸，他們不是來談和的，而是來宣戰的。”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些仍存僥幸之心的大臣：“我朝自開國以來，何曾屈膝求安？今日若退一步，明日敵軍便可踏破長安！”

殿中一時鴉雀無聲。

“國不可無兵，兵不可無戰。”楊堅站起身來，身披玄甲，氣勢如山，“朕，親征。”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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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殿內，獨孤伽羅正與幾位女官細查糧倉賬冊。她眉目間沉靜如水，但指尖劃過賬頁的速度卻透露出一絲急促。

“雁門關所需糧草已備妥六成，其余需三日內調集。”她合上賬冊，抬眸道，“戶部那邊可有動靜？”

一名女官上前稟報：“回娘娘，昨日查封的兩處私占糧倉中，有一處竟屬朔州李氏名下。”

“朔州李氏……”獨孤伽羅輕聲重復，眼底掠過一抹銳利，“果然是舊勢力殘余不甘寂寞。”

她站起身，緩步走向窗邊，望著遠處太極殿的燈火，心中已有計較。備戰之局，已然鋪開。

“即刻徹查三日內所有糧倉出入記錄，凡有可疑者，一律嚴辦。”她語氣冷峻，“另派人通知前線，務必確保糧道暢通。”

女官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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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楊堅親自巡視軍營。

營帳連綿，旌旗獵獵，士兵們正在整裝待發。然而，楊堅的目光掃過這些年輕的面孔，卻發現許多人眼中并無斗志，只有疲憊與迷茫。

“陛下。”副將低聲提醒，“近來連年征戰，士氣低迷，恐怕難以一戰。”

楊堅點頭，沒有多言。他徑直走入主營大帳，親自取酒，為將士們斟滿。

“我知你們辛苦。”他舉杯，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但我更知道，你們心中的血未曾涼。”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當年我們打下這江山，靠的是什么？不是天命，不是神助，是我們自己！”

帳中一片寂靜。

“此戰之后，朝廷將加倍賞賜，有功者皆可入仕為官。”楊堅目光灼灼，“只要你們愿意跟我走這一遭，我楊堅，必不負你們！”

他仰頭飲盡杯中酒，將空杯重重放于桌上。

片刻后，帳外傳來一聲低吼：“愿隨陛下赴死！”

緊接著，更多的聲音響起，如同雷鳴，震蕩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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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長安城門緩緩關閉。

京畿衛隊手持長矛，封鎖南門，防止敵探混入。然而，城門外聚集了不少不愿被困城中的商旅，不少人情緒激動，甚至有人試圖強行闖關。

“憑什么封城？我們又不是突厥人！”一名胡商怒吼。

“就是！我們還要趕往洛陽做生意呢！”

混亂之際，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城樓上響起：“各位請聽我說。”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一名身著素衣的宮中女官立于城樓之上，身后跟著幾名侍從。

“本宮奉皇后娘娘之命，特來安撫諸位。”她語氣平和卻不容置疑，“城門關閉，實為戰事所迫。若諸位愿暫時留居長安，朝廷將提供臨時安置，并保證安全。”

此言一出，人群騷動稍減。

“至于商旅諸君，請放心。”女官繼續道，“待戰事結束，朝廷將優先恢復南北通商，并給予損失補償。”

話音落下，人群中漸漸有人點頭稱是。

然而，就在秩序即將恢復之時，一名異族商人轉身離去，臨行前丟下一塊木牌，上面刻著一行突厥文字。

“阿史那·庫爾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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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甘露殿內燭火搖曳。

獨孤伽羅審閱完送來的密報，神色微凝。她將信置于火盆之上，任其化為灰燼。

“看來，這場棋局，遠比想象中復雜。”她低聲自語，指尖輕輕劃過那份突厥文書上的印記，“不過，既然已經開始，就絕不能輸。”

她喚來貼身侍女：“傳話給陛下，讓他留意兵部尚書王誼的動向。”

侍女應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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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太極殿內，楊堅獨自坐在案前，翻閱最新呈遞的軍情簡報。他輕輕撫過那份來自江南的文書，指尖停頓在那枚陌生印章之上。

他忽然想起七十三章末尾那一幕——突厥使者腰間彎刀上的紋路，與此極為相似。

“原來如此。”他低聲呢喃，“這場棋局，早已不止兩國之爭。”

他緩緩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遠方的夜空。星辰黯淡，唯有北極星依舊堅定地指向北方。

他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而在這場風雨欲來的戰爭背后，暗流涌動，潛伏的人影，正悄然靠近權力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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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突厥大帳內。

可汗正與幾位心腹將領議事，一名信使匆匆入內，將一封信呈上。

“這是從庫爾特大人營帳中發現的。”信使低聲稟報，“據說是在他枕下找到的。”

可汗皺眉接過信，展開一看，臉色驟變。

“這封信……是可汗弟弟寫給庫爾特的？”一名將領驚疑道。

“內容說，可汗已老，應由少壯派掌權，庫爾特若肯配合，將來必居高位。”

帳中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可汗緩緩抬頭，目光如刀，掃向在座眾人。

“誰見過庫爾特今日可曾外出？”

無人作答。

“傳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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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長安太極殿內，楊堅與獨孤伽羅并肩而立。

“信已經送出。”獨孤伽羅輕聲道，“現在，只等他們自己亂起來。”

楊堅微微一笑，眼中卻無半分笑意。

“這一局，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