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寒風掠過宮墻,檐角銅鈴輕響。太極殿外,雪已停歇,青石板上殘留著未化的冰碴,映出冷月清輝。朝堂雖暫穩,但暗流仍在涌動。
獨孤伽羅立于御書房窗前,手中一卷戶部賬冊在燭光下泛著微黃。她眉心微蹙,指尖輕輕摩挲著一處墨跡模糊之處——“北門”二字隱約可見,仿佛有意被遮掩,卻又藏不住那股刻意為之的痕跡。
她將賬冊合攏,目光沉靜如水。
“傳蘭陵。”
不多時,一道輕盈腳步踏入室內,蘭陵公主身披薄紗,神色凝重。
“你可曾見過此印?”獨孤伽羅將一枚仿制印章遞予她。
蘭陵接過,細看片刻,點頭:“與我曾在尚書省見過的一枚舊令符相似。”
“那就動手吧。”獨孤伽羅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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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鼓響,尚書省檔案庫外,一名值守尚書打著哈欠,正欲轉身離去。忽聽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名女官匆匆而來,手持皇后玉牌,道:“娘娘有令,調尚書前往內廷問話。”
那尚書一愣,隨即不敢怠慢,連忙跟隨而去。
與此同時,另一側廊下,蘭陵公主悄然靠近庫門,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在鎖孔間輕輕轉動。只聽一聲輕響,門扉微開。
她閃身入內,迅速翻找目標賬冊副本,取下后藏入懷中,又將原位賬冊稍作調整,便悄然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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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后,一場由左仆射高颎設宴的聚會如期舉行。席間皆是朝中重臣,杯盞交錯,笑語盈盈。然而在這看似和睦的表象之下,實則暗潮洶涌。
宴會行至中途,一位親信侍從故意提及邊疆軍餉之事,言語中夾帶諷刺之意:“聽說今年邊關糧草短缺,竟是因戶部撥款遲滯所致?”
此言一出,座中幾位面色陡變,其中一人冷笑:“這等小事也值得大驚小怪?不過是些文書疏漏罷了。”
蘭陵公主適時“失手”打翻酒杯,杯中瓊漿灑落案幾,引得眾人目光投來。就在此刻,一名賓客低聲勸阻身旁之人:“莫要多言,幕后另有其人……”
那聲音雖低,卻被早已安排好的密探記錄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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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御書房內,楊堅端坐案前,眉頭緊鎖。
“若此時懲治,恐牽連太廣,朝局不穩。”他緩緩說道。
獨孤伽羅卻不慌不忙,取出一卷奏折,翻開一頁,指著一行字道:“去年幽州邊防失利,正是因軍餉遲發,士卒無糧,敵軍趁虛而入。若再放任貪腐橫行,國將何以為繼?”
她頓了頓,又輕聲道:“陛下可知民間有一謠傳——‘長安夜雨,寒門無炊’。百姓尚且難安,廟堂之上豈能容忍蠹蟲盤踞?”
楊堅沉默良久,終是點頭。
“你說得對。該辦的,一個都不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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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剛過,太極殿前廣場已聚集百官,肅穆無聲。
隨著禮官宣讀詔書,數十名涉案官員依次被押出宮門。其中一人面露惶恐,跪地高呼:“臣乃皇族遠親,愿以宗室身份求情!”
獨孤伽羅立于簾后,冷冷開口:“王法之下,無分親疏。今日之罪,非為私怨,而是為天下立威。”
楊堅親自簽署貶謫文書,當場押解出宮。群臣屏息,無人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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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遍長安街頭巷尾,百姓議論紛紛。有人拍手稱快,亦有舊臣暗自憂心。而在宮中,一份份抄沒贓物清單悄然流出,賑災銀兩明細清晰列明,昭示朝廷清廉決心。
蘭陵公主奉命巡視貧民區,親手發放米糧。百姓見狀,無不感激涕零。
一名老者望著她的背影,低聲喃喃:“她不是第一個這么做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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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御書房燈火依舊明亮。
獨孤伽羅坐在案前,將一枚刻有“蘭”字的玉牌輕輕置于案上,目光深邃。
“北門……”她低語,“看來,真正的棋局才剛剛開始。”
窗外,風起,吹動帳幔輕揚,仿佛預示著更深的風暴正在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