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陽光斜斜地照進外婆家的小院,老藤椅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蘇晚幫外婆把曬著的干辣椒收進竹籃,指尖沾了點辛辣的氣息。
“晚丫頭,過來。”外婆坐在藤椅上,朝她招手,臉上的皺紋笑成了一朵花。
蘇晚走過去,挨著外婆坐下。外婆身上總有股淡淡的皂角香,混合著陽光的味道,讓她想起小時候在外婆家度過的暑假。
“你媽跟我說,你最近學習挺刻苦。”外婆拉著她的手,掌心粗糙卻溫暖,“學校要交的資料費,湊齊了嗎?”
蘇晚的心輕輕一沉。資料費要兩百多塊,她手里的錢因為弟弟蘇明哲的事,已經所剩無幾。她不想讓外婆擔心,便含糊道:“快了,還差一點。”
外婆沒說話,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逞強。過了一會兒,外婆慢慢站起身,走進里屋。蘇晚聽見抽屜被拉開的聲音,還有些細碎的響動。
很快,外婆走了出來,手里攥著個用紅布包著的東西,層層疊疊裹得很嚴實。
“給。”外婆把紅布包塞進蘇晚手里,聲音壓得很低,“別讓你媽知道。”
蘇晚捏著那東西,沉甸甸的,形狀像是個鐲子。她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打開紅布。
是一只銀鐲子。
樣式很樸素,沒有多余的花紋,邊緣有些磨損,顯然有些年頭了。蘇晚輕輕摩挲著冰涼的鐲身,轉到內側時,指尖觸到兩個小小的刻字。
是“平安”二字。
字體歪歪扭扭,像是用小刀子一點點刻上去的。
“這是我嫁過來時,你外公給我打的。”外婆的聲音帶著點悠遠的意味,“戴了幾十年,也該發揮點用場了。”
蘇晚猛地抬頭,眼眶瞬間紅了:“外婆,我不能要……這是您的念想……”
“念想哪有我的晚丫頭重要。”外婆按住她的手,把鐲子往她懷里推了推,“去當鋪當了,夠你交資料費了。等你以后有出息了,再給外婆買個新的,好不好?”
“我……”蘇晚想說她可以再想別的辦法,可話到嘴邊,卻被外婆眼里的期盼堵了回去。她知道外婆的脾氣,看似溫和,實則執拗,決定的事很難改變。
而且,她確實需要這筆錢。資料費明天就要交,錯過了,就意味著她不能拿到最新的復習資料。
“拿著吧。”外婆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容里帶著點釋然,“這鐲子啊,戴在手上是平安,能幫到我的晚丫頭,也是另一種平安。”
蘇晚把鐲子重新用紅布包好,緊緊攥在手心。冰涼的銀器透過布料傳來溫度,像是外婆的手,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
離開外婆家時,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蘇晚回頭看了一眼,外婆還站在院門口,朝她揮手。風吹起她花白的頭發,在暮色里像一團柔軟的棉絮。
蘇晚握緊了手里的紅布包,快步往前走。眼淚終究還是掉了下來,砸在手背上,溫熱的。
她想起前世,外婆也是這樣,偷偷塞給她攢了很久的零錢,讓她別跟家里說。那時候她不懂事,拿著錢就去交了學費,甚至沒來得及說聲謝謝。后來外婆生病,她卻因為在外地打工,沒能好好陪在身邊。
這一世,她絕不會再讓遺憾發生。
蘇晚低頭看了看手里的紅布包,銀鐲子的輪廓隔著布料清晰可辨。她在心里默默說:外婆,等我,這鐲子我一定會贖回來的。
走到街角的小賣部時,她停下腳步,借著昏黃的路燈,又摸了摸紅布包里的“平安”二字。指尖傳來凹凸的觸感,像是刻在了她的心上。
她深吸一口氣,把紅布包放進書包最里層,拉好拉鏈。
明天,先去交資料費。
然后,好好讀書,好好畫畫,好好掙錢。
她要讓外婆的“平安”,真正落在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