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悠悠轉過身,沖爺爺一挑眉:“老爺子,咱是直接上去錘(物理攻擊),還是裝模作樣念個咒(法術攻擊)收了這妖怪?咱好歹是高階散修,要不先演演,用那些桃木釘啥的糊弄糊弄?”
“嗯。”爺爺應了一聲,目光緊鎖樹上那抹滲人的紅影。
我立刻彎腰,從背簍里抄起一枚沉甸甸的桃木釘。手臂肌肉賁張,腰馬合一,將全身力氣灌注于手腕,猛地一甩!桃木釘化作一道烏光,“噗嗤”一聲,精準地釘穿了女鬼吊著的麻繩。
那紅衣女鬼輕飄飄落地,非但沒有驚慌,慘白的臉上反而咧開一個極其猙獰的笑容,嘴角幾乎裂到耳根。她雙臂陡然抬起,十根烏黑尖銳的指甲瞬間暴漲,寒光閃閃,足有十幾厘米長,直指我們!
“嗬!”爺爺低喝一聲,幾步搶上前來,手中古樸的羅盤對著當空皓月一引。一道清冷凝練的月光竟被他手中羅盤匯聚、反射,如同探照燈般,“唰”地照在那女鬼身上,將其籠罩在光柱之中,動作明顯一滯。
趁此機會,我左手又摸出一枚桃木釘備用,右手則擎起那柄看似尋常的桃木劍。心念微動,一股源自丹田的、帶著森然煞氣的黑色力量瞬間涌入劍身。原本黃褐色的桃木劍霎時被一層濃得化不開的黑霧包裹,劍身嗡鳴,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寒意,周遭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分。
我低頭瞅了瞅劍上翻騰的黑霧,心里嘀咕:好家伙,我這煞氣灌進去,感覺比那女鬼還像大反派……算了,演戲演全套!當下收斂了幾分煞氣威勢,腳下踩著看似笨拙的小碎步,舉著黑氣繚繞的桃木劍就朝光柱中的女鬼沖去。
爺爺則穩穩端著羅盤,持續用那束月光“釘”住女鬼。
女鬼被月光灼得厲嘯連連,見我靠近,雙爪帶著腥風,快如閃電般直插我的咽喉!我不閃不避,反而腰背發力,脖子一梗,硬生生用咽喉迎向那對鬼爪!
“嗤啦!”鬼爪抓中皮肉,卻只留下幾道淺淺白痕,連油皮都沒破。我心中大定,順勢欺身而入,雙手緊握劍柄,將那柄纏繞著不祥黑霧的桃木劍,狠狠捅進了女鬼的小腹!
“嗷——!”女鬼發出一聲凄厲刺耳的慘嚎,身體劇烈抽搐。
我扭過頭,對爺爺咧嘴一笑:“您別說,這女鬼勁兒還挺大,抓得我脖子癢癢。”
爺爺嗤笑一聲,羅盤紋絲不動:“嘁,算個啥?C級小卡拉米罷了。孫子,留它一命,趕走就行,別真打散了,臟手。”
我聞言手腕一擰,猛地拔出桃木劍,順勢一個窩心腳踹在女鬼胸口,直接把她像個破麻袋似的踹飛出去好幾米,撞在槐樹上,震落一地枯葉。心里卻犯嘀咕:不對勁啊,這玩意兒也太不經打了,難道還有更狠的藏在后面?
念頭剛起,那被踹飛的女鬼突然發出一聲更加怨毒、穿透夜空的尖嘯,身體化作一股濃郁的黑煙,“嗖”地一下竄向高空,眨眼間就消失在夜幕里。
我剛想拔腿去追,爺爺的大手已經按在了我肩膀上。他面色凝重,下巴朝旁邊一條幽深的小巷努了努:“別追那小魚小蝦了,孫子,看那邊!綠光!”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猛地轉頭,瞳孔驟縮!只見小巷深處,一團妖異無比的慘綠色光芒正詭異地蠕動著,那光芒不僅刺眼,還散發出陣陣冰冷的白霧。更詭異的是,白霧竟被綠光侵染,整個巷口都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慘綠霧氣!
“正主兒在那兒呢!”爺爺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冷硬。
他話音未落,那濃得化不開的慘綠霧氣中,驟然響起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緊接著,無數怪物如同潮水般涌了出來!
那些東西……簡直讓人遍體生寒!它們頂著一顆顆慘白扭曲、表情痛苦的人頭,脖子下面卻連接著蜘蛛般布滿剛毛、長著四只尖銳如鋼針步足的軀體!速度快得驚人,密密麻麻,如同被驚擾的蟲潮,朝著我們瘋狂爬來!
我頭皮發麻,失聲叫道:“爺爺!這…這他娘的是啥玩意兒?!”
爺爺瞇著眼,眼中精光一閃,恍然道:“想起來了!人頭蛛群!這是A級怪物‘裂口小丑’登場前的標志性開胃菜!”
我瞠目結舌:“嚯!這排場,出場方式還挺別致哈!”就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些人頭蜘蛛已經匯聚成一片令人絕望的、蠕動的黑潮,嘶嘶聲連成一片,眼看就要將我們淹沒!
“爺爺!咋辦?!”我下意識繃緊了肌肉。
“慌什么!”爺爺氣定神閑,聲音沉穩如山,“障眼法罷了,幻術!站著別動!”
我強壓下出手的沖動,站在原地,屏息凝神。果然,那些猙獰的人頭蜘蛛如同無形的幽靈,呼嘯著直接穿透了我的身體,涌向身后,沒有造成半點實質傷害。
就在這詭異蟲潮的中央,霧氣劇烈地翻騰、凝聚!一個高大魁梧得不像話的身影,緩緩從綠霧最深處走了出來。
他身高足有兩三米,肌肉虬結賁張,將一身猩紅的西裝撐得幾乎要爆開!一張臉涂著慘白油彩,嘴角咧到耳根,掛著永恒獰笑。他手里拈著一支仿佛在滴血的玫瑰,背后交叉背著兩把閃爍著妖異紅芒的短刀。那股兇戾、狂暴的氣息,如同實質般壓得人喘不過氣!
我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捂住嘴,湊近爺爺小聲道:“爺爺…這家伙長得也太…太別致了吧?”
爺爺緩緩放下羅盤,周身氣勢陡然變得如同出鞘利刃,眼中戰意沸騰:“孫子,抄家伙!好戲,現在才真正開場!”
話音未落,只見爺爺猛地一擼袖子,手臂上一個古樸神秘的刺青圖騰驟然亮起幽光!他低吼一聲,右手凌空一抓——一柄造型猙獰、通體漆黑、足有兩米半長的九環鬼頭大刀,竟仿佛從虛空中被他硬生生“抽”了出來!刀身厚重,刃口閃爍著寒光,九個碩大的銅環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沉悶的“嘩啦”聲。
爺爺的身形也在這一瞬間如同吹氣般膨脹拔高!筋骨爆鳴聲中,他化作一尊接近兩米五的魁梧巨漢!虬結的肌肉塊塊隆起,將本就單薄的衣衫徹底撐裂!濃烈如墨的黑氣從他周身毛孔噴涌而出,在他背后翻滾凝聚,隱隱形成一個猙獰的魔神虛影!
“孽障!受死!”爺爺聲如炸雷,第一個猛踏地面,青石板寸寸碎裂!他雙手擎起那柄門板似的巨刀,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尖嘯,裹挾著翻騰的黑氣,化作一道毀滅性的黑色匹練,朝著那紅西裝小丑當頭狠狠劈下!
爺爺手中的九環大刀撕裂夜幕,兩米五的巨軀卷起腥風。刀鋒劈落的剎那,黑霧凝成的劍氣如孽龍出淵,卻在觸及小丑西裝時斬空——那怪物竟在刀氣中熔蠟般消散,又在三丈外凝聚成形。
“瞬移?“我揉眼的功夫,兩把血刃已與爺爺的刀絞成旋風。金鐵交鳴炸出藍紫色火星,飛濺的火星竟在墻壁烙出蜂窩狀孔洞。爺爺周身的黑氣化作數十道游蛇般的劍氣,追著小丑殘影在巷壁上鑿出蛛網裂痕。
就是現在!
我猛踏地面,骨節爆響中身形拔高,右拳白焰如彗星貫空。小丑明明背對著我與爺爺纏斗,右臂卻反關節扭折一百八十度,血刃精準格住我的拳峰!白焰與血刃摩擦發出惡鬼尖嘯般的銳音。
“孫子鎖喉!“爺爺暴喝如雷。我雙臂驟然迸射刺目白芒,如燒紅的鐵箍勒住小丑脖頸。觸手竟是冰涼的金屬質感,皮下有無數硬物蠕動。
“咯嘣!“
頸骨碎裂聲混著我的悶哼同時炸響。小丑的頭槌砸得我齒縫滲血,而爺爺的刀鋒正劈開它格擋的左刃。就在這僵持的萬分之一瞬,小丑肋下突然又探出第三條手臂!
“噗嗤——“
劇痛從小腹直沖天靈蓋。鋸齒狀刀尖在我腹腔里擰轉,我清晰聽見臟器被絞碎的黏膩聲響。爺爺的異色瞳瞬間化作純黑,刀柄隕鐵爆出太陽般的白熾光,狠狠貫入小丑側腹!
“呃?。 拔医鑴莸狗筌S,掌心白焰按住飆血的傷口。肉芽在光芒中瘋長時,瞥見爺爺的刀正從小丑肋下帶出大團糾纏的蛛絲。
終結時刻
雙腿蹬碎青石板,我在碎石煙塵中騰空。右拳收至耳后,整條臂骨因蓄力過載發出弓弦將斷的哀鳴。當拳峰裹著氣爆云砸中后腦時,小丑的頭顱如熟透的南瓜般炸裂!
詭異的是——無頭身軀仍在揮刀!
“陰魂不散!“我旋身甩臂,拳風催動黑霧凝成磨盤大的鬼拳虛影。第二擊將滿地顱骨碎片碾成肉糜,那身軀終于僵直。
“快!“爺爺刀尖插地結印。小丑軀干突然爆開,上萬只背帶金線的赤眼蜘蛛如噴泉涌出!黑霧在他掌中凝成重錘砸落,地面陷出三丈方圓的深坑。我瘋踩蟲群時,靴底不斷傳來甲殼爆裂的脆響。
仍有數百蠱蛛鉆入墻縫。
激戰過后,整個小鎮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仿佛連風都屏住了呼吸??諝庵袕浡鯚?、土腥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焦糊味。我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臂,長吁一口氣,轉身走向散落在地上的背簍。
俯身拾起那沉甸甸的籮筐,拍了拍沾上的灰塵和碎石,將它重新背在背上。接著,我彎腰撿拾起散落一地的法器——墨斗、符紙、幾枚沾著污血的桃木釘,還有那柄煞氣未散的桃木劍。心念微動,催動丹田氣海,將方才激戰時充盈于四肢百骸、鼓脹肌肉的澎湃力量緩緩收回。伴隨著筋骨一陣輕微的噼啪作響,膨脹至兩米多的魁梧身軀如同泄氣的皮球般迅速縮水,眨眼間便恢復到了原本精悍的體型。
“呼…”我活動了下恢復正常的肩膀,再次拍了拍籮筐底部蹭上的灰土,這才邁步走向那輛飽經滄桑的老舊面包車。手指扣住后備箱那有些生銹的按鈕,用力往上一掀,伴隨著“吱呀”一聲刺耳的摩擦音,后備箱蓋彈開。我將沉重的籮筐隨手扔了進去,發出“哐當”一聲悶響。
“喂!老爺子!”我扯著嗓子朝巷口方向喊道,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顯得格外清晰,“還磨嘰啥呢?走啦!”
爺爺正撅著屁股蹲在地上,借著朦朧的晨光,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夾起一只背甲上似乎有微弱金線閃爍的死蜘蛛,嘴里還念念有詞:“…這腿毛的分叉有點意思…”聽到喊聲,他頭也不抬地吆喝回來:“急啥!我現研究研究這小玩意兒!”
“再研究研究天都大亮了!”我沒好氣地回懟,“老頭子,打了一宿了,骨頭都快散架了,我還想回家補個覺呢!”
爺爺這才慢悠悠地把那死蜘蛛當垃圾似的塞進一個特制的黃皮竹筒里,扣緊蓋子。他扶著膝蓋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嘴里應著:“來了來了,催命鬼似的…”說著,竟邁起了與其年齡不太相符的小碎步,顛顛兒地跑了過來。
我拉開車門,一股混合著機油、塵土和陳年煙味的獨特氣息撲面而來。一屁股陷進副駕駛那破舊、失去彈性的座椅里。爺爺也鉆進駕駛座,擰動鑰匙。
“轟——隆——隆——?。。 ?/p>
老舊的引擎發出一陣仿佛垂死掙扎般的巨大轟鳴,車身劇烈地抖動起來,排氣管更是噴出一大股濃得化不開的黑煙,仿佛隨時都會散架。車子像一匹不情不愿的老馬,在刺耳的噪音和滾滾黑煙的伴隨下,終于搖搖晃晃地駛離了這片狼藉的戰場。
車子在坑洼不平的鄉間土路上顛簸前行。窗外,荒涼的景色在熹微的晨光中快速倒退。就在這時,褲兜里的手機突然“嗡嗡嗡”地劇烈震動起來。
我掏出手機,屏幕在昏暗的車廂里亮起。解鎖,點開那個熟悉的綠色圖標——微信。
一個陌生的頭像跳了出來。頭像是個女生,風格…有點可愛?我皺了皺眉,手指無意識地撓了撓頭,帶著幾分好奇和茫然點開了對話框。
映入眼簾的第一條消息,赫然是幾個字:
“小老公,我終于找到你的聯系方式了!(????)”
我瞬間懵了!眼睛瞪得溜圓,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大腦飛速運轉也沒對上號。這誰?。??我趕緊發了個碩大的問號過去:【???】
然后下意識地就把手機屏幕往開車的爺爺那邊一遞:“爺爺!你快看看!這是誰???我根本不認識!”
爺爺正叼著根快燒到頭的煙卷,單手扶著方向盤,聞言飛快地朝我手機屏幕瞟了一眼,隨即轉回頭看著前方土路,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意,語氣輕松地說:“呵,說不定是哪個小姑娘看上你了唄?!?/p>
他這話音剛落,我腦子里突然像被閃電劈中!等等…幾年前…好像是有這么個人…難道是…?!
還沒等我完全回憶起來,手機突然又“嗡嗡嗡”地瘋狂震動起來——這次是視頻通話請求!
我正一頭霧水呢,手指卻像不受控制似的,鬼使神差地就按下了綠色的接聽鍵。
屏幕一閃,一張嬌艷明媚的臉龐瞬間占滿了整個屏幕!柳葉眉,大眼睛,皮膚白皙,紅唇潤澤,帶著幾分慵懶和好奇。
我看著屏幕上這張陌生的、過分精致的臉,徹底愣住了。對面屏幕里的女孩似乎也看清了我這邊的情況——昏暗晃動的車廂,我臉上可能還沾著點灰土和汗漬,一身戰斗后的狼狽。她也明顯愣了一下,眼神里閃過一絲錯愕。
我清了清沙啞的嗓子,率先打破沉默:“呃…那個…我看你怎么…有點眼熟?”語氣里充滿了不確定。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兩秒,然后一個清脆中帶著點嬌嗔,但絕對比頭像感覺更“鮮活”的聲音傳了出來:“你難道把我忘了嗎?林墨!我們兩個小時候可是青梅竹馬呀!”
“啊!!!”我猛地一拍自己腦門,恍然大悟,聲音都拔高了八度,“哎呀!我怎么就把這事兒給忘了呀!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你是小時候那個…蘇清寒!蘇小霸王!”這三個字仿佛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我塵封的記憶閘門,無數“痛苦”的童年回憶洶涌而至——揪辮子、搶零食、被追得滿院子跑…
我難以置信地對著屏幕仔細端詳:“不對啊…你這…你這跟小時候也差太多了吧?小時候不是個假小子嗎?”完全判若兩人啊!
正在開車的爺爺耳朵倒是很尖,嘿嘿一笑,插嘴道:“對啊,這小丫頭片子,當年走的時候還狠狠咬了你屁股一口呢,那牙印兒我記得可深了,你小子哭得震天響!哈哈哈…”
爺爺這話一出,視頻那頭的蘇清寒臉上似乎飛快地掠過一絲紅暈(也可能是光線問題),緊接著,她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有點微妙,一句話沒說,“啪”地一下,視頻通話被直接掛斷了!
我:“???”
看著瞬間黑屏又跳回聊天界面的手機,我正納悶她這反應是什么意思,一條新的文字消息幾乎是秒彈了出來,冷冰冰的,帶著一股熟悉的、毫不客氣的味道:
“哦。看看你死透沒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