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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鎮(zhèn)穹者

平息事態(tài)

冰冷的暴雨終于有了漸歇的趨勢,化作細(xì)密的雨絲,卻依舊帶著刺骨的寒意。村口的泥濘如同巨大的沼澤,每走一步都發(fā)出“噗嘰”的黏膩聲響,深褐色的淤泥頑固地攀附在褲腿上,甚至不時飛濺起來,甩在裸露的小腿上,帶來一陣冰涼滑膩的惡心感。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土腥味、血腥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屬于強大妖物殘留的冰冷氣息。

我拖著疲憊不堪、縮小了一圈的身體,悶著頭,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家的方向挪動。肩膀上那兩條長到七八歲孩童大小、卻依舊比例失調(diào)、軟弱無力的新手臂,隨著步伐無力地晃蕩著,每一次擺動都牽扯著肩胛骨深處殘留的酸麻脹痛,時刻提醒著我剛才那場噩夢般的遭遇。腦子里一片混沌,憤怒、屈辱、后怕、還有對爺爺傷勢的擔(dān)憂,如同亂麻般糾纏不清。這是長這么大,第一次離死亡如此之近,第一次被如此徹底地碾碎尊嚴(yán),也是第一次…被一個妖怪強行收為徒弟。

爺爺跟在我身后,腳步沉重而虛浮。回天續(xù)命丹暫時吊住了他的命,但胸膛那可怕的凹陷和滿身的傷口,讓他每走一步都牽動著嘴角抽搐,呼吸粗重而艱難。他渾濁的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村口,最終落在前方悶聲不響的我身上,尤其是那兩條怪異的手臂,眼神復(fù)雜難明。

走到破敗的院門口,爺爺停下腳步,喘息了幾下,回頭看向那個如影隨形、飄然懸浮在幾步之外雨幕中的銀白身影。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咳嗽的沖動,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絲江湖人特有的、近乎本能的客套:

“前輩…”爺爺對著八尾狐妖拱了拱手,“寒舍…簡陋,地方不大…但…擠一擠…住下五六個人…還是…夠的。”他看了一眼漆黑的天色,雨絲在慘淡的月光下泛著冷光,“這天色…已晚,風(fēng)雨未歇…前輩若不嫌棄…不如…就在此將就一晚?”

我腳步不停,仿佛沒聽見爺爺?shù)脑挘瑥街蓖崎_那扇被我撞壞、此刻歪斜掛著的院門,頭也不回地跨了進(jìn)去。木門發(fā)出痛苦的呻吟。對這個強加于我的“師傅”,我連敷衍的力氣都沒有,只想盡快遠(yuǎn)離那張妖異的臉。

身后傳來狐妖那粘膩依舊、聽不出情緒的聲音:“…也好。本座…隨便找個地方…歇腳便是。”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門板,落在我背上,又補充了一句,聲音里帶著一絲施舍般的隨意,“對了…小子…”

我腳步頓了一下,但沒有回頭。

“你打死的…那兩個廢物徒弟…還有我…清理門戶的那個…他們的妖丹…”狐妖的聲音平淡得像在說幾顆路邊的石子,“待會兒…取來給你。”

我猛地攥緊了拳頭(盡管那新生的手掌握不緊),指甲掐進(jìn)了掌心。妖丹?那是妖怪修煉的核心,蘊含著龐大的能量!她竟然如此輕易地就要把徒弟的“命核”給我?一股寒意混合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涌上心頭。

“…拿去…提升修為…順便…”她頓了頓,琉璃色的瞳孔在暗夜里閃過一絲幽光,“…修補一下…你這副…殘破的身子。”

我喉頭滾動了一下,最終只從鼻腔里擠出一個壓抑的:“…嗯。”聲音低不可聞。

推開吱呀作響的堂屋門,一股熟悉的、混合著草藥和潮濕木頭的氣息撲面而來,帶著劫后余生的微弱暖意。我疲憊地靠在門框上,剛想喘口氣,下意識地回頭瞥了一眼院門口。

空無一人。

那個銀白的身影,連同那八條巨大的狐尾,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只有冰冷的雨絲依舊飄落。

一種莫名的、混雜著慶幸和更強烈不安的感覺攫住了我。我甩甩頭,不再去想。走進(jìn)屋里,反手關(guān)上吱呀作響的木門,將那冰冷的雨夜和更加冰冷的妖怪暫時隔絕在外。

昏黃的燈泡在屋頂搖晃,投下晃動不安的光影。我徑直走向角落那個簡陋的、用木板隔出來的小浴室。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泥漿、血污和雨水浸透,緊緊貼在皮膚上,冰冷刺骨,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腥臭。肩膀下那兩條新生的手臂,皮膚嬌嫩,被粗糙濕冷的布料摩擦著,傳來陣陣刺痛和不適。

我笨拙地用那兩條還不甚靈活、力量微弱的新手臂,配合著牙齒,艱難地將破爛的上衣和沾滿泥濘的褲子撕扯下來。最后,褪下那條同樣污穢不堪的大褲衩,隨手扔在濕漉漉的地上。

赤裸著傷痕累累、縮小了一大圈的身體,我推開吱呀作響的浴室小木門,走了進(jìn)去。冰冷的水泥地面刺激著腳心。

擰開銹跡斑斑的水龍頭,起初是刺骨的冷水,激得我渾身一顫,斷臂處和腹部的傷口傳來尖銳的刺痛。過了好一會兒,水溫才逐漸轉(zhuǎn)暖。

我站到水花下,仰起頭,閉上眼睛。溫?zé)岬乃鲝念^頂沖刷而下,流過凌亂的短發(fā),流過布滿擦傷和淤青的臉頰,流過胸膛那道被狼牙棒砸出的青紫,流過腹部剛剛結(jié)痂的猙獰傷口,最后,水流沖刷在肩膀上那兩條新生的、粉嫩卻顯得格格不入的手臂上。

溫?zé)岬乃靼莾蓷l手臂,帶來一種奇異的、近乎撫慰的觸感,卻又時刻提醒著它們的“非自然”存在。我低頭看著水流中那微微泛紅、如同幼兒般的手臂,一種強烈的荒謬感和生理上的排斥再次翻涌上來,胃部一陣抽搐。

從小到大…第一次經(jīng)歷這種事情…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無助…第一次…身上長出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第一次…被迫認(rèn)一個吃人的妖怪當(dāng)師傅…

混亂的思緒在水流的沖刷下翻騰,憤怒、屈辱、茫然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我淹沒。我用力搓洗著身上的泥垢和血痂,仿佛要將這場噩夢連同那妖怪的氣息一起洗掉,皮膚被搓得通紅發(fā)痛。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皮膚發(fā)皺,熱水也驅(qū)不散心底的寒意,我才關(guān)掉水龍頭。用一條還算干凈的舊毛巾,小心翼翼地擦干身體,尤其是那兩條新手臂,動作格外輕柔,生怕碰壞了這脆弱的“饋贈”。

推開浴室吱呀的木門,帶著一身溫?zé)岬乃透畹钠v走出來。

客廳昏黃的燈光下,景象讓我瞬間僵住。

那個銀發(fā)白膚的妖異身影,不知何時已然端坐在屋內(nèi)唯一一張老舊木桌旁。她姿態(tài)慵懶,一條手臂隨意地支著下巴,琉璃色的瞳孔在燈光下流轉(zhuǎn)著莫測的光華。桌上,靜靜地躺著三顆散發(fā)著不同光暈的圓潤珠子——

一顆土黃色,渾厚沉重,帶著大地的氣息(豬妖)。

一顆翠綠色,生機(jī)勃勃卻又透著詭異(蛇妖)。

一顆翠綠色,生機(jī)勃勃卻又透著詭異(蛇妖)。

還有一顆…是璀璨奪目的金色,光芒最為熾烈,隱隱散發(fā)著鋒銳無匹、卻又帶著一絲不甘怨念的氣息(虎妖)!

三顆妖丹靜靜地躺在那里,如同最珍貴的寶石,又像是最不祥的祭品。

“你…”我張了張嘴,喉嚨有些干澀,目光死死盯住那顆多出來的、最耀眼的金色妖丹,“…怎么…多了一顆?”那個大徒弟…重傷逃跑的那個虎妖…不是說活不了多久了嗎?

狐妖抬起眼皮,琉璃色的瞳孔掃過我赤裸的上身和那兩條新生的手臂,眼神里帶著一種評估的意味。她紅唇微啟,語氣平淡得令人心寒:

“哦…這個么…”她用一根纖細(xì)蒼白的手指,隨意地點了點那顆金色妖丹,“就是…我那個…‘大徒弟’的。”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躲得挺深…不過…廢物…終究是廢物…”

她收回手指,語氣帶著一種處理垃圾般的隨意:“反正…留著也無用…不如…廢物利用。”她將目光轉(zhuǎn)向我,琉璃色的瞳孔里看不出喜怒,“這三顆…都給你。煉化了…對你的修為…還有你這副…新長出來的‘小手’…大有裨益。”

我看著桌上那三顆蘊含著強大力量、也沾染著同門相殘血腥的妖丹,又看了看眼前這個視徒弟性命如草芥、談笑間取其性命的“師傅”。一種極其復(fù)雜的情緒在心底翻騰——恐懼依舊,忌憚更深,但一絲難以言喻的…或者說,是對這種絕對力量下冷酷生存法則的冰冷認(rèn)知,悄然滋生。對這個妖怪的觀感,似乎發(fā)生了一絲連我自己都難以察覺的、微妙的改變。

我沉默了幾秒,最終只是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嗯。”

這時,爺爺也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從另一間小屋(可能是廚房臨時清理出來的)走了出來,身上換了件干凈的舊褂子,臉色依舊蒼白,但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他看到桌上的三顆妖丹和端坐的狐妖,瞳孔微微一縮,但沒說什么。

“墨兒…”爺爺看向我,又看了看狐妖,帶著一絲詢問。

我還沒開口,狐妖那粘膩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隨意:“蘇老頭兒…把這三顆…雜質(zhì)煉掉…給你孫子…補補身子。”她仿佛在吩咐廚子處理食材。

爺爺沉默地點點頭,眼神凝重。他自然明白這三顆妖丹的價值,也深知其中蘊含的兇戾妖氣需要小心處理。

“天色…”我實在不想再面對這詭異的氣氛和那個妖怪,巨大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襲來,幾乎要將我吞噬。我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聲音帶著濃重的倦意,“…不早了。我累了。”

說完,我不再看桌旁的一人一妖,轉(zhuǎn)身就朝著里屋那張簡陋的木床走去。打開床邊一個老舊的立式電風(fēng)扇(空調(diào)的設(shè)定略顯突兀,改為更符合鄉(xiāng)村背景的電扇),讓它發(fā)出嗡嗡的噪音,試圖驅(qū)散屋里那令人窒息的妖異氣息和沉默。

拿起一個同樣老舊、線頭都有些裸露的吹風(fēng)機(jī),插上插座。轟隆隆的噪音響起,熱風(fēng)胡亂地吹在我濕漉漉的頭發(fā)上。我閉著眼睛,任由熱風(fēng)烘烤著頭皮,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盡快躺下。

頭發(fā)半干,我也懶得再吹。關(guān)掉吹風(fēng)機(jī)和電扇,屋里瞬間只剩下窗外細(xì)密的雨聲。我掀開洗得發(fā)白的薄被,躺倒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扯過被子將自己裹緊,面朝墻壁,閉上了眼睛。身體的每一寸都在叫囂著疲憊和疼痛。

剛閉上眼沒多久,一個冰冷粘膩的聲音就在床邊響起,近在咫尺:

“讓一讓。”

我渾身一僵,猛地睜開眼!

只見那八尾狐妖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地站在了床邊。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蜷縮在床內(nèi)側(cè)的我,琉璃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幽幽發(fā)亮。

“你…你干什么?!”我聲音發(fā)緊,下意識地往里縮了縮。

“睡覺。”她回答得理所當(dāng)然,語氣平淡無波。

“這…這床這么小!你…你八條尾巴那么大…”我?guī)缀跏呛俺鰜淼模钢窃讵M小空間里幾乎無處安放的巨大狐尾,“怎么睡?!”

狐妖看著我驚慌失措的樣子,琉璃色的瞳孔里似乎閃過一絲極淡的、近乎戲謔的光。

“無妨。”她紅唇微啟,吐出兩個字。

話音未落,她周身空間仿佛微微扭曲了一下,濃郁卻內(nèi)斂的妖氣一閃而逝!

緊接著,在我瞪大的眼睛注視下,那高挑妖嬈的銀發(fā)身影迅速縮小、變形!蓬松的銀白色長發(fā)化作濃密柔軟的皮毛,精致的衣物隱去,八條巨大的狐尾也收斂成一條蓬松的大尾巴。

不過呼吸之間,站在床邊的,已不再是什么驚世駭俗的八尾大妖,而是一只…通體雪白、毛發(fā)蓬松油亮、體型比普通家貓稍大一些的…白色小狐貍!

它(或者說她?)輕盈地躍上床沿,琉璃色的獸瞳在黑暗中看了我一眼,帶著一種與體型不符的深邃和冷漠。然后,它自顧自地在床的外側(cè),我剛剛躺過的、還帶著體溫的位置,優(yōu)雅地轉(zhuǎn)了兩圈,找了個最舒適的角度,蜷縮成一團(tuán)毛茸茸的雪球。

那條蓬松的大尾巴,自然地蓋住了它的口鼻,只留下一雙在黑暗中幽幽發(fā)亮的琉璃色眼睛,安靜地注視著我。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仿佛只是做了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我:“………”

看著身邊這只看起來人畜無害、甚至可以說得上“可愛”的白狐,再聯(lián)想到它剛才還是那個談笑間取徒弟性命、差點把我和爺爺撕碎的恐怖大妖……

一股強烈的荒謬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間取代了所有的疲憊。

我僵硬地保持著面朝墻壁的姿勢,身體繃得如同石頭,連呼吸都放輕了,一動也不敢動。小小的木床上,一人一狐(妖?)同榻而眠。窗外,雨聲淅瀝。屋內(nèi),死寂無聲。只有白狐那極其輕微、帶著奇異韻律的呼吸聲,如同最危險的催眠曲,縈繞在耳邊。

這一夜,注定無眠。

作家游鏡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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