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被至高意志強行凝固。
祭壇空間被撕裂的穹頂之上,那柄由秩序法則凝聚、散發著凈化萬物煌煌白光的審判之矛,如同凝固的閃電,懸停在混沌之證猙獰的劍尖之上,不足一寸之遙!
毀滅的氣息,冰冷、純粹、不容置疑,如同億萬鈞寒冰,凍結了空間,也凍結了蘇彌剛剛因神兵誕生而燃起的一絲希望!她能清晰地“聽”到空間結構在這股力量下發出的、不堪重負的細微呻吟。
主神的意志,如同無形的巨手,穿透了歸墟的重重阻隔,牢牢鎖定了這柄剛剛誕生的混沌之證,以及下方那個竊取了混沌力量、褻瀆了秩序的載體!凈化,就在下一瞬!
蘇彌的身體僵直在冰冷的淵海中,覆蓋熔金裂痕的暗藍鱗片因極致的威壓而微微顫抖。她的力量在鑄劍時幾乎耗盡,混沌核心黯淡無光,淵息之軀布滿了新的裂痕。面對這超越理解、代表絕對秩序的審判,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如同螻蟻仰望蒼穹的渺小與絕望,瞬間攫住了她殘存的神魂!
要結束了嗎?
簡……我們才剛剛……
她的目光越過那柄懸浮的、散發著同源悸動的猙獰長劍,落向劍柄末端那顆流轉著暗金與暗藍雙色星云的寶石——簡殘魂所化的核心。那微弱的脈動,在審判之矛的煌煌神威下,如同狂風中的燭火,搖曳欲熄,傳遞出同樣的絕望與……一絲不甘的平靜。
不!
不能就這樣結束!
百世的血淚!
簡的犧牲!
這剛剛熔鑄的希望!
一股混合著極致恐懼與滔天怒火的意志洪流,在蘇彌瀕臨崩潰的神魂核心轟然炸開!這意志是如此強烈,如此不顧一切,甚至壓倒了主神意志帶來的渺小感!她猛地抬頭,布滿裂痕的暗金瞳孔死死盯著那懸停的毀滅之矛,口中發出野獸般的、混合著海水與血沫的嘶吼:
“呃啊——!!!”
與此同時!
“褻瀆!當誅!”主神那冰冷、無情、仿佛宇宙規則本身的聲音,無視空間阻隔,直接在祭壇空間內、在蘇彌的意識深處轟然炸響!
懸停的審判之矛,動了!
不是刺,而是如同天傾般,帶著碾碎一切的絕對意志,朝著混沌之證與下方的蘇彌,緩緩地、不可阻擋地——**壓**了下來!
“轟——!!!”
無法形容的巨響!并非物質層面的聲音,而是空間法則被強行碾壓、秩序與混沌發生最直接碰撞的湮滅之音!
混沌之證首當其沖!
猙獰的劍身爆發出刺目的暗金與暗藍光芒!劍脊上那道熔融暗金與沸騰淵息交織的脈絡瘋狂流轉,試圖吞噬、湮滅這純粹的秩序之力!劍柄末端的星云寶石光芒暴漲,簡的殘魂發出無聲的、充滿痛苦與不屈的咆哮,將守護的意志催發到極致!
然而,這柄剛剛誕生的神兵,終究未能完全融合三者之力!在主神意志親自驅動的審判之矛面前,它的反抗如同螳臂當車!
“咔嚓——!”
令人心碎的碎裂聲響起!
混沌之證堅韌無比的暗金劍身之上,一道清晰的裂痕,從劍尖處驟然蔓延開來!裂痕之中,并非金屬斷裂,而是構成劍身的混沌與淵息本源在秩序之力的碾壓下,正被強行剝離、湮滅!劍柄末端的星云寶石光芒劇烈閃爍、黯淡,簡殘魂的脈動瞬間變得紊亂而微弱!
神兵……將碎!
魂火……將熄!
蘇彌眼睜睜看著這一切!那裂痕如同直接刻在她的靈魂之上!她能感覺到簡殘魂傳來的、如同被萬仞凌遲的極致痛苦!
“不——!!!”
絕望與瘋狂徹底吞噬了蘇彌!什么力量耗盡!甚么身體瀕臨崩潰!在這一刻都被拋諸腦后!她的眼中只剩下那柄即將破碎的劍,那個即將徹底消散的靈魂!
救他!
一個念頭,超越了一切理智與恐懼!
她甚至沒有思考如何做!身體的本能,靈魂深處與混沌之證、與簡殘魂的血契共鳴,驅使著她做出了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動作!
她猛地甩動強健的魚尾,覆蓋裂痕的身軀爆發出超越極限的速度!無視了那緩緩壓下、散發著毀滅氣息的審判之矛!她如同一道決絕的暗藍流星,悍然撲向那柄懸浮的、正在寸寸碎裂的混沌之證!
目標,并非劍柄,而是——劍身!
在審判之矛那煌煌白光的映照下,在歸墟意志無聲的注視下,在簡殘魂痛苦而驚愕的脈動中——
蘇彌覆蓋著暗藍鱗片、布滿熔金裂痕的雙手,帶著她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生命本源、所有的不甘與憤怒,狠狠地、義無反顧地——握住了混沌之證那布滿裂痕、正被秩序之力瘋狂湮滅的劍身!
“嗤啦——!!!”
如同滾燙的烙鐵印上血肉!
刺耳的灼燒聲伴隨著皮肉焦糊的氣味(新軀體的本能反應)瞬間彌漫!覆蓋雙手的堅韌鱗片在接觸到劍身蘊含的狂暴混沌之力與主神秩序之力的雙重沖擊下,如同脆弱的薄冰般瞬間消融、碳化!緊接著是皮膚、肌肉、骨骼!
難以想象的劇痛瞬間淹沒了蘇彌!她的雙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焦黑、碳化!淡金色的血液混合著被蒸騰的淵息霧氣狂噴而出!
但她的意志,如同百煉精鋼,死死釘在“握緊”這一個念頭上!
她的血!她的肉!她的骨!她的魂!她體內那黯淡的混沌核心!她與簡百世糾纏的血契烙印!在這一刻,通過這雙緊握劍身、正在被毀滅的手,毫無保留地、瘋狂地灌注進那柄瀕臨破碎的混沌之證中!
“以吾血軀……奉為犧牲……”
“百世血契……重燃魂火……”
“混沌淵息……焚盡秩序!”
“簡……助我——!!!”
蘇彌的靈魂在劇痛中發出無聲的吶喊!這吶喊,通過血契烙印,如同最熾烈的火焰,狠狠撞入劍柄末端的星云寶石!
“嗡——昂!!!”
瀕臨破碎的混沌之陣,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令整個歸墟都為之顫栗的恐怖轟鳴!
劍身上那道蔓延的裂痕,瞬間被蘇彌灌注的、混合著混沌本源、淵息之血、以及百世血淚意志的暗金洪流強行填滿、彌合!暗金色的劍身光芒暴漲,其上流轉的熔金脈絡如同蘇醒的熔巖巨龍,爆發出焚盡八荒的熾烈!兩側的暗藍歸墟符文則亮起深邃的幽光,引動祭壇空間內無盡的淵息瘋狂匯聚!
劍柄末端的星云寶石,更是爆發出刺破一切陰霾的璀璨光芒!簡的殘魂在蘇彌那不顧一切的犧牲與血契的強烈共鳴下,被徹底點燃!一股混合著守護的決絕、混沌的狂暴、淵海的冰冷的浩瀚意志,如同沉睡的巨神蘇醒,轟然注入劍身!
混沌之證!在這一刻,才真正完成了它最終的熔鑄!以蘇彌的血肉為祭,以百世血契為引,以主神的審判之矛為砧!
“吼——!!!”
一聲響徹寰宇、混合了混沌咆哮、淵海怒濤與不屈戰魂的劍鳴,撕裂了主神意志的禁錮!
那柄握在蘇彌焦黑雙手(僅存骨架)中的猙獰長劍,不再是單純的兵器,而成為了她肢體的延伸,她意志的具現!劍身之上,暗金與暗藍的光芒徹底交融,化作一種深邃、內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混沌淵暗之色!
“破!”
蘇彌眼中燃燒著與劍同色的混沌淵暗之火,喉嚨里發出一聲沙啞到極致的、卻蘊含著無上威嚴的敕令!她緊握著已成為身體一部分的長劍,用盡殘存的所有力氣,朝著那緩緩壓下的審判之矛,朝著那撕裂的穹頂,朝著那高高在上的主神意志,發出了逆天而行的——一斬!
沒有華麗的劍光!
只有一道純粹的、凝練到極致的、仿佛將空間本身都劈開的——混沌淵暗之痕!
這道痕跡無聲無息,卻帶著湮滅萬法、終結秩序的終極意志,瞬間掠過審判之矛!
“嗡……”
時間仿佛停滯了一瞬。
那由純粹秩序法則構成、散發著煌煌白光的審判之矛,在被混沌淵暗之痕掠過的瞬間,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雪,無聲無息地——消融了!
沒有爆炸!
沒有沖擊!
只有最本源的秩序法則,被混沌與淵息交織的終極力量,強行抹除、歸于虛無!
祭壇空間被撕裂的穹頂,那道巨大的裂口,也在這一斬的余波下,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過,瞬間彌合如初!主神那冰冷無情的意志,如同被斬斷的絲線,發出一聲蘊含震怒的、無形的轟鳴,隨即被歸墟的混亂徹底隔絕在外!
“噗通!”
力量徹底耗盡的蘇彌,連同那柄與她雙手骨骼幾乎熔鑄在一起的混沌之證,重重地墜落回冰冷的祭壇底部。她焦黑的雙手緊握著劍柄,身體蜷縮著,氣息微弱到了極點,仿佛隨時會熄滅。劍柄末端的星云寶石,光芒也黯淡了許多,但其中的脈動卻變得異常清晰、穩定,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疲憊與……深沉的守護。
整個祭壇空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唯有歸墟意志那重疊、帶著一絲復雜意味的低語,如同深淵的回響,幽幽飄蕩:
“秩序之罰……已退……”
“血證天傾……汝……暫勝……”
“然……種子……終將萌芽……”
“淵海……亦非……久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