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不再是虛無的寒意,而是存在本身被更高維度捕食者凝視的終極恐懼。
那雙由幽藍光帶匯聚而成的、巨大無比的漩渦之眼,如同歸墟深淵本身睜開的巨口,無聲地凝視著上方渺小的獵物。漩渦中心那純粹的絕對虛無,仿佛連光線、時間、乃至“被注視”這個概念都要吞噬殆盡。蘇彌的靈魂在瞬間凍結,思維停滯,連混沌核心那因詛咒而翻騰的力量都仿佛被強行按下了暫停鍵。
露娜的驚呼卡在喉嚨里,碧綠的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渙散。瑪拉凝聚的最后一絲水汽徹底潰散,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奧托石化的皮膚下,肌肉因本能的戰栗而僵死。所有幸存者都如同被釘在琥珀中的飛蟲,連掙扎的意識都被那雙眼睛帶來的大恐怖徹底碾碎。
“嗡——!!!”
圍繞蘇彌和幸存者們的幽藍光帶,如同接到了至高指令的獵犬,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貪婪與兇戾!光帶中囚禁的痛苦面孔發出無聲的尖嘯,匯聚成一股撕裂靈魂的精神風暴!恐怖的吸力瞬間暴漲百倍!蘇彌覆蓋鱗片的魚尾和手臂被纏住的部分,鱗片發出“咔嚓”的碎裂聲,冰冷的吞噬之力如同億萬根尖針,瘋狂地刺入血肉,抽取她的生命力、能量、甚至……存在感!
劇痛讓她瀕臨凍結的意識猛地抽回一絲清明!
“呃啊——!”蘇彌發出一聲混合著痛苦與憤怒的嘶吼!混沌淵暗的瞳孔中,那被壓制的火焰如同瀕死的火星,在絕境中轟然爆燃!
不能死在這里!簡還在劍中!環心的種子還在身后!百世的仇怨尚未清算!
“滾開!!!”
她不再顧忌!體內那因吞噬主神碎片而帶來的冰冷秩序詛咒,與混沌核心狂暴的湮滅之力,被她以自身瀕臨崩潰的神魂為熔爐,強行引動、碰撞!
混沌之證劍身之上,那道金色的弒神之痕驟然亮到極致,散發出冰冷而威嚴的秩序神光!與此同時,劍脊上流淌的混沌淵滅之火如同被激怒的兇獸,轟然升騰,帶著焚盡一切的狂暴意志,狠狠灼燒、侵蝕著那冰冷的金光!
兩股截然相反、勢同水火的力量在劍身核心猛烈沖突、碰撞!
“咔嚓!”
一道細微卻清晰無比的碎裂聲從混沌之證內部傳來!劍身劇烈震顫,暗金與暗藍交織的光芒變得混亂而狂暴!一股毀滅性的能量風暴在劍身內部醞釀,隨時可能徹底爆發,將這柄神兵連同蘇彌一起炸得粉碎!
然而,這正是蘇彌想要的!
她將這柄即將自毀的混沌之證,朝著前方那數條纏繞最緊、吞噬之力最強的幽藍光帶——狠狠刺去!目標不是光帶本身,而是劍身內部那沖突到極致的能量風暴核心!
“給我……爆!!!”
伴隨著蘇彌靈魂層面的咆哮,混沌之證劍尖點在光帶上的瞬間——
“轟——!!!”
無法形容的能量風暴轟然爆發!
不再是單純的混沌湮滅,也不是冰冷的秩序神光,而是兩種終極力量沖突湮滅產生的、更加原始、更加混亂、足以撕裂法則的——混沌歸墟風暴!
刺目的、無法定義顏色的強光瞬間吞噬了一切!恐怖的沖擊波如同無形的億萬利刃,以蘇彌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瘋狂擴散!
“嗤啦!嗤啦!嗤啦!”
纏繞在她和幸存者們身上的幽藍光帶,如同遭遇克星般,在這原始混沌的湮滅風暴面前,寸寸斷裂、崩解、化為最原始的幽藍光點消散!光帶中囚禁的痛苦面孔在無聲的尖嘯中徹底解脫、湮滅!
首當其沖的數條光帶被徹底摧毀!更遠處的光帶如同受驚的蛇群,發出無聲的哀鳴,瘋狂地向后退縮,暫時避開了這毀滅性的風暴中心!
風暴的中心,蘇彌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她覆蓋鱗片的身軀瞬間布滿細密的裂痕,暗金色的血液如同噴泉般從裂痕中飚射而出!強行引爆兩種沖突力量的代價,幾乎讓她當場解體!她手中的混沌之證光芒黯淡到了極點,劍身上那道金色的弒神之痕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仿佛隨時會徹底崩碎。劍柄末端的星云寶石更是明滅不定,簡那縷守護意志的波動微弱得幾近于無,顯然受到了重創。
“噗通!”“噗通!”
露娜、瑪拉、奧托和其他幸存者被爆炸的沖擊波狠狠掀飛,撞在附近漂浮的巨大骸骨上,口噴鮮血,傷上加傷,但至少暫時擺脫了光帶的束縛和吞噬。
風暴平息,視野恢復。
蘇彌單膝跪在一塊巨大的、慘白的巨獸頭骨上,用混沌之證勉強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大口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烈的血腥味和內臟碎片的灼痛。她抬起頭,混沌淵暗的瞳孔布滿血絲,死死盯著下方深淵那雙巨大的漩渦之眼。
那雙眼睛,依舊冰冷地注視著。剛才的爆炸風暴,似乎只是讓它“注視”的焦點更加凝聚,并未造成實質傷害。它那由幽藍光帶構成的“瞳孔”微微流轉,仿佛在……分析**?解析蘇彌體內那引爆風暴的、沖突的力量源頭?
一股比之前更加危險、更加貪婪的氣息,如同實質的粘稠液體,緩緩從那雙眼睛中彌漫開來,籠罩了這片區域。
“祂……還在……”露娜掙扎著爬起來,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
“走……快走……”瑪拉咳著血,試圖凝聚水汽,卻連一絲水珠都無法生成,歸墟的法則在壓制她。
奧托低吼著,試圖搬動一塊骸骨作為武器,但那骸骨沉重如山,紋絲不動。
走?往哪里走?在這片被主宰凝視的墳場,他們如同甕中之鱉。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再次降臨之際——
“嗡……”
蘇彌手中的混沌之證,劍柄末端那明滅不定的星云寶石,突然爆發出一次前所未有的、極其急促而強烈的光芒脈沖!這光芒不再是之前的翠綠或幽藍,而是……純粹的金色!一股微弱卻帶著無上威嚴與冰冷秩序的氣息,順著劍柄猛地沖入蘇彌的意識!
是那滴被吞噬的主神碎片!在混沌之證瀕臨崩碎、簡的守護意志極度虛弱的瞬間,它似乎掙脫了部分束縛!
這股冰冷秩序的沖擊讓蘇彌神魂劇痛,但更讓她驚駭的是下方那雙漩渦之眼的反應!
“嗡——!!!”
當主神碎片的氣息泄露的剎那,那雙巨大的漩渦之眼猛地收縮了一下!那純粹的絕對虛無深處,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如同發現稀世珍寶般的——貪婪!以及一種……刻骨銘心的熟悉與仇恨!
無數條剛剛退縮的幽藍光帶瞬間瘋狂了!它們不再顧忌,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群,以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不計代價的姿態,再次從四面八方、從骸骨縫隙、從更深邃的幽暗里,鋪天蓋地地朝著蘇彌絞殺而來!目標直指她手中的混沌之證!不,是直指劍中那滴主神碎片!
“祂……要……那個……”奧托石化的臉上也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就在這時!
“殿……下……”
一個比之前更加微弱、更加斷斷續續,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熄滅的意念,帶著深入骨髓的疲憊與一種豁然明悟的驚悸,在蘇彌的意識核心響起,是簡!
“……是……它……”
“……祂……就是……”
“……被……吞噬……的……”
“……王座……碎片……”
意念破碎不堪,卻如同驚雷炸響!
王座碎片?!
蘇彌混沌淵暗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她猛地低頭看向手中光芒黯淡、劍身布滿裂痕的混沌之證,又猛地抬頭看向下方深淵那雙因主神碎片氣息而徹底陷入貪婪瘋狂的漩渦之眼!
一個荒誕、恐怖卻又無比契合的猜想,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臟!
這“淵骸之母”,這歸墟的主宰,這吞噬萬物的恐怖存在……祂那核心深處的、讓主神碎片都為之“熟悉”并“仇恨”的氣息……難道……難道祂本身,就是一塊……失落在此的、被污染扭曲的……主神王座碎片?!
是主神王座的一部分,在古老的戰爭或災難中崩碎,墜入歸墟,被歸墟的力量侵蝕、同化、扭曲,最終誕生了這頭以萬物為食的恐怖怪物?!
所以祂對同源的秩序碎片如此渴望!所以簡在接觸到歸墟核心力量時才驚覺“王座碎片”的存在!
如果這是真的……那么吞噬了這滴碎片的祂……會變成什么?
蘇彌看著那鋪天蓋地絞殺而來的幽藍光帶,感受著手中混沌之證內主神碎片因同源吸引而越發不穩定的躁動,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寒意,混合著絕境中誕生的瘋狂念頭,瞬間淹沒了她。
要么,被吞噬,成為這歸墟怪物的一部分。
要么……利用這同源的吸引,將計就計,把這滴碎片……**送進祂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