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守衛右臂金色長矛矛尖爆發的“秩序崩解”震蕩波,帶著撕裂一切能量結構的毀滅意志,如同無形的億萬根尖針,順著矛身狠狠刺向蘇彌的左手和身體!同時,左臂拍地涌起的時砂巨柱如同冰冷的毒蟒,纏繞上她的魚尾和腰腹,強烈的遲滯感再次試圖凍結她的思維與行動!
雙殺之局!避無可避!
就在這千鈞一發、思維都仿佛要被凍結的剎那——
蘇彌緊握星云碎片的右手中,那一點微弱到極致的牽引波動,如同黑暗中最后一道指引的閃電,狠狠劈開了她意識中的迷霧!
守衛銀色“面部”下方,那處被扭曲金屬接縫巧妙掩蓋的微小凹痕!就是那里!
沒有時間思考!沒有時間猶豫!求生的本能和對那縷波動背后可能性的瘋狂渴望,壓倒了所有恐懼與劇痛!蘇彌眼中爆發出近乎實質的暗金厲芒!
她放棄了抽回被長矛鎖定的左手!反而將體內殘存的、所有能調動的力量——混沌核心瀕臨破碎的狂暴、戰爭余燼焚盡一切的灼熱、甚至那冰冷的秩序詛咒帶來的毀滅性——盡數灌注于左手!死死抓住那柄即將爆發的秩序長矛,如同抓住一根燒紅的烙鐵!
“呃啊——!”左手覆蓋的能量外殼在崩解波和自身力量的沖突下瞬間破碎!鱗片炸裂,血肉模糊!劇痛如同海嘯般沖擊著她的神經!但她毫不動搖,反而以此為支點,借助守衛自身攻擊帶來的沖擊力,強忍著時砂束縛的遲滯感,覆蓋著暗金戰爭余燼的尾鰭骨刃,如同蓄滿力量的攻城錘,放棄了攻擊軀干,而是朝著那處微小的凹痕——狠狠刺去!
目標精準無比!速度快如電光!
守衛似乎完全沒預料到蘇彌會放棄防御,轉而攻擊它“面部”下方這處看似無關緊要的“弱點”!它光滑的銀色鏡面上能量漣漪劇烈波動,右臂長矛的崩解波為之一滯!
“噗嗤!”
覆蓋著戰爭余燼的鋒銳骨刃,毫無阻礙地刺入了那處微小的凹痕!
沒有金屬的撞擊聲,只有一種仿佛刺破某種能量核心的、沉悶而怪異的輕響!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守衛的動作瞬間僵住!右臂的金色長矛光芒急劇黯淡,矛尖凝聚的崩解波如同被戳破的氣泡,無聲潰散!左臂纏繞蘇彌的時砂巨柱如同失去支撐的沙堡,轟然崩塌,重新化作普通的灰白沙礫!
它那光滑的銀色“面部”上,如同平靜的湖面投入巨石,猛地爆發出刺目的、混亂的能量亂流!無數道扭曲的、如同電路板燒毀般的能量裂痕瞬間爬滿了整個鏡面!一個混合著難以置信、核心被刺穿的痛苦、以及某種……被喚醒的、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的悲愴波動的意念,如同垂死的哀鳴,猛地從守衛體內爆發出來!
“不……可……能……”
“……守……護……”
“……碎……片……”
這意念破碎不堪,卻讓蘇彌渾身劇震!混沌淵暗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
守護?!碎片?!
這波動……這悲愴……這深入骨髓的熟悉感……是簡?!不,不是完整的簡!是和他同源的、極其微弱的一縷殘念?!被禁錮在這守衛的核心之中?!
這個認知如同驚雷,狠狠劈在蘇彌的心頭!為什么簡的殘念會在這里?在這尊燈塔守衛的核心?!
“吼——!!!”
就在蘇彌心神劇震的瞬間,守衛體內那被刺破的核心似乎徹底失控!一股無法形容的、混合了古老秩序神威、時砂回溯之力、以及核心破碎后狂暴能量的毀滅亂流,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轟然爆發!
“轟隆隆隆——!!!”
刺目的強光瞬間吞噬了蘇彌和守衛!恐怖的爆炸沖擊波如同無形的億萬重錘,狠狠砸在蘇彌殘破的身軀上!
“噗——!”
蘇彌如同斷線的風箏,被狠狠炸飛出去!覆蓋鱗片的身軀在空中翻滾,暗金色的血液如同噴泉般從口中、從胸腹的裂痕中、從爆裂的左手傷口中狂飆而出!劇痛如同海嘯,瞬間淹沒了她的意識!
她重重砸在冰冷的沙灘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意識在劇痛和爆炸的轟鳴中急速滑向黑暗的邊緣。最后殘存的感知中,她看到那尊扭曲的守衛在強光中徹底解體!無數塊流淌月華的奇異金屬碎片、壓縮的時砂結晶、以及那柄秩序長矛的殘骸,如同天女散花般朝著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而在爆炸的最中心,一點微弱卻無比純凈、散發著悲愴守護氣息的翠綠色光點,如同狂風中的燭火,猛地從守衛核心的廢墟中掙脫出來!它沒有消散,而是如同受到某種強烈的吸引,瞬間化作一道微弱的流光,朝著蘇彌緊握的、依舊死死攥著星云碎片的右手——激射而來!
“簡……”蘇彌在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只來得及閃過這個念頭,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
冰冷。
不是海水的冰冷,也不是汐月的清冷,而是一種……能量耗盡、瀕臨枯竭的虛弱寒意。
蘇彌的意識在無邊的黑暗中緩緩浮起。劇痛依舊存在,如同背景噪音,但比之前爆炸時的撕心裂肺緩和了許多。她感覺自己躺在一個堅硬、冰冷、帶著奇異紋路的平面上,身下似乎墊著某種干燥、散發著淡淡咸腥氣息的柔軟海草。
她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低矮的、由巨大而規則的灰白色石條構筑的穹頂。石條表面蝕刻著古老而繁復的紋路,有螺旋、有星圖、也有類似海浪的波紋,散發出一種亙古滄桑的氣息。穹頂中央,并非照明物,而是一道垂直的、散發著柔和銀藍色光輝的光柱,如同凝固的汐月光輝,靜靜地灑落下來,照亮了這片不大的空間。
這里……是燈塔內部?
蘇彌掙扎著想動,卻牽動了全身的傷口,尤其是左手的劇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她低頭看去。
胸腹間那道巨大的裂痕,被一種新的、散發著濃郁生命氣息和冰冷月華光澤的**銀藍色凝膠重新覆蓋,凝膠邊緣甚至滲透出絲絲縷縷的清涼能量,緩慢地修復著破損的鱗片和焦黑的血肉。雖然依舊猙獰,但流血止住了,甚至能感覺到一絲微弱的生機在傷口深處萌發。
左手則被幾片巨大的、閃爍著珍珠光澤的貝殼包裹著,貝殼內部同樣填充著那種銀藍色凝膠。劇痛被壓制,但能感覺到骨骼碎裂的刺痛和肌肉撕裂的虛弱。
最讓她心神劇顫的,是她的右手。
右手依舊緊握著。掌心中,那塊原本黯淡無光、布滿裂痕的星云寶石碎片,此刻……變了!
碎片本身依舊灰暗脆弱,但在碎片的核心位置,除了原本那一點微弱到幾乎熄滅的翠綠執念光點外,多了一點新的、同樣微小卻散發著悲愴守護氣息的翠綠光點!
兩點翠綠光點,如同兩顆微弱的星辰,在灰暗的碎片內部極其緩慢地、若即若離地環繞著,彼此散發著同源的波動,卻又似乎被某種無形的隔膜阻隔著,無法真正融合!一股微弱卻清晰了許多的、屬于簡的悲愴守護意念,正從這兩點光點中散發出來,如同風中搖曳的燭火,頑強地燃燒著!
是它!是燈塔守衛核心爆出的那一點殘念!它真的融入了星云碎片!雖然未能與簡的本源執念融合,但至少……它存在了!簡的殘魂,多了一縷!
巨大的狂喜和深沉的酸楚同時涌上蘇彌心頭。她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著世間最珍貴的易碎品,將右手移到眼前,混沌淵暗的瞳孔死死盯著碎片內部那兩點環繞的翠綠星辰。
“簡……”她無聲地呼喚,聲音在喉嚨里哽咽。
就在這時——
“嗒…嗒…嗒…”
一陣極其輕微、如同水滴落在石板上的腳步聲,從旁邊傳來。
蘇彌猛地轉頭,混沌淵暗的瞳孔瞬間鎖定聲音來源。
在銀藍色光柱的邊緣陰影中,一個高挑纖細的身影緩緩走出。
依舊是那身仿佛流動水光的蔚藍色長裙,依舊是那長及腳踝、如同海藍寶般純凈的長發,依舊是那精致得不似凡人的面容。
是“汐”。
但此刻的汐,與遺落之灘上那個神秘縹緲的存在,似乎有了微妙的不同。她深海漩渦般的眼眸依舊平靜深邃,流轉著亙古的星光,但那份純粹的“觀察”感淡去了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洞悉后的了然和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
她的臉色在銀藍光柱的映照下顯得更加蒼白透明,甚至帶著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虛弱感。赤足踩在冰冷的石板上,無聲無息。
“你……做了什么?”蘇彌的聲音沙啞,帶著警惕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激。她身上的傷,顯然是汐處理過的。還有那守衛核心的簡殘念……
汐沒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落在蘇彌緊握的右手上,深海漩渦般的眼眸中,那沉浮的星光仿佛聚焦在那兩點翠綠的光點上,流露出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有探究,有恍然,甚至有一絲……淡淡的悲傷?
“看來,‘他’的執念,比我想象的更加沉重。”汐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如同平靜海面下的暗流,“為了讓你抵達這里,甚至不惜將自身最后的碎片,化作指引的‘路標’,藏匿于守衛的核心……”
蘇彌渾身一震!路標?!那守衛核心的簡殘念,不是意外,而是……簡故意為之的指引?!是他在虛無亂流中,用最后的力量分離出的一縷碎片,引導她找到燈塔?!
巨大的震撼與難以言喻的悲慟如同巨錘,狠狠砸在蘇彌的心上!簡……你究竟……
“燈塔的守衛,是‘時砂’與‘舊序’的造物,負責清除一切不穩定因素。”汐的目光從碎片移開,投向蘇彌混沌淵暗的瞳孔深處,“你體內混亂的力量,尤其是那縷新生的戰爭余燼,對它們而言,如同黑夜中的火炬。本應是必死的局面。”
她頓了頓,深海漩渦般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微光:“但你掌心的‘心燈殘燼’……那點守護的執念,卻意外地干擾了守衛的核心判定。讓它產生了短暫的混亂與遲疑。否則……”她沒有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是簡……又是簡……
蘇彌低下頭,看著掌心中那兩點微弱的翠綠星辰,心中翻涌著驚濤駭浪。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在她瀕臨絕境之時,依舊是簡那沉眠的執念,在冥冥中為她爭取了一線生機!
“你付出了代價。”汐的聲音將蘇彌從思緒中拉回。她的目光落在蘇彌被貝殼包裹的左手和胸腹的傷口上,又似乎穿透了她的身體,看到了她混沌核心深處那更加脆弱的平衡。“強行引爆力量,刺穿守衛核心,引動守衛自毀的余波……你的本源已如風中殘燭。那縷戰爭余燼失去了載體(混沌之證)的約束,在你體內更加躁動。秩序詛咒如同毒藤纏繞核心。若無外力干預,崩潰只在旦夕。”
汐的話語冰冷地陳述著殘酷的現實。蘇彌能清晰地感受到體內的狀況比之前更加糟糕。混沌核心的搏動微弱而紊亂,戰爭余燼的灼熱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熔巖,冰冷的秩序詛咒則如同附骨之疽,不斷侵蝕著一切。每一次呼吸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燈塔的光,能照見回響之海的入口。”汐緩緩抬起手,指向穹頂中央那道垂直的銀藍色光柱,“但能否承受‘回響’的沖刷,能否在那片記憶與時間的海洋中找到讓‘心燈’重燃、讓‘余燼’歸位的‘源流’……”她深海漩渦般的眼眸深深地看著蘇彌,帶著一種洞悉命運的平靜與沉重,“取決于你自身的意志,以及……你背負的執念,是否足夠點燃這條絕路上的最后微光。”
她的話語如同最后的宣告,在這冰冷的燈塔底層回蕩。
銀藍色的光柱靜靜流淌。
掌心的兩點翠綠星辰微弱環繞。
體內三股混亂的力量在脆弱的平衡下洶涌沖突。
前路,是未知的“回響之海”,是可能的重生,也可能是最終的沉淪。
蘇彌緩緩抬起頭,混沌淵暗的瞳孔中,疲憊、傷痛、混亂交織,但最深處的火焰,卻因掌心的那兩點微光,燃燒得更加冰冷而執拗。
為了那盞未熄的心燈,縱使前路是焚身的時間之海,她也必須……踏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