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泥墻倒塌的悶響如同垂死巨獸的最后哀鳴,壓過了風雨的喧囂!煙塵混合著朽木碎屑和冰冷的雨水,如同骯臟的巨浪,瞬間將火堆旁那單薄的身影徹底吞噬!
“不——?。?!”
簡的嘶吼被淹沒在磚石滾落的轟鳴中!他撲出的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摜倒在地!碎裂的瓦礫和泥塊砸在背上,帶來鉆心的劇痛!但他渾然不覺,墨玉色的瞳孔瞬間被極致的驚恐和絕望撕裂!他掙扎著抬頭,視野被彌漫的煙塵遮蔽,只看到那半堵墻坍塌形成的、如同墳墓般的巨大瓦礫堆!
火堆的光芒消失了。
溫暖消失了。
連帶著那個剛剛點燃火焰的、冰冷而倔強的身影,一起被埋葬!
“蘇……彌……”一個破碎的、帶著血味的名字從他喉嚨里擠出,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墨玉眼眸中最后一點希冀的光,如同被掐滅的燭火,瞬間黯淡,被無邊的黑暗吞噬。身體里那股強行壓制住的污穢暗紅詛咒,似乎感應到了這極致的絕望與痛苦,猛地躁動起來!左眼深處,蟄伏的暗紅毒蛇瘋狂閃爍,試圖掙脫墨玉光芒的束縛!
他徒勞地伸出手,向著那片死寂的瓦礫堆,指尖在冰冷的雨水中顫抖。
就在這絕望的死寂即將徹底凝固的剎那——
“嗡——!!!”
一聲低沉、內斂、卻帶著撕裂靈魂般恐怖威壓的嗡鳴,毫無征兆地從那堆埋葬一切的瓦礫深處——轟然爆發!
嗡鳴響起的瞬間!
“咔嚓!轟隆——!”
覆蓋在瓦礫堆最上方的幾塊沉重泥磚,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猛地炸裂開來!化作無數激射的碎片!
一股無形的、凝練如實質的恐怖沖擊波,以炸裂點為中心猛地擴散開!彌漫的煙塵被瞬間排空、湮滅!冰冷的雨水在沖擊波范圍內被強行定格、汽化!整個破廟空間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劇烈地扭曲、震蕩!腐朽的梁柱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墻壁上殘存的泥皮簌簌剝落!
一道身影,緩緩從炸開的瓦礫缺口中站起。
是蘇彌。
但,又不再是那個瘦弱、蒼白、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凡塵少女!
她身上那件破爛的單衣在方才的崩塌和此刻的能量爆發中早已化為飛灰。此刻覆蓋著她身體的,不再是凡胎肉體,而是一層極其稀薄、卻真實流轉著、由純粹的暗金與幽藍星沙構成的——**能量虛影**!這虛影勾勒出她身體原本的輪廓,卻又帶著一種非人的、冰冷而神圣的質感!
她低垂著頭,凌亂的黑發被無形的力量拂向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左肩處,一道猙獰的、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汩汩涌出暗金的血液——那是被坍塌的鋒利木刺貫穿的傷口!劇痛如同附骨之蛆,瘋狂撕扯著她的神經!
然而,此刻的她,仿佛感覺不到這凡軀的傷痛。
她的右手,那只瘦弱、布滿凍瘡和劃痕的凡人之手,正死死地、以一種近乎要將骨骼捏碎的力度,緊握著一塊尖銳的、染著她暗金神血的——**斷裂木刺**!
真正的源頭,是她的左手!
那只左手,正死死地按在自己額心!覆蓋在額心的手掌下方,一點無法直視的、純粹的暗金光芒,如同被強行撕裂皮膚、暴露在外的星核,正透過她指縫的間隙,爆發出毀天滅地的恐怖光芒!
這光芒并非向外擴散,而是向內——瘋狂地注入她體內!沿著她手臂的經絡、血管、骨骼,如同燒紅的烙鐵般奔涌、灼燒!
“呃……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仿佛從靈魂熔爐最深處擠出的痛苦嘶鳴,從蘇彌緊咬的牙關中迸出!她覆蓋著能量虛影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瘦弱的凡人之軀,根本無法承受這突然爆發、源自混沌王權本源的恐怖力量!皮膚表面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閃爍著暗金光芒的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這狂暴的力量從內部徹底撐爆、解體!
她的頭顱猛地抬起!
雙眼——不!
那不再是人類的眼眸!
左眼,瞳孔已然消失,化作一個瘋狂旋轉、吞噬一切光線的——暗金旋渦!旋渦深處,是宇宙的終極冰冷,是混沌的狂暴原初,是焚盡神座的不屈意志!屬于混沌女帝的、凌駕萬物的絕對威壓,正從這只眼中瘋狂傾瀉!
而右眼……卻依舊保持著純粹的人類黑色!但這只黑色的瞳孔中,此刻卻被一種源自凡軀最本能的、被強行撕裂的——極致痛苦與恐懼所充斥!那是屬于“蘇彌”的、對這具脆弱身體瀕臨崩潰的絕望感知!
神性與凡性!
混沌與脆弱!
焚天的意志與瀕死的痛苦!
兩種截然相反、無法調和的極端,在她這具瀕臨崩潰的凡軀之內,以最慘烈、最直觀的方式——瘋狂對沖!
“吼——?。?!”
又一聲非人的、混合著痛苦與絕對主宰意志的咆哮,從蘇彌喉嚨里炸開!她緊握染血木刺的右手猛地揚起!那根粗糙的木刺,在額心暗金光芒的瘋狂灌注下,竟如同被賦予了神性,尖端爆發出一點凝練到極致的、足以撕裂空間的——暗金鋒芒!
她的目光,那暗金旋渦與人類痛苦交織的、分裂的目光,猛地穿透彌漫的煙塵與冰冷的雨幕,牢牢釘在了破廟門口——那個不知何時出現、靠在門框上、叼著草莖、眼神玩味卻已瞬間被震驚取代的紅發少年身上!
冰冷、暴戾、帶著焚盡凡塵的毀滅意志!
殺意!純粹的、源自混沌本源的殺意!如同無形的冰錐,狠狠刺入紅發少年的靈魂!
紅發少年臉上的玩味瞬間凍結!他嘴里的草莖無聲滑落!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無法抗拒的恐怖危機感瞬間攫住了他!仿佛被一頭蘇醒的太古兇獸鎖定!他瞳孔驟縮,身體下意識地想要后退,但雙腿卻如同灌了鉛般沉重!
“你……”他喉嚨里只擠出一個干澀的音節。
蘇彌沒有給他任何機會!
緊握染血木刺的右手,帶著撕裂空間的尖嘯,朝著門口的紅發少年——狠狠擲出!
木刺離手的瞬間,纏繞其上的暗金鋒芒驟然膨脹!化作一道凝練如實質、撕裂雨幕的暗金閃電!速度快到超越了凡人的視覺捕捉!
“噗嗤——!”
一聲輕響,如同利刃穿透敗革。
紅發少年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規避的動作!那道暗金閃電般的木刺,已然精準無比地洞穿了他下意識抬起格擋的右手小臂!去勢不減,帶著他整個身體向后狠狠倒飛出去!
“砰!”
少年的身體重重砸在廟門外泥濘的地面上,濺起大片污濁的水花!他的右臂被木刺貫穿,釘在泥地里!暗金的能量如同附骨之蛆,順著傷口瘋狂侵蝕!劇痛讓他英俊的臉瞬間扭曲,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他掙扎著想拔出手臂,但那暗金能量卻帶著恐怖的侵蝕力,讓他每一次觸碰都如同被烙鐵灼燒!
破廟內。
擲出木刺的瞬間,蘇彌體內那狂暴對沖的神凡之力似乎找到了一個宣泄口!
“噗——!”
她猛地噴出一大口暗金的血液!血液落在地上,竟如同強酸般滋滋作響,腐蝕出一個個細小的坑洞!覆蓋身體的能量虛影瞬間黯淡、明滅不定!額心那點暴露的暗金光芒也劇烈閃爍,仿佛隨時會熄滅!
左眼的暗金旋渦旋轉速度驟降,右眼中人類的痛苦和恐懼瞬間占據了上風!凡軀瀕臨崩潰的劇痛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她身體一軟,再也支撐不住,向前踉蹌一步,單膝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那只按在額心的左手無力地垂下,露出了額心處——一個深可見骨、邊緣流淌著熔融暗金血液、正瘋狂搏動著的恐怖傷口!
“嗬……嗬……”她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覆蓋著能量虛影的身體因劇痛而劇烈痙攣,皮膚表面的暗金裂痕如同活物般蔓延,仿佛下一秒這具脆弱的容器就要徹底炸開!
門口,被釘在地上的紅發少年停止了慘叫。他死死咬著牙,冷汗混合著雨水從額頭滾落,墨綠色的瞳孔死死盯著廟內那個跪倒在地、如同破碎瓷器般的身影,充滿了驚駭、難以置信,以及一絲……被點燃的、瘋狂的探究欲。
破廟角落的瓦礫堆旁。
簡僵硬地抬著頭,墨玉色的瞳孔徹底凝固。
他眼中倒映著廟門口被釘在泥地里的紅發少年,倒映著少年手臂上那散發著恐怖侵蝕氣息的暗金木刺。
更倒映著破廟中心,那個跪在泥濘中、額心血洞搏動、身體布滿暗金裂痕、如同凡軀囚禁著滅世兇神的——蘇彌。
剛才那毀天滅地的威壓,那撕裂靈魂的咆哮,那洞穿一切的一擊……還有此刻這瀕臨崩潰的慘烈……
混亂的記憶碎片如同被投入燒紅烙鐵的冰水,在他腦海中瘋狂沸騰、炸裂!刑場角落顫抖的筆尖……圣樹核心燃燒神魂的劇痛……骸骨王座鎖鏈貫穿的絕望……最后是那投入終焉旋渦前、回望的燃燒著暗金火焰的眼神……
“殿……下……”
一個沙啞、破碎、卻帶著某種塵埃落定般了然的稱呼,極其艱難地、卻又無比清晰地,從他顫抖的嘴唇中擠出。
隨著這聲呼喚,他左眼深處那躁動的污穢暗紅詛咒,如同遇到了真正的克星,猛地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瞬間被壓制、龜縮回神魂的最深處!
墨玉的光芒,徹底占據了他的雙眼。
他掙扎著,不顧背上被瓦礫砸傷的疼痛,朝著那個跪在泥濘中的破碎身影,極其艱難地、一點點地……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