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血泊里。
祝昭躺在我懷里,頭發散開,像深夜漫出來的墨。
她的眼睛睜著,仿佛還在看我。
可她什么也沒說。
我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一年。
我只聽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敲在棺材蓋上的釘子。
我沒哭。
我連呼吸都忘了。
她的血浸透了我膝蓋的褲子,濕答答的,黏在皮膚上,一股鐵銹味竄進鼻腔,卻像熟悉的舊夢。
“你別睡。”我聽見自己說,聲音輕得像一根斷掉的琴弦,“你還沒吃飯呢,湯還在鍋里……你不是說想看那部老電影的嗎?”
她沒有回應。
我慢慢抬起她的手,把它貼在我臉上。
冰的。
真的冷了。
我想笑,可臉抽了一下,只扯出一個裂開的弧度。
“祝昭,你騙我?!?/p>
“你說不管我變成什么樣……你都不會走的?!?/p>
“可你走了?!?/p>
“你走得,比誰都決絕。”
我低頭,額頭抵住她的胸口,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可沒有人原諒我了。
我突然聽見一聲響。
是風吹動了窗臺上的鈴鐺。
?!?/p>
我一抬頭,看見外面下雪了。
七月,竟然下雪。
我抱著她,眼神空空地望著那雪一片一片落下,仿佛墳上的紙錢。
我的腦海開始一遍遍浮現那個瞬間:
那一刀捅進去的聲音,那一刻她的眼神,那一滴血濺到我唇上的溫度。
我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我再也等不到她醒來,再也聽不到她叫我“阿燼”,再也沒辦法牽她的手穿過人群、穿過日光。
她不在了。
是我殺的。
我殺了她。
我殺了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我殺了我所有能被原諒的可能。
“啊……”
我忽然笑了一聲,接著再笑了一聲。
我的聲音越來越大,直到笑出眼淚,笑到顫抖。
我瘋了。
或者說,我終于瘋了。
徹徹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