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葉辭霜輕聲說道，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隨后輕輕點點頭，表示同意。
顧振興在工研所已經干了整整四年。
這四年中他勤勤懇懇、任勞任怨。
年年都被評為先進工作者，工作表現一直非常穩定。
升職的機會就在眼前。
即便家里那點破事，也還不至于影響到他的職業發展。
對于這一切，葉辭霜心里清清楚楚。
她并沒有打算立刻翻臉或者掀桌子。
相反，她反倒顯得格外冷靜。
因為她心中早已有了計劃。
她要讓顧振興和秦云莉，兩個人慢慢地嘗嘗痛苦的滋味！
為了表示這件事到此為止，不影響大局，所領導方面也是大手一揮，楊所長甚至做主給顧振興發了那筆年終獎。
盡管這份工作的月薪還不到一百。
但積少成多，半年下來也差不多湊足了五百塊。
厚厚的紙幣疊成一摞，鈔票邊角都有些磨損。
葉辭霜接過這疊錢后，不緊不慢地在桌上一一點清。
隨后將這五百塊收進自己的小布包里，并輕輕拍了拍。
之前，她拿到的那三千，已經被她用來買了房子，還順便換了不少糧票和布票。
那筆錢雖說沒有浪費，但也已經花得差不多了，幾乎見了底。
如今又多了這筆年終獎，雖然數額不算大。
但對于她來說，已經足夠作為起步資金，開啟全新的生活。
等葉辭霜離開后，楊所長仿佛卸下一身重擔，顧不上寒暄和客套，便急匆匆地回到了辦公室。
此時沙發上面，坐著一位身高約一米八五的男人。
他隨意地把兩條長腿翹在茶幾上，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慢慢悠悠地喝茶，看起來像是等了好一陣子了。
“您放心！”
楊所長一進門便趕忙表態。
“所里今后一定會更加重視研究員思想建設問題，不管是哪個單位的人，絕對不能讓任何人干出影響廠區聲譽的事情！不過目前所里正在進行的重點研究項目，的確還是少不了像顧振興這樣的技術骨干。”
喬羽書聽到這番話，緩緩地放下腿，眼神一冷，抬起眸子，輕輕掃了一眼楊所長。
“一個沒有底線的人，越有文化、越有技術，反而就越可怕，對吧，楊所長？”
楊所長臉色頓時變得緊張起來，趕忙用手擦拭額頭上的汗，連連點頭表示贊同，嘴中甚至有些結結巴巴地應道：“對，對……是這個理兒，您說得太對了。”
喬羽書似乎已經懶得再多言。
他站起身，雙手懶懶地插在口袋里，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留下身后仍處于緊張狀態的楊所長。
楊所長緩緩地回過身，低下頭目送這位身居高位的大領導離開。
他悄悄松了一口氣，隨即壓低聲音，帶著一絲疑惑小聲嘟囔著。
“這位喬羽書平常幾乎不插手廠區內部的具體事務，按理說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也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這次他居然親自到場，親自過問……這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蹺？”
嘟囔完幾句后，楊所長沒有多停留，轉身走到辦公桌旁，拉開抽屜，從中小心地取出了一只古董香爐。
這只香爐據說是乾隆年間的傳世之物，工藝精良、紋飾繁復。
市面上的估價已經相當不菲，堪稱珍貴。
他摩挲著香爐表面微微泛黃的釉色，神色中透出幾分復雜的情緒，良久之后才悠悠嘆道：“人總有放手的時候，有些事，就算舍不得，也該放下了。”
夜色漸深。
到了當天晚上，秦云莉才從旁人口中得知了顧振興被拘留的消息。
她來不及多想，立刻帶著兒子秦小浩趕到了大隊門口。
“大家都已經知道了？”
顧振興咬牙低聲自問。
“難道是葉辭霜那個女人去告的狀？就因為我當初沒有把她兒子招進小學？”
“她連我半年工資和年終獎金都全部領走了？一分沒剩？”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擠話，幾乎咬碎了牙齒。
秦云莉此時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慌了神，連忙點頭，淚水幾乎溢出眼眶，滿臉歉意地望著顧振興。
“是楊所長派來的人告訴我這件事的。都怪我不好……要是我沒開口求你幫我給小浩安排個好學校，也就不會惹出麻煩！”
她那副無助柔弱的模樣，令顧振興心中一陣揪緊，心疼得不行。
他輕輕抬起手，緊緊握住秦云莉顫抖的手。
“你別著急，這件事我一定會想辦法解決的。葉辭霜只是被情緒沖昏了頭腦，她現在做的這些，也只是一時氣憤罷了。”
秦云莉聽了這話，眼底浮現出一絲希望的光亮。
但她還是遲疑了一下。
隨即從隨身的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小紅包，用發紅的眼睛望著顧振興，哽咽著開口道：“這是……這是楊所長派人送回來的東西……說是之前您送給他的一份禮。”
顧振興一聽這話，眼神驟然一凝，低頭一看那熟悉的盒子，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這只香爐不是他在去年過年時，親自送給楊所長的那份年禮嗎？
為什么會退回？
難道……
他的心里猛地一緊，像被人狠狠攥住了心臟。
事情，似乎比他最初預料的還要復雜，還要棘手。
但現在的他被拘留，身陷局中，寸步難移，連家人都無法照顧。
他的父母，還躺在醫院里，情況沒有絲毫好轉。
片刻沉默之后，他抬起頭。
“云莉，你先幫我照看一下我爸媽。”
秦云莉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遲疑地望著對方：“照顧你爸媽？”
從小到大，她都是被別人照顧的那個命。
哪有照顧過誰啊？
別說照顧病患，就是家里的飯菜都不一定做得出來。
“你別擔心，他們一直把你當自家人看待，甚至還以為小浩是我的孩子呢。”
顧振興握了握她的手。
“等我出去以后，會把她哄回來葉辭霜那邊，還是讓她來照看老人，你這兒辛苦幾天！”
他抬起頭，眼里滿是期待地看著秦云莉。
那目光讓人很難拒絕。
秦云莉心里其實并不樂意，但她嘴上還是答應了下來。
畢竟眼下她和兒子的日子過得也靠顧振興接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