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青已經用靈力在忘憂閣院子里的靈果樹下挖好了坑。
她將身邊那個還沒流完的沙漏拿起來,放了進去。
她擦干了眼角的淚水。用神識向四周探去,確定這周圍沒人看見她后,飛快地從儲物戒中掏出了一堆土。
然后撒到了坑里。
接著她施法,讓這片地方重新長出了花草。
確定已經埋得嚴嚴實實,偽裝的和之前一模一樣后,蘇木青松了一口氣。
剛剛那個沙漏里裝的不是什么沙子,而是云已識的骨灰。
為了防止他被人尋仇,他死后,蘇木青將他裝在了倆個沙漏里。
一個裝魂魄,一個裝骨灰。
一般人也不會想到蘇木青這些年來常帶在身邊、還時不時翻幾下用來計時的那一大一小倆沙漏里裝的是什么。
好了,下一個。
蘇木青掐了一個瞬移術,消失了。
臨國,京城,仙釀閣。
白衣女子在一間靠窗的包廂內,再次低頭看了看那個小小的沙漏。
一團發著幽幽藍光的魂魄正飄浮在沙漏的上方,她將沙漏倒了過來,那團藍光開始慢慢通過那方細小的通道,變成一縷藍煙在上方聚攏。
“已識。”蘇木青喃喃自語。
“抱歉啊,師尊沒教過讓你再活過來的辦法,至于藏書閣里的書……”
她頓了頓,嘆了口氣:“我也已經翻遍了。”
最后她只是無奈地笑了笑。“不過你也知道,師尊他老人家教過別的。”
蘇木青低下頭,雪白的衣袖落在了深黑色的茶桌上。
淚水落在了衣袖上。
“我好想你。”
大滴的淚水落了下來。
“沒事......我不難受......我很快就不難受了”
淚水落在了那個小小的沙漏上,她抬手,用手背輕輕地擦了擦。
蘇木青望向了窗外,她現在所在的這間酒樓,是臨國京城的仙釀閣,在京城這富貴之地中的富貴之地中,達官顯貴云集,空氣中都彌漫著奢靡的味道,到處是綾羅綢緞,珠寶古玩,山珍海味,馬車絡繹不絕,運來了各地的奇珍異寶。
偶爾也可以在街上看到一倆個修士受托前來降妖除魔,走的時候儲物戒中多了一堆靈石、一倆個靈器甚至是一件中品仙器。
蘇木青托腮,默默地想著。
她已經帶著云已識的儲魂瓶在世間行走了十四年又十個多月了,而儲魂瓶,最多只能困住魂魄十五年,換瓶子也沒用,只能留那么久。
在這期間,她翻遍了所有能翻的經書秘籍,問過了無數人,卻始終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反正給我的回答無一例外都是人死不可復生。”
蘇木青倒在椅子上,這么說道。
自然,沒人回答她。
“那就,如你所愿吧。”蘇木青抬手蓋住了眼睛。
她再度睜開眼。就這樣吧。
蘇木青對儲魂瓶下了一個幻形術。
她從儲物戒中掏出了筆和紙,刷刷刷地寫了幾個字。接著將筆收到了儲物戒中,而紙則貼在了儲魂瓶上。
她將儲魂瓶放在了儲物戒的子空間的最外層。
蘇木青深曦了一口氣,又掏出了一個白玉瓶子和一把小刀,拿小刀刺破了右手手指。
接著將右手擱在了桌子上。
她用紙將刀上的血跡擦干凈后,用沒有滴血的左手握住那張染血的紙,手心冒出火焰,將那團紙燒成了一抹灰燼,將手伸出窗外,那抹灰燼很快便消散在了風中。
同時右手開始畫起了忘憶陣。
陣很快就畫好了。
蘇木青滿意地笑了笑。將這一小瓶忘憶水分裝倒在了陣法上——她怕自己對著半瓶忘憶水起疑。
整個包廂內紅光大作。那個陣法閃了閃,慢慢消失了,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蘇木青再度睜開眼,眼底滿是茫然。“好痛,怎么回事?我的手指怎么破了這么大一個口子,并且現在還在滴血啊?!”
她慌忙地在儲物戒中翻找起了止血丹,雖然修仙之人這點小傷拿靈力修復一下很快就好了,但蘇木青還是比較喜歡用藥。
原因無他,止血丹還挺好吃的。
自然,她很快就看到了止血丹。
“找到了!”蘇木青歡呼著打開了那個瓶子,只有一縷藍煙涌了出來。
那縷煙很快地消散在了空氣中。而瓶子上面的靈力蘇木青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什么嘛。”
蘇木青失望的將那個沙漏形的瓶子丟回了儲物戒中。
“原來只是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做的用來惡作劇的瓶子啊。”
她掐了個訣,傷口愈合了。
蘇木青又點了幾道菜,還有倆盤點心,一壺茶水。就著京城的街景吃了起來。
在她眼皮子底下,一輛華貴的馬車開了過去。
我沒事跑這里來干嘛?蘇木青突然意識到了這個嚴肅的問題。
她又咬了一口手中的龍井糕,自問自答了起來。
過來吃東西的唄,還能干嘛?我不一直是這樣想一出是一出的嗎?
真是的,我今天是怎么了?為什么總感覺......
好像忘了點什么重要的事情......
蘇木青搖了搖頭,把剩下的點心打包。一個瞬移術回乾坤宗去了。
她回到九霄殿,像之前一樣,處理起了那一摞山一樣高的文書。
沒一會她就倒下了。
“好累啊!”她嚷嚷道。
“我之前怎么沒找個幫手來幫我分擔一點,我難道是什么很勤快的人嗎?”
然后她看到了有關招收新弟子的文書。
......
“對哦,找個徒弟幫我干活不就行了!”
“竹書你忙完了嗎?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與此同時,臨國,丞相府。
“少夫人,我們已經到了。”沈茗曦的貼身侍女錦文輕輕出聲提醒她。
沈茗曦,臨國京城人,出生于書香世家,父親是國子監祭酒,一個月前剛與自己指腹為婚的青梅竹馬、丞相之子、大理正云浥成婚,二人感情極好。
“唔。”沈茗曦揉了揉眼睛。伸出手,想讓錦文扶她下車。
迷迷糊糊間,她搭上了一只手。
這只手她很熟悉,不過這并不是錦文的手,這只手比錦文的要寬厚不少,力氣也大很多。
“卿卿,怎么了?是累了嗎?”沈茗曦被扶下車,自家夫君的俊臉在眼前放大,滿臉都寫著真誠的關切。
沈茗曦連忙輕輕地推開了他,努了努嘴,邊上還有那么多人呢。
她還是不習慣在這么多人前和他親近。
云浥被推開了也不惱,他甚至變本加厲的將手搭在她的額頭上。
“怎么了?”
“是不是發燒了?”
“需不需要叫大夫啊?”
“卿卿你剛剛推我做什么,是不是怕感冒傳染給我?”
“嘿嘿,我就知道你最愛我了。別怕,你夫君我身體好著呢!”
沈茗曦的臉已經紅了個徹底。她戳了戳這根木頭的手臂,硬邦邦的。
果然是根笨木頭。她腹誹道。
她又拉了拉他的衣袖,然后伏在他耳邊悄悄地說:“這么多人看著呢。”
云浥的臉變得和她一樣紅了。
“少爺,少夫人,老爺還有夫人叫你們呢。”
芄蘭就在這時趕了過來。
此時沈茗曦和云浥的臉都燒得通紅,倆個人不說話,杵在那里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像倆根紅木。
而邊上的丫鬟小廝也不好開口,眼睛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天看地看花看草,看門外街上的那顆歪脖子樹。
空氣中的尷尬快凝結成實體了。
“啊對對對,少夫人,你是不是累了?我扶你!”
眼見有人送來了臺階下,錦文非常迅速地扶住了沈茗曦的手,那狗腿的樣子一時間讓她有些不忍卒看。
她也明白剛剛鬧得大家都很尷尬。那呆子真是的,怎么突然就不說話了,還紅著臉一直擱那傻笑,沈茗曦憤憤地想。
云浥則跟在她身后。
他還在傻笑。
一行人就這樣默默無言地走到了靜心堂,請過安后,二人落座。
云老丞相和云老夫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們聊天。
小倆口和這老倆口聊得很開心。
回去的路上,沈茗曦嗔怒道:“你這呆子怎么突然不說話啊。”
云浥低頭,臉紅紅的。
“我就是想到我居然已經和夫人你成婚了,一時間高興過頭了嘛......”
沈茗曦不說話了,云浥把手伸過去,牽住了她的手。
他現在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