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老倉管離開,楚歌皺起了眉。
所以這老登一開始就曉得她不小心撞見了李元通和貓妖的丑事。
但為什么不把她供出去邀功,還要兜這么大一圈兒保她一命。
天下從無白吃的午飯,她不信這一毛不拔的老登舍得這樣救一只下等獸人。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不用去田里干活也好,她有更多時間修煉了。
總會否極泰來的。
總會的。
……
翌日一早,新買的下等獸人到了鄒氏院子里見面,而楚歌則被老倉管領著來到李元通院子里。
李元通正在打盹兒,見到楚歌第一眼頓時嫌棄地凝眉:“這么丑的賤奴送老子院子里來做什么,帶走帶走!”
“哎呀公子呀,現在獸人缺的很嘞,女君那里吩咐了,先讓這小蹄子來你這兒當雜役。您別看她丑陋不堪,她手腳可麻利了,保管給您打掃得干干凈凈的。”老倉管諂媚地說著,湊過去壓低聲音開口,
“昨兒女君讓老奴去買獸人的時候還發了一通脾氣呢,您現在拒絕了這個要是被女君知道了,保不齊又要罰您跪祠堂了。”
一提鄒氏李元通就怵得慌,可看著楚歌實在難以入目,便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任老倉管安排。
于是楚歌就這么順利地留了下來。
被安排到內院后楚歌的活一下子少了很多,把茅廁打掃干凈后,因為李元通要閉關修煉,所以一句哪涼快哪呆著打發走了楚歌。
楚歌樂得清閑,去了自己的新住所。
有磚有瓦的屋頂,沒有牛糞的滂臭,沒有破破爛爛的門和搖搖欲墜的木板床——
穿越十八年,終于能住個像人住的地方了。
淚目了家人們。
戌時。
楚歌倒完夜壺回來,碰見了老倉管。他瞥了一眼楚歌,嫌棄地捏著鼻子,把食盒遞了過去——
“少公子要的宵夜,你給少公子送過去。”
“我剛倒完夜壺,身上有味。更何況少公子嫌棄我相貌。”
“女君吩咐了,少公子即將大婚,誰再敢在少公子大婚前勾搭少公子做出越矩之事,亂棍打死扔進亂葬崗。放眼望去,全府邸就屬你最沒姿色,少公子必定不會對你動心思。還不快去,一天到晚磨磨唧唧的一點獸奴樣子都沒有。”
“……知道了。”
楚歌提著食盒默默走向李元通所待的房間,剛準備敲門,忽然聽見里面傳出一陣詭異的動靜。
融合了修為后楚歌的五感都得到了強化,只隔著門便聽見里頭的聲音,像是什么東西在進行蟬蛻似的。
此外還有一陣嗚嚕嗚嚕的聲音,和野獸似的聽得人汗毛倒立。
妖族對危險本能的預知讓楚歌那只即將叩門的手猛地頓住。
她屏住呼吸,躡手躡腳來到院門口準備離開,不想紙糊的木門忽然被一道蠻力撞碎,緊接著……
一只青面獠牙,鬃毛黢黑,雙眼通紅,瞧上去有一輛馬車那么大的野豬竄了出來。
天上圓月明朗,地上野豬吭哧吭哧喘著粗氣,在和楚歌對上視線后,爪子刨了刨地,那對尖銳的獠牙對準她便沖撞過來。
對視上的一瞬間楚歌一身雞毛都炸了起來,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撲騰著翅膀飛到半空。
然后她見識到了物種的多樣性。
這頭豬會飛!
它會飛!
這就是小說世界嗎,太棒了。
她好像有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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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黑豬精一路攆著追到野外,楚歌飛得沒力氣了,摔到地上后終于想起什么,忙伸出手狂敲起手腕上的銅板。
但四處并未有什么異動,反倒是那野豬精騰一下落在了自己面前,張開血盆大口就咬下來。
楚歌:“!!”
小命休矣!
渾身僵直的小姑娘下意識閉上眼睛,但手還不忘使勁兒敲紅繩鏈上的銅板。
可等了許久都感覺不到一絲痛楚,隨后她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你把它當鼓敲呢。行了別敲了,我腦袋要被你當蛋液搖勻了。”
慵懶的聲調讓楚歌下意識睜開眼睛,便看見岳不見不知幾時出現在自己面前,只用一根手指,便輕輕松松抵御住了看上去好似哥斯拉的野豬精。
野豬精刨地刨的整個身子都凹陷下去了不少,愣是沒拱動岳不見半分半毫。
一道靈光從他袖袍中飛出,化成一只花豬。
花豬見到野豬精的那一剎,發出一聲尖銳的爆鳴,而后一口狠狠咬了上去。
野豬精吃痛想要逃竄,在試圖抽身時這才驚覺岳不見不知幾時布下了一道結界,任它掙扎,皆不過是原地踏步。
不多時,野豬精被小花豬吸得縮水變小,變回了個渾身赤裸,但瞧著唇紅齒白的少年郎。
少年郎躺在地上,臉色發青,一副暈厥的模樣。
“它把它……吃了?”楚歌盯著小花豬,張大了嘴巴。
“不過是一報還一報而已。”
岳不見哼了一聲,蹲下來用鬼氣編織出一件外套,披在少年身上,隨后低頭吟唱起不知道什么,不多時少年的身形便化成一攤熒光隨風散去。
“阿元,這回你該安心了。”完事兒后,岳不見伸手撫了撫小花豬。
小花豬化成一個人,竟與剛才的少年一模一樣。
“岳不見,我們還會再見面嗎。”少年小聲問。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但想見的人總有重逢日。”岳不見忽然看了眼少年身后的方向,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沖他笑了笑,
“好了,該走了,再不走你要來不及了。”
少年像是被迫跟誰走似的,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向他:“岳不見……”
“不必擔心我,我會好好活著。”
話音落下,一道陰冷的風吹來,吹散少年的身影,也吹落岳不見頭上的斗笠。
圓月明朗,照他銀發如雪。
“他才是李元通?那只野豬精奪舍了他?你在為他報仇?”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楚歌小聲問。
“嗯。”
“你們認識?”
“認識。”
很早以前就認識了。
“你好像很難過。”
“沒有,給他報仇了,我高興得很呢。”
他垂眸盯著一地月光,丹鳳眼彎了又彎,笑容滿面。
可他仰頭時,楚歌分明看見了一樣東西。
他眼底倒映著層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