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辭回到她那間出租屋時，路燈的光已經暗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破曉的天色。
賬戶里多了一串令人安心的零，手機各大借貸軟件里，也終于打上了“已還清”的標識。
直播來錢就是快啊！
她沒急著開播。
先是點了份外賣填飽肚子，洗完澡后一頭栽進了那張硬板床上，愣是睡到傍晚才醒。
紀辭很久沒這么安逸過了，骨頭縫里都透著股松快勁兒，還真是有點不習慣。
她拖過椅子，坐在那臺舊電腦前，指尖點開了直播后臺。
一夜之間，粉絲數從三百多暴漲到一百多萬！私信箱塞爆，還有一封官方發來的推流通知，99+的紅點刺眼又喜慶，更是熱度的證明。
紀辭唇角微勾，手指劃過屏幕。
如今她不需要噱頭標題吸引人進來了，于是她把“玄學算命，當世第一”刪除，改成了“隨緣算卦”，然后干脆地戳向了【開始直播】。
沒過幾秒，網友們便聞風而至，從零開始飆升，眨眼就突破到了六位數！彈幕更是如狂風暴雨般席卷而來：
【大佬回來了！！！】
【主播沒事吧？？】
【跪求大佬開眼！算算我啥時候能暴富！】
【媽媽看看我！幫我算算明天的彩票號碼！】
【沒眼看，為了彩票連媽媽都喊出來了……媽媽我也要！！】
【昨晚那個案子是真的嗎？兇手抓到了？官方通告語焉不詳啊！】
【主播牛批！從此我就是您的腦殘粉！火箭刷起！】
滿屏都是禮物特效，五光十色，幾乎看不清紀辭的臉。
“早。”她對著鏡頭，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慵懶，聲音懶洋洋的：“配合調查而已，問完就回來了。案子的事，自有警察操心。”
她輕描淡寫地揭過昨晚的風波，“隨緣算命，卦金隨意。”
話音剛落，連線申請的提示音就瘋狂地響了起來！只一眨眼列表就被排滿了！
紀辭指尖搭在鼠標上，正要隨機點一個。
突然！
一個ID帶著金光閃閃的平臺高V賬號，直接砸下巨額禮物，特效彈出霸占了整個屏幕！同時，連線申請伴隨著刺耳的提示音，強勢地擠到了列表最頂端！
ID：【打假斗士·王大師】！
彈幕瞬間被點燃：
【王扒皮怎么跟狗一樣？聞著味兒就來了！】
【這貨是職業打假網紅！專門錘各種玄學騙子！】
【為了蹭熱度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有好戲看了！王扒皮這是要硬剛啊！】
【王大師！上！揭穿這個裝神弄鬼的！】
【就是！一看就是裝神弄鬼的騙子】
【這貨仗著有點粉絲，到處碰瓷。】
【開盤了開盤了！賭王扒皮幾秒撲街！】
紀辭看著那個金光閃閃的ID，微微挑了下眉梢。指尖一點，同意連線。
屏幕被分成兩半。
左邊，紀辭素面朝天，背景寒酸，卻穩如泰山。
右邊背景明顯是被精心布置過。古樸的供臺上香爐裊裊，墻上掛著太極八卦圖。一個穿著仿古道袍的男人坐在紅木太師椅上，面前還擺著羅盤和幾枚銅錢。
不知道的還以為剛從片場出來。
此人正是“打假斗士·王大師”是也。
王大師一接通，立刻對著鏡頭拱了拱手。臉上堆著職業化的假笑，語氣卻毫不掩飾的譏諷道：
“對面這位道友，久仰大名！一夜爆紅，真是可喜可賀啊！”
他拖長了調子，“不過嘛，咱們玄門中人，講究的是真才實學，不是靠搞些聳人聽聞的‘劇本’就能糊弄過去的！昨晚那出‘直播破案’，劇本寫得不錯嘛？花了多少錢請的演員？不過一夜漲粉過百萬，這錢花的挺值當！”
他一邊說，一邊拿起桌上的銅錢，裝模作樣地擺弄著，眼神卻透過屏幕，挑釁地盯著紀辭。
彈幕分成了兩派：
【這貨又想蹭熱度了！真惡心！】
【紀賤人也是有腿毛擁護的人了，好笑。】
【坐等紀老大教做人（乖巧jpg.）】
【王大師威武！揭穿她！！】
【就是！哪有什么真大師！都是劇本！】
【你以為王大師是啥好貨嗎？】
【紀大佬是真本事！昨晚那細節劇本能編出來？】
面對王大師的挑釁和烏煙瘴氣的彈幕，紀辭反應平平，悠閑得仿佛在看猴。
等王大師的表演告一段落，她眼皮都沒抬一下，語氣平淡無波：
“王大師是吧？你這身行頭，租一天多少錢？香爐里的香，是拼夕夕九塊九包郵吧？”
王大師臉上的假笑瞬間僵住，山羊胡氣得一抖：“你、你胡說八道什么！我這都是祖傳的法器！真材實料！你少轉移話題！有本事，就當著大家的面，算算我！看看你這個‘真大師’，能不能算出我這個‘假大師’的斤兩！”
“算你？”紀辭似笑非笑，目光落在王大師那張強作鎮定的臉上。她的眼神古井無波，卻讓屏幕那端的王大師心頭莫名一跳。
紀辭的聲音依舊平淡，“我看你印堂發黑，眉尾散亂，眼下更是浮腫帶青，這面相……嘖嘖，最近運勢可是跌到了谷底，霉運纏身，諸事不順啊。”
王大師心里咯噔一下！他最近確實倒霉透頂！
新勾搭的小情人卷了他一筆錢跑了，老婆要離婚鬧得天翻地覆，老母親還摔斷了腿住院……
但他強撐著，梗著脖子冷笑：“呵！江湖騙子慣用伎倆！印堂發黑？誰熬夜不黑？少在這唬人！”
紀辭也不惱，微微前傾靠近了攝像頭。那清麗絕倫的臉在屏幕前放大，墨黑的瞳孔深處，仿佛有漩渦在旋轉，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唬人？七天前，你名下的公司因資不抵債，正式申請破產清算，欠了一屁股債。三天前，你在‘夜色撩人’酒吧認識的‘莉莉’，卷走了你藏在書房的四十二萬現金和十幾塊名奢表，現在正在漂亮國逍遙。”
“你老婆昨天上午收到了‘莉莉’的聊天記錄，帶著你兒子住回娘家，揚言要讓你凈身出戶。而你母親在小區花園不慎滑倒，右腿骨折，現在還在市二院骨科307病房躺著，護工費一天三百，你都快付不起了。”
紀辭的語速不快，每個字都清晰無比，一下下砸在王大師的心上！
她淡淡一笑：“都這樣了還不忘來給我刷禮物，大師真是大好人呢！”
王大師的臉色，隨著紀辭的每一句話出口，就慘白一分！他張著嘴，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因為一絲不差！
連他藏私房錢的地方都精準點破！這他媽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