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鄉(xiāng)的屠戶人家有著一兒一女,兒子洛天賜享盡父母的寵愛,女兒洛蝕卻被夫妻二人極盡虐待。
不公之明顯,成安鄉(xiāng)無人不知,問及緣由,也是緘默不言,只一味地笑。
夫妻二人在洛蝕十二歲時就不給她飯吃了,每日只能用勞苦工作來換取吃食。
上山砍柴,買菜洗衣做飯喂豬,所有的臟活累活她全都要干。
然而即使這樣,她能得到的吃食也沒好到哪里去。
有的時候是殘羹剩飯,有的時候是喂豬剩下的。
但小洛蝕為了生存,也不得不一口口強行咽下……
然而即便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少女還是慢慢地長大了。
少女初長成,亭亭玉立,美艷無雙,即使天天灰頭土臉,破布麻衣都掩不住她的美麗。
不過這家人從沒把她當(dāng)家人看,對她的變化自然也關(guān)注不到。
她的父親一喝酒就耍酒瘋,一耍酒瘋就會拿她當(dāng)出氣筒,她常常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去砍柴。
他的弟弟給她強行喂豬食,又喊著鄰家的孩童打她,往她身上扔泥巴。
她的母親讓她去做這做那,干著家里又骯臟又勞累的活計,飯食卻是又爛又臭的,有時還能在其中挑出爛泥破葉子來。
這樣的日子仍然持續(xù)著…
洛蝕總想著,沒關(guān)系,長大就好了,長大了我一定要逃出去。
逃出去就擺脫他們了,我自力更生,誰都不依靠。
未來的暢想總是讓她能夠短暫的忘記自己身上的疼痛。
而每當(dāng)想到自己的美好未來,洛蝕就格外有干勁。
但偶爾,她也會有相當(dāng)消極的想法。
想要現(xiàn)在就逃,逃得越遠(yuǎn)越好,離這個窒息的“家”越遠(yuǎn)越好。
但她是弱小的,年齡太小,又沒什么吃飯的手藝,沒有半點謀生的能力,她不敢逃。
那就期待長大吧。總會長大的。
但命運慣是會開玩笑的,15歲那年,一切幻夢都沒有了開始的意義……
洛蝕從灰沉的黑暗中摸到光亮,腦后是陣陣的疼。
她記著自己聽到了爸媽的談話,哦不,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叫爸媽了。
…………
“那小崽子越來越大了,養(yǎng)她要花不少錢,真是浪費。”
屋子里的燭光忽明忽暗。
“那不然給她賣到窯子里去,還能賺一筆。”
男人雄厚的聲音穿透耳膜,刺的心臟微痛。
“我還是怕她給咱們女兒帶去麻煩。畢竟她只要活著,咱們女兒就有暴露身份的可能。”
“那要不,賣了之后再囑咐一下讓他們直接殺掉?”
“你記得到時候去看看,確定她死了。”
二人正聊著,忽然外面?zhèn)鱽順渲Ρ徊葦嗟穆曇簟?/p>
洛四迅速轉(zhuǎn)頭,說道:“誰在那里?”
話音剛落,洛四就披上衣服趕緊向外跑去。
一打開門卻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洛蝕飛速回到自己的柴房,趕緊收拾著東西準(zhǔn)備跑。
一個黑影慢慢在少女身后顯現(xiàn),
“咚”的一聲,少女被人一棍子從背后給敲暈了。
“我就知道是這死崽子。”
“早說她不是讓人省心的。”
……………
等洛蝕再醒來的時候,人就在這了。
洛蝕猜想這大概就是那二人所說的“窯子”,可窯子是什么?
洛蝕想著,又忽然聽見有交談聲,故而裝作還在昏迷的樣子,想靜觀其變。
順便拖延時間,找到自救的法門。
“這小丫頭是新來的?”
金媽媽搖著自己那滿是黑羽的扇,微微偏頭問旁邊的伙計。
“是洛屠戶送來的,說是只要一貫銅錢,主要是想將這個小賤人送出去。”
那伙計賊眉鼠眼,瘦骨嶙峋,瞧著還不如成年女性高,一雙眼睛時不時地飄向地上的少女,眼色晦暗不明。
“還希望,如果您方便,過段時間直接殺了她,事后還有重謝。”
“殺了?那我不賠了嗎?多留些時日,等年老色衰沒有價值了再殺也不遲。”
“您說的對。”
這邊應(yīng)著,他的眼睛又黏到了洛蝕的身上。
少女穿著灰褐色的破布麻衣,越發(fā)襯得體色白皙,睫毛卷翹如蝶翼,螓首蛾眉,唇薄色淡,是副薄情的相貌。
也是怪哉,聽說這人在洛家甚是不受待見,什么臟活累活都要干。
可她皮膚雖然粗糙,卻是白皙的,面上雖蒙了些灰塵,卻仍然容色照人,冷艷絕俗。
這般想著,何照蠢蠢欲動起來……
金玉蓉笑了一聲,說道:“雖說這小丫頭不是他自家姑娘,但這么待她,也未免太過分了些。”
洛蝕的睫毛輕輕顫動。
“不是親生的?!”何照大驚。
金玉蓉幽幽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何照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失態(tài),他咳嗽了兩聲,說道。
“那依您看,如何處置才好。”
“先關(guān)著,回頭找人教她些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這么茂盛的搖錢樹,該會給我?guī)碓鯓雍玫纳獍 !?/p>
“您說的是。我這就去辦。”
金玉蓉?fù)u著羽扇款款而去。
何照看著洛蝕,心里的惡念愈演愈烈。
反正早晚的事,不如我先嘗嘗鮮。
邊想著,邊將手向著洛蝕探去。
洛蝕睜開眼,順手翻了桌子朝何照踢去,何照一個不察被桌子打倒。
洛蝕又迅速起身抄起旁邊還燃著的紅燭燈就向何照臉上砸。
火燒了眼,何照剛要大叫出聲,就被少女眼疾手快地將正燃燒的蠟燭插進嘴里,她一下下發(fā)狠。
繩子散下,頭發(fā)雜亂無章,臉上染了新鮮的血,像討命的惡鬼修羅。
拿著燭臺,她一下又一下,機械又殘忍地折磨著何照。
直到——這個房間里再也沒有第二個呼吸頻率……
………………
洛蝕瘋了,姣好的面容上覆蓋著黑色的紋路,那雙眼睛泛著紅,周邊隱約泛著黑色的光。
她從青樓逃了出來,跌跌撞撞地回了家。
一路上月色澄明,路格外清晰。
她到廚房挑了把趁手的刀,略微有些重。但她做慣了粗活累活,這倒也沒什么。
睡夢中,她先摸黑殺了她的“父親”而后是她的“兄弟”,心底略有些快意。
聲音吵醒了洛母,她起身,剛好一道閃電落下,明亮了洛蝕如今的可怖模樣。
洛母尖叫,一下子跳起來,她拼命向門口爬,卻被洛蝕一把拽住了頭發(fā)。
她被扯了回來。
“洛蝕!你這個畜生!我是你娘。”
“你不是……”少女聲音清冷,淡淡地說道。
洛母一愣,一時語塞。洛蝕反而輕笑出聲。
“你不是,我全都聽到了。”
她語氣淡淡,聽不出喜怒。
我不想給你們機會…
見狀,洛母不再掩藏。
“你知道了。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了!你知道又如何!我的女兒生來便要享受榮華富貴,你算什么東西!你這樣的賤種,就該一輩子陷在泥土里!你該……”
洛母的話沒有說完,她也沒那個機會了。
洛蝕拿著刀揮向洛母,刀上閃著暗紅色的光……
…………………
“不合胃口嗎?”
溫柔的聲音喚醒了游神的洛蝕。
她抬頭,撞進一雙含笑的眸子里,心尖微微一顫。
“……”
“要不——我來喂你吧!”
鳳卿故意拉長了音調(diào),興奮毫不遮掩。
“不用,我自己來。”
洛蝕端起那碗粥,一飲而盡。
鳳卿笑彎了眼,樂呵呵地開口:“小洛蝕,我看你如今也沒地方去,不如就在我這里做事吧,我很遵守勞工法的。”
“好。”
“我保證會對你很好很好……你說啥?”
鳳卿沒想到洛蝕會答應(yīng),不太對勁的語言從她嘴里蹦了出來。
“好.”
她又重復(fù)了一遍,這一次,她聽得清清楚楚。
窗外,并蒂的蓮花徐徐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