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梆子聲撞碎雨夜,沈知微頸間刑枷泛起冰藍幽光。蕭絕掐著她下巴灌下雀腦散解藥時,琉璃窗外倏然掠過三道黑影——刀鋒映著電光,直劈寢殿雕窗!
“叮!”
沈知微脖頸驟輕,刑枷竟被鏈鏢絞飛!黑影拽著她撞破窗欞,喉間抵上冰涼匕首:“兵符地圖,畫!”
她反手將簪子扎進對方腳背,趁其吃痛滾向廊柱。卻見蕭絕徒手攥住另兩人刀鋒,血順著掌心滴落金磚:“本王的雀腦散,滋味可妙?”
刺客突然抽搐倒地,瞳仁泛起雀腦散特有的灰翳——他們早被下了同源毒!
蕭絕踩住刺客喉骨輕笑:“沈姑娘這出苦肉計,唱得比秦淮歌姬還妙。”
沈知微撫著頸間血痕,瞥見刺客衣襟內的蟒紋暗繡——太子死士的標徽。
雷聲炸響!蕭絕猛地捂耳蜷縮,刺客趁機暴起,鏈鏢直射沈知微心口——
“噗嗤!”
鏢尖扎進肩胛的瞬間,她腕間胎記突然灼亮如烙鐵!刺客頸后衣領被藍光映出靛青刺字:**叁柒玖**。
天牢第九號死囚。正是昨日冒充蘇婉的尸身編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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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宮宴
沈知微肩傷未愈,被迫著王妃冠服赴宴。金絲抹額下藏著半根毒針——是昨夜從刑枷倒刺里摳出的。
“攝政王妃到——”
唱名聲中,她踩上漢白玉階。滿殿朱紫權貴倏然死寂,無數道目光釘在她左腕——為遮刑枷勒痕纏的鮫綃下,胎記正隨殿內龍涎香隱隱發燙。
“聽聞蘇妹妹擅琴?”太子妃笑吟吟推來焦尾琴,“今日為父皇壽辰,獻一曲《鶴沖天》可好?”
琴身紫檀木紋間,一道新補的淺痕閃過油光——是松脂混孔雀膽的毒!沈知微指尖撫過琴弦,忽在岳山處摸到凹凸刻痕:**速離危**。
是阿爹的字跡!這琴本是沈家舊物。
“妾琴藝粗陋。”她按弦輕笑,“不若請太子殿下代奏?”
話音未落,琴腹內機括咔噠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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淬毒短弩擦著她耳際射穿太子袍袖,第二箭直刺皇帝面門!
“護駕!”
混亂中蕭絕旋身擋駕,弩箭噗嗤扎進他右肩。沈知微被他死死按在懷里,胎記蹭過他染血的蟒袍,驟然灼如炭火——
“呃啊!”蕭絕痛吼松手。
刺客的第三支弩箭趁勢射向沈知微左腕!她本能抬臂格擋,箭鏃撕裂鮫綃,胎記在血光中徹底暴露——
“滋啦!”
鮮血噴濺焦尾琴,七弦遇血竟浮出金絲脈絡,琴身紫檀木紋飛速重組,拼成一幅微型山河圖!
滿殿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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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圖現世剎那,蕭絕眼底漫起癲狂血絲。
他竟徒手拔出肩頭弩箭,捅穿最近刺客的眼窩!反手將尸身砸向琴臺——
“轟!”
焦尾琴四分五裂,碎木中滾出半枚虎符。沈知微腕間胎記突然離體飛向虎符,血肉與青銅嵌合的剎那,整座大殿地磚隆隆震顫!
“妖女禍國!”太子戟指怒喝,“沈氏余孽用邪術...”
一支袖箭突然射穿太子冠冕!沈知微愕然轉頭,卻見刺客首領扯下面皮——刀疤縱橫的臉,正是三年前被她射穿心口的“阿兄”沈知白!
“微微。”他染血的手握住半塊虎符,“跟哥回家。”
沈知微踉蹌倒退,靴跟碾碎琴身殘木。阿兄左腕該有舊年燙疤,這人腕間卻光潔如鏡!
“你不是...”她話音未落,假沈知白袖中弩箭暴射蕭絕——
箭鋒離蕭絕心口三寸時,沈知微鬼使神差撲擋過去。弩箭貫穿她左肩的瞬間,蕭絕染血的手猛按向她血淋淋的胎記!
劇痛讓兩人同時嘶吼。胎記藍光炸裂如閃電,假沈知白的虎符驟然發紅,將他整條右臂灼成焦骨!
“啊啊啊——鎮魂咒反噬!”假沈知白慘嚎打滾,“蕭絕你竟真用血脈養符...”
沈知微在劇痛中昏沉仰頭,見蕭絕眼底映出她流血的胎記——那光紋竟在他瞳孔里拼出“邙山帝陵”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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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刑獄
假沈知白的焦尸掛在刑架上,頸后刺著“叁柒玖”。蕭絕把玩著那枚灼紅的虎符:“邙山帝陵的守陵人,三年前就被太子屠盡了。”
沈知微肩頭裹著染血的鮫綃。弩箭拔除時,她瞧見箭簇刻著蘇家徽記——又是栽贓。
“兵符需沈蕭血脈交融才生效。”蕭絕突然扣住她傷肩,“你早知我是...”
地牢石壁轟然炸裂!煙塵中走出玄甲覆面的男人,手中提著一物滴溜溜打轉——
是真蘇婉的頭顱。
“本宮的好弟媳。”太子扯下面甲,劍尖挑起蘇婉頭顱,“這姑娘臨死前說,你扒她衣裳時,胎記滲出的血是金紅色?”
沈知微如墜冰窟。金紅血是沈氏嫡脈的標志,太子已知她身份!
“合作如何?”太子將頭顱拋向蕭絕,“你屠沈家是為兵符,本宮殺蘇家是為鹽路。這丫頭歸你審兵符——”
他劍鋒猛指沈知微:“她的命歸我試藥!”
蕭絕接住頭顱的剎那,沈知微袖中毒針暴射太子!針尖卻被太子雙指夾住,反手刺進她鎖骨——
劇痛中胎記再次滲血,金紅色血珠滴落刑架,竟讓焦尸頸后浮出靛字:玖柒叁。
太子真正的死士編號!
“好妹妹,你的血真是寶貝。”太子舔舐劍上血漬,“難怪蕭絕寧挨三箭也舍不得你死...”
蕭絕突然捏碎蘇婉顱骨!骨渣中滾出一枚蠟丸,丸內正是沈知微遺失的柳葉刀——刀柄刻著東宮匠作印記。
“皇兄的栽贓戲,”蕭絕碾碎蠟丸,“演夠了?”
雷聲炸響天際,蕭絕在劇痛中蜷縮的剎那,太子劍鋒直刺沈知微心口——
“鐺!”
一柄玉如意格住劍鋒。皇帝拄杖立在獄口,腳邊倒著被擰斷脖子的太子親衛。
“朕的壽宴,”老皇帝咳嗽著,“演成修羅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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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偏殿
太醫為沈知微剜出鎖骨毒針時,蕭絕正用染血的絹帕擦拭虎符。老皇帝摩挲著焦尾琴碎片:“知微,你爹用命藏的邙山帝陵圖...”
“是假的。”沈知微啞聲道,“真陵三年前已被太子炸毀。”
蕭絕擦符的手驟然頓住。
“沈家守的從來不是帝陵。”她扯開血衣露出胎記,“是前朝三百萬冤魂的鎮魂碑——兵符吸的血越多,碑裂得越快。”
她蘸血在案上畫出血碑裂痕:“黃河決堤不是天災,是碑裂后的血泉倒灌。”
殿外忽傳來喪鐘——太子在獄中咬舌自盡了。
老皇帝踉蹌離去后,蕭絕突然撕開她肩頭紗布。染血的胎記在燭光下浮出全圖:血碑裂處,正是黃河堤口坐標!
“你要救這山河,”沈知微咳著血笑,“還是奪這天下?”
蕭絕染血的掌心覆上她流血的胎記,劇痛讓他聲音發顫:“我要你活著,看本王補這天裂。”
紗布滲血如紅梅初綻。沈知微望著他倒映血碑的瞳孔,忽想起阿爹臨終話:“持碑者...終將葬于碑下...”
殿外又一聲雷。這次蕭絕沒有蜷縮,只將她流血的手攥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