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整個錄制現場,陷入一片死寂!連風都停止了流動!所有人的動作、表情、呼吸,都凝固在宴琛被蘇澈拽入泥潭的那驚天動地的瞬間!
幾百萬觀眾通過直播鏡頭,清晰地看到:
那身象征頂級財富與絕對秩序、價值堪比一套房的深灰色高定羊絨西裝,如同被玷污的神袍,瞬間被渾濁粘稠的泥漿吞沒!
那雙锃亮得能照出人影、由頂級工匠手工縫制的定制牛津鞋,深陷泥濘,濺起污穢的泥點!
那張俊美無儔、永遠如同冰封神祇般冷漠高貴的臉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現出了一種近乎空白的、完全脫離了掌控的、純粹的震驚!
緊接著,那震驚如同被投入火星的炸藥桶,瞬間被點燃、引爆!化為足以焚毀萬物的、肉眼可見的、如同實質般的暴怒!
“噗通——嘩啦——!”
巨大的水花和泥漿如同爆炸般四濺開來!渾濁的泥點甚至飛濺到了幾米開外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員身上!宴琛和蘇澈的身影,在泥潭中央,以一種極其狼狽、極其荒謬、極具沖擊力的姿態,糾纏著沉了下去!
蘇澈是抱著同歸于盡的決心撲下去的,巨大的沖擊力讓他自己也摔得七葷八素,冰冷的泥漿瞬間灌入口鼻,嗆得他眼前發黑,膝蓋的舊傷被狠狠撞擊,劇痛讓他發出一聲悶哼。但他心里,卻詭異地升起一股扭曲的、報復得逞的狂喜!他做到了!他把這個高高在上的、視他如草芥的活閻王拉下了神壇!一起在這骯臟的泥潭里打滾!
然而,這狂喜只持續了不到半秒。
他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冰冷、堅硬、如同鐵鉗般的手狠狠攥住!那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他的腕骨!緊接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猛地將他從泥漿里拖拽起來!
“呃啊!”蘇澈痛呼出聲,被迫抬起頭,對上了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
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審視、厭惡。
而是燃燒著最熾烈、最純粹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暴怒火焰!如同地獄深處噴發的巖漿,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殺意!那火焰燒盡了宴琛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克制、所有的上位者偽裝!只剩下最原始的、被徹底褻瀆的、來自靈魂深處的狂怒!
宴琛的半邊身子還陷在泥濘中,昂貴的西裝被泥漿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緊繃到極致的肌肉線條。他濕透的黑發凌亂地貼在額角,昂貴的鉑金腕表鏡面沾滿污泥。泥水順著他冷硬的下頜線不斷滴落,砸在渾濁的水面上。他那張被泥點沾染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燃燒著地獄之火的眼眸,死死地、死死地釘在蘇澈慘白的臉上!
“意——外?!”宴琛的聲音從緊咬的牙關中擠出來,低沉、嘶啞、如同砂紙摩擦著銹鐵,每一個字都淬著劇毒的冰渣和焚天的怒火!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恐怖的穿透力,瞬間刺破了死寂的現場,讓所有聽到的人渾身發冷,如同被死神扼住了喉嚨!
蘇澈渾身的血液都凍僵了!巨大的恐懼如同冰水倒灌,瞬間澆滅了他那點可憐的報復快感!他看著宴琛眼中那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殺意,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抖!這不是他預想中的暴怒!這是要把他挫骨揚灰、生吞活剝的毀滅信號!
“老……老板!我……我腳滑!真的!意外!意外啊!”蘇澈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語無倫次地解釋,試圖掙脫那只鐵鉗般的手,卻被攥得更緊,腕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意——外?!”宴琛重復著這兩個字,聲音里的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的烈焰噴薄而出!他猛地用力,將蘇澈拽得一個趔趄,兩人在泥濘中帶起更大的污濁浪花!他湊近蘇澈,兩人之間只隔著渾濁的泥水和飛濺的泥點,宴琛眼中那毀滅的火焰幾乎要灼傷蘇澈的臉!
“蘇——澈!”宴琛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的審判,“你——找——死!”
就在這空氣緊繃到極致、宴琛眼中的殺意即將化為實質風暴、蘇澈以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活活掐死在泥潭里的瞬間——
“宴總!”
林凜那永遠平穩、如同清泉流淌般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穿透力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驟然響起!
只見林凜不知何時,已經如同鬼魅般沖到了泥潭邊緣!他穿著那雙永遠一塵不染的黑色手工皮鞋,毫不猶豫地踩進了泥濘的邊緣,昂貴的西褲褲腳瞬間被污濁的泥漿浸染。他臉上那溫潤如玉的平靜面具第一次出現了裂痕,眉頭緊鎖,眼神銳利如刀,死死盯著泥潭中央那如同地獄繪卷般的景象!
“安保!立刻清場!切斷所有非授權直播信號源!封鎖現場!任何人不得拍攝、傳播!”林凜的聲音如同冰錐,清晰、冷冽、帶著不容置疑的絕對命令,瞬間穿透了現場的混亂!他帶來的黑衣安保如同訓練有素的獵豹,瞬間行動,粗暴地搶奪現場所有工作人員的手機、相機,強行切斷直播線路,驅趕無關人員!現場頓時一片混亂的驚呼和抗議聲!
“宴總!蘇先生!請冷靜!”林凜一邊指揮,一邊對著泥潭中央厲聲喊道,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穩定力量,“先上來!任何問題,上來再說!”
林凜的出現和雷霆手段,如同強行按下了失控列車的緊急制動閥。宴琛眼中那焚毀一切的暴怒火焰被這冰冷的現實和“大局”強行壓制,劇烈地翻涌著,卻終究沒有徹底爆發。他死死盯著蘇澈那張驚恐欲絕的臉,攥著他手腕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慘白,最終,如同丟棄一件最骯臟的垃圾般,猛地甩開了蘇澈的手!
“呃!”蘇澈被巨大的力道甩開,踉蹌著后退幾步,再次跌坐在冰冷的泥水中,濺起一片污濁。他捂著劇痛的手腕,大口喘著氣,驚魂未定。
宴琛不再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會污了自己的眼睛。他陰沉著臉,無視周圍混亂的一切,無視自己渾身上下骯臟不堪的泥漿,邁開長腿,以一種極其狼狽卻又帶著驚人氣勢的姿態,一步一步,沉重而緩慢地踏著泥濘,朝著岸邊走去!每一步都帶起沉重的泥水聲,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尖上!那冰冷的、壓抑的、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般的氣場,讓混亂的現場瞬間再次陷入死寂!連安保人員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不敢靠近!
林凜立刻上前,伸出手想要攙扶。
“別碰我!”宴琛猛地低吼,聲音嘶啞冰冷,帶著濃重的嫌惡和暴戾!他看也沒看林凜伸出的手,自己撐著泥潭邊緣,帶著一身淋漓的污穢,猛地翻上了岸!泥漿順著他的西裝褲腿和昂貴的皮鞋,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留下骯臟的痕跡。
他站直身體,濕透的西裝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緊繃的肌肉線條,泥水順著發梢滴落。他抬手,極其粗暴地扯掉了那條沾滿泥漿、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真絲領帶,如同丟棄垃圾般扔在地上!動作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狂躁。他看也沒看身后泥潭里如同泥猴般瑟瑟發抖的蘇澈,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鋒,掃過一片狼藉、噤若寒蟬的現場,最后落在林凜身上。
“處理掉。”宴琛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被徹底褻瀆后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殺意,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所有。”
說完,他不再停留,帶著一身令人窒息的低氣壓和濃重的泥腥味,邁開大步,朝著他那輛如同移動堡壘般的黑色勞斯萊斯走去!所過之處,人群如同躲避瘟疫般自動分開一條更寬的道路!
林凜看著宴琛那散發著恐怖氣息的背影,又回頭看了一眼泥潭中狼狽不堪、眼神空洞絕望的蘇澈,最后掃視了一圈被安保控制住、面如土色的節目組人員。他那溫潤如玉的臉上,第一次徹底沒有了笑意,只剩下一種冰冷的、如同手術刀般銳利的凝重。
他深吸一口氣,拿出那個冰冷的加密通訊器,聲音恢復了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通知公關部,啟動最高級別輿情干預預案。目標:全網壓制‘宴琛泥潭’相關詞條及畫面傳播,引導輿論焦點轉向‘節目安全漏洞’及‘藝人意外受傷’。”
“通知法務部,立刻向《極限挑戰吧!兄弟!》節目組發送律師函,起訴其場地安全管理存在重大過失,導致宴氏集團總裁及合作藝人遭受人身傷害及名譽損害,索賠金額……暫定五千萬。”
“通知技術部,追蹤并鎖定所有已泄露的現場畫面及視頻源頭,啟動法律追責程序。”
“通知我的助理,立刻調取蘇澈先生近三天的體能訓練監控數據。另外,聯系雷恩教官,準備加設‘平衡性及應急反應強化’專項訓練課程,強度……翻倍。”
一連串冰冷、高效、如同精密機器般的指令,從林凜口中清晰吐出。每一個指令,都像一塊沉重的巨石,砸在泥潭中蘇澈的心上,也砸在現場每一個人的神經上!
蘇澈癱坐在冰冷的泥水中,聽著林凜那一條條如同判決書般的指令,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崩塌。加練?強度翻倍?他感覺自己已經是一條被榨干的咸魚,現在還要被扔進粉碎機里再碾一遍!他完了!徹底完了!宴琛會殺了他!林凜會用訓練折磨死他!
而現場的工作人員和導演,更是面如死灰!五千萬索賠?!節目組就算砸鍋賣鐵也賠不起!完了!飯碗砸了!職業生涯到頭了!
林凜交代完畢,收起通訊器。他走到泥潭邊緣,居高臨下地看著泥水中如同被遺棄的破布娃娃般的蘇澈。泥漿糊滿了蘇澈年輕的臉,只露出一雙空洞、絕望、帶著巨大恐懼的眼睛。昂貴的運動服緊緊貼在身上,沾滿了泥漿和草屑,狼狽不堪。
林凜的臉上沒有任何同情或憐憫,只有一種冰冷的審視和公事公辦的疏離。他微微彎腰,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蘇澈耳中,如同最后的宣判:
“蘇先生,還能站起來嗎?”
“宴總的車,不載‘泥人’。”
“清理干凈,自己想辦法回去。”
“另外,”林凜頓了頓,目光掃過蘇澈沾滿泥漿、微微顫抖的身體,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冰冷,“從明天開始,您的體能訓練,由雷恩教官親自督導,強度翻倍。‘平衡性及應急反應強化’將作為首要訓練目標。希望您……引以為戒。”
說完,林凜不再看他,轉身,邁著依舊沉穩的步伐,走向宴琛那輛已經啟動、如同沉默兇獸般的勞斯萊斯。他锃亮的皮鞋踩在泥濘的地面上,留下清晰的印痕,背影挺拔,卻帶著一種沉重的、收拾殘局的疲憊。
勞斯萊斯的車門無聲關閉。車隊如同來時一樣,在死寂和無數道驚懼復雜的目光注視下,無聲地駛離了這片混亂狼藉的泥潭戰場。
只留下癱坐在泥水中、渾身冰冷、如同被世界徹底拋棄的蘇澈。
以及現場一片狼藉、人心惶惶、前途未卜的節目組。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負責善后的、戴著口罩的場務,小心翼翼地拿著一條臟兮兮的毛巾,走到泥潭邊,猶豫了一下,還是遞給了蘇澈。
“澈……澈哥?你……你沒事吧?擦……擦擦?”場務的聲音帶著同情和一絲畏懼。
蘇澈緩緩地抬起頭,臉上糊滿了泥漿,看不清表情。他伸出手,顫抖著接過那條同樣骯臟的毛巾,卻沒有擦臉。他只是死死地攥著毛巾,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空洞的眼神望著宴琛車隊消失的方向,那里只剩下飛揚的塵土。
冰冷的泥水順著他的頭發滴落,混合著眼角流下的、滾燙的、屈辱的淚水。
“老板……”他喃喃地,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帶著無盡的恐懼、后怕和一絲荒謬的絕望,“……我真的……是腳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