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溫眠是被一陣機械音吵醒的。

不是生物鐘規律的鳥鳴，也不是窗簾沒拉嚴的晨光，而是那種帶著電流雜音的、字正腔圓的電子合成聲，精準地戳在她的耳膜上：「宿主鄭溫眠您好吖!我是您的專屬攻略系統Mike，已為您綁定《千億總裁的契約甜心》世界。當前身份：鄭氏集團破產千金，任務目標：攻略男主林辭舟，成功率100%即可脫離世界。」

她閉著眼翻了個身，絲綢睡裙滑過肩線，露出一截冷白如玉的脖頸。窗外的晨霧漫進雕花欄桿，在她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襯得那雙未睜開的眼睫像沾了露的蝶翼。

「Mike？」她的聲音帶著剛醒的微啞，卻依舊是慢悠悠的調子，像怕驚擾了什么，「巧了，我小學也有人叫Mike。」

系統沉默了半秒：「宿主，我是高效智能系統，并非人類。」

「他也不是。」鄭溫眠終于掀開眼皮，眸色是清淺的琥珀色，像盛著一汪冷泉，「他是我英語課本上的人物，還要叫Amy，Wuyifang的，你認識嘛」她側過臉看床頭柜上的歐式臺燈，雕花黃銅底座映出她半張側臉，「它們從不打擾我睡覺，只會助眠，我每次上課都會睡著。」

系統的電流聲更明顯了：「宿主，請正視任務。目標林辭舟，林氏KL集團總裁，顏值99分，財富值999億，符合您的審美偏好——」

「吵到我睡覺啦!!」鄭溫眠打斷它，語氣依舊溫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清冷，「再吵，我就把你當病毒格式化。」

系統徹底安靜了。

她這才坐起身，長發順著肩頭滑下，烏黑的發絲與雪白的睡裙形成鮮明對比。落地鏡里映出一張標準的清冷美人臉：眉峰微揚卻線條柔和，鼻梁高挺卻不凌厲，唇色是自然的淡粉，組合在一起有種疏離的端莊，像古畫里走出來的仕女，帶著三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淡漠。

「所以，」她對著鏡子理了理衣領，「我現在是要去攻略誰？」

「林辭舟。」系統重新啟動，聲音里多了點小心翼翼，「他將在今日下午三點的慈善晚宴出現。根據劇情，您會在宴會廳的露臺摔進他懷里，觸發『命中注定』劇情點。」

鄭溫眠對著鏡子眨了眨眼，眸底掠過一絲玩味：「摔進懷里？穿高跟鞋崴腳那種？」

「是的宿主，這是經典橋段，有助于提升好感度。」

她指尖劃過鏡沿的鎏金花紋，忽然笑了。那笑意很淡，只在唇角漾開一點弧度，卻像冰雪初融，瞬間讓那張清冷的臉有了活氣：「知道啦，不過Mike」她頓了頓，語氣認真，「下次報時間記得說北京時間，我對小說里的虛擬時區過敏。」

慈善晚宴設在濱江酒店的頂層宴會廳，水晶燈折射出璀璨的光，衣香鬢影間流淌著香檳的氣泡。鄭溫眠穿了條月白色旗袍，改良過的款式，開衩只到膝蓋，領口繡著幾枝暗梅，走在人群里像一幀被放慢的舊電影畫面。

她沒按系統說的去露臺等「意外」，反而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喝檸檬水。指尖捏著高腳杯的細柄，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全場——直到落在入口處。

林辭舟就是這時進來的。

男人穿一身黑色手工西裝，肩寬腰窄，袖口露出的手表是限量款百達翡麗，卻沒他本人扎眼。他的五官像是被上帝精心雕琢過，眉骨高挺，眼窩深邃，鼻梁是利落的直線，薄唇緊抿時帶著天然的冷意。燈光落在他側臉，將下頜線的弧度勾勒得清晰又鋒利，連耳尖那點淡紅都像是精心計算過的性感。

鄭溫眠的心跳漏了半拍，這女媧會造人。

【系統提示：目標林辭舟，顏值匹配度98%，當前好感度0。建議立即執行露臺計劃。】

她沒動，只是盯著男人的臉看。真好看啊，像文藝復興時期的雕塑活了過來，每一寸線條都長在審美點上。她甚至在心里默默給Mike發了條彈幕：這張臉，值回穿越票價了。

就在這時，林辭舟像是感應到她的目光，抬眼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鄭溫眠清楚地看到他瞳孔里的自己：月白旗袍，素手捧杯，神色淡然，像幅靜置的水墨畫。而他的眼神，是淬了冰的，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流。

【系統Mike：！！！對視了！宿主快害羞低頭！】

鄭溫眠沒低頭，反而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動作端莊得體，像在參加某個正經的學術研討會，而不是什么霸總小說的劇情現場。

林辭舟的眉峰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下一秒，他邁開長腿朝她走來。黑色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發出沉穩的聲響，一步一步，像踩在人心尖上。周圍的喧鬧仿佛被按下靜音鍵，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他們身上。

鄭溫眠看著他走近，心里還在想：這肩頸線條，不去當模特可惜了。

然后，她聽見他開口了。

「女人，」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像是大提琴的最低音，本該是蘇斷腿的聲線，說出來的話卻讓鄭溫眠差點把檸檬水噴出來，「你在玩火。」

空氣凝固了三秒。

鄭溫眠臉上的淡然差點沒繃住。她維持著端莊的微笑，心里已經開始放鞭炮：誰家好人打招呼說這個？中二病晚期嗎？這臺詞是從哪個垃圾堆里撿來的？

【系統Mike：！！！經典臺詞觸發！好感度+5！宿主加油！】

「是嗎？」鄭溫眠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吐槽，聲音依舊溫溫柔柔，「那林總可要離我遠點，免得引火燒身。」

林辭舟似乎愣了一下，像是沒料到她會這么接話。他那雙深邃的眼睛盯著她，喉結滾動了一下，又吐出一句系統認證的「名臺詞」：「有趣。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鄭溫眠：「……」

她在心里瘋狂撓墻：一秒下頭！這嘴是租來的不罵完不能還嗎？光看臉我能給打十分，一開口負分滾粗！Mike，你那商城里有啞藥嗎？給我來十瓶，我要讓他成為安靜的雕塑！

【系統麥克：宿主，請專注任務。當前好感度+3。】

男人還在盯著她，眼神里帶著系統設定的「霸總式探究」。鄭溫眠卻忽然笑了，這次是真笑，眉眼彎成好看的月牙，聲音輕得像嘆息：「林總，您的領帶歪了。」

她伸手，指尖輕輕拂過他的領帶結。微涼的觸感擦過他的喉結，林辭舟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鄭溫眠的動作自然又坦蕩，整理好領帶就收回手，指尖還殘留著他西裝面料的順滑觸感。

「謝謝。」他的聲音似乎低了些，冷硬的線條柔和了一絲。

鄭溫眠頷首致意，轉身要走時，聽見系統在她腦子里歡呼：【好感度+10！宿主太厲害了！這招欲擒故縱絕了！】

她沒回頭，心里卻在冷笑：擒什么縱？我只是想把他釣成翹嘴——畢竟，這么好看的臉，不看可惜了。至于他說的話？自動過濾就好。

鄭溫眠的攻略方式，和系統給的劇本完全不一樣。

系統讓她送愛心便當，她送去了米其林三星的外賣，附帶一張手寫便簽：「林總日理萬機，想必沒空吃冷掉的飯菜。這家鵝肝不錯，記得趁熱。」字跡清雋，和她的人一樣，帶著疏離的體貼。

林辭舟看著保溫箱里精致的餐點，又看了看便簽，破天荒地沒說「女人你在挑戰我的底線」，只是讓助理把空盒收起來時，多看了兩眼那張紙。

【林辭舟系統007：警告！目標行為偏離劇本！建議使用強制臺詞：「你就這么想闖進我的生活？」】

林辭舟的喉結動了動，最終只對助理說：「明天訂這家的早餐。」

系統007：「？？？宿主你在干什么！這不符合霸總人設！」

鄭溫眠去KL集團送文件，恰逢林辭舟在開高層會議。她沒像劇本寫的那樣硬闖，只是安靜地坐在會客室等，翻著桌上的財經雜志，陽光透過落地窗落在她身上，給她周身鍍了層柔光。

會議結束時，林辭舟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她側坐在沙發上，長發垂落，指尖夾著一頁雜志，神情專注，連他進來都沒抬頭。那一刻，他腦子里突然冒出系統沒教過的念頭：她好像……很適合待在這里。

【系統007：檢測到宿主異常想法！緊急推送臺詞：「女人，你就這么有耐心？」】

林辭舟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鄭溫眠這才抬頭，目光平靜無波：「林總開完會了？文件在這里。」她遞出文件，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手背，像羽毛輕輕掃過。

男人的聲音果然冷了下來，帶著系統特有的機械感：「你就這么想見到我？」

鄭溫眠心里翻了個白眼：又來了。她面上卻微微一笑，站起身時裙擺輕輕掃過他的皮鞋：「林總說笑了。我只是來工作的。」

她轉身離開，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清脆，沒走兩步，聽見身后傳來那句熟悉的、讓她頭皮發麻的臺詞：「站住。今晚八點，老地方等你。」

鄭溫眠腳步沒停，心里已經開始放煙花：老地方？哪啊？民政局門口嗎？建議直接跳過前戲去領證，看臉過日子我還是能接受的。就是這張嘴，能不能裝個消音器？

【系統Mike：宿主！他約你了！好感度+15！快答應啊！】

「抱歉，」她回頭，笑容依舊溫婉，「今晚要去看畫展，下次吧。」

林辭舟看著她消失在電梯口的背影，眉頭微蹙。系統007在瘋狂尖叫：「拒絕？她居然敢拒絕你！快說『女人，你成功激怒了我』！」

他沒說話，只是拿出手機，讓助理查了今晚畫展的地址。

畫展在市中心的美術館，展出的是莫奈的睡蓮系列。鄭溫眠穿著米白色風衣，獨自站在《睡蓮·暮色》前，看得入神。

畫布上的藍紫色光影流動，像她眼底的情緒，看似平靜，實則藏著深淺不一的層次。她沒注意到，身后站著的男人已經看了她五分鐘。

林辭舟是來「偶遇」的。系統007給的劇本是：在畫展強行壁咚，說「看來我們很有緣分」。但他看著她的側影，看著她被畫中光影染得柔和的側臉，突然覺得那句臺詞很蠢。

他走過去，站在她身邊，聲音放低了些，沒帶系統的指令腔：「喜歡莫奈？」

鄭溫眠側頭看他。美術館的頂燈在他頭頂形成柔和的光暈，把他眼窩的陰影襯得更深，睫毛長而密，鼻梁挺直，連皮膚都細膩得看不到毛孔。她心里暗嘆：這張臉，真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嗯，」她點頭，「他的光影很特別，像在做夢。」

「做夢？」林辭舟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你經常做夢？」

【系統007：機會來了！快說「我的夢里，有你」！】

男人的喉結動了動，鄭溫眠心里警鈴大作：來了來了，土味情話要來了！她趕緊搶先開口：「林總也喜歡油畫？我還以為你只看財經報表。」

林辭舟被打斷，愣了一下，系統007在他腦子里瘋狂刷屏：「錯誤！劇情線錯誤！立即修正！」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切換回霸總模式：「比起畫，我更想看穿你。」

鄭溫眠：「……」

她默默移開視線，盯著畫框的木紋：完了，這臉也救不了他了。一秒下頭就算了，現在是負分滾粗乘以二。Mike，你那商城有沒有靜音咒？我愿意用十年壽命換他閉嘴。

【系統麥克：宿主冷靜！當前好感度60%！再加把勁！】

「穿我？」鄭溫眠忽然轉頭，眼神清亮，帶著點促狹，「林總，我今天穿的是加絨秋褲，有什么好看的？」

林辭舟：「……」

系統007：「！！！無法識別的對話！劇本庫無匹配內容！警告！警告！」

男人的耳根紅了。不是系統設定的「霸總式害羞」，而是真的被噎住的窘迫。他看著鄭溫眠那雙帶笑的眼睛，突然覺得，這個女人好像和系統描述的「柔弱小白花」不太一樣。

「你……」他想說點什么，卻發現系統給的臺詞庫突然卡殼了。

鄭溫眠看著他難得的語塞，心情突然好了起來。她伸出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袖口：「林總，別皺眉，會有皺紋的。」她的指尖微涼，像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皮膚上，瞬間融化。

林辭舟的心跳漏了一拍。這次不是系統控制的，是真的亂了節奏。

「走吧，」鄭溫眠收回手，轉身朝出口走，「我請你喝咖啡？就當……謝謝你來看畫。」

男人跟在她身后，看著她的背影，第一次覺得，系統給的那些臺詞，或許真的很蠢。

鄭溫眠的「釣系」攻略，效果顯著。

林辭舟開始主動找她。不是系統指令的「強制約會」，而是借口送文件、談合作，甚至只是在她公司樓下等她下班。

他會帶她去吃巷子里的老字號餛飩，看著她小口小口地喝湯，眼神里的冰冷漸漸融化成溫水。系統007讓他說「女人，你居然喜歡這種廉價食物」，他卻沉默地把自己碗里的蝦仁夾給她。

他會在她加班時，讓助理送來熱奶茶，貼便簽的字跡生硬卻認真：「少喝冰的。」系統007瘋狂抗議：「霸總從不做這種事！快改成『別給我裝可憐』！」他直接把系統調成了靜音。

鄭溫眠當然察覺到了變化。男人說「女人你在玩火」的次數越來越少，眼神里的「強制深情」變成了真的專注，甚至會在她說話時，不自覺地彎起唇角。

她對著鏡子涂口紅時，系統Mike喜滋滋地報喜：【好感度90%！宿主太棒了！他已經完全被你拿下了《系統對決：霸總文學的祛魅指南》

鄭溫眠看著鏡中自己唇上的正紅色，笑了笑：「拿下？或許吧。」

她其實早就發現了破綻。林辭舟偶爾會對著空氣走神，會在說出某句霸總臺詞后，眼神閃過一絲嫌棄，甚至有次她無意中聽到他低聲說：「007，能不能換句臺詞？太蠢了。」

007？不是Mike?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心里生根發芽：難道不止她一個穿越者？

這個猜測在平安夜得到了證實。

那天公司舉辦圣誕派對，鄭溫眠被同事灌了兩杯紅酒，微醺著靠在露臺的欄桿上吹風。林辭舟走過來，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帶著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

「冷不冷？」他的聲音很輕，沒有任何系統的痕跡。

鄭溫眠抬頭看他。雪下得很小，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鉆。她忽然笑了，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語氣帶著點醉意的狡黠：「林辭舟，你那個系統，叫007是嗎？」

男人的身體瞬間僵住。瞳孔驟縮，臉上的平靜被徹底打破，像是被戳穿了最大的秘密。

「你……」他張了張嘴，沒說出系統設定的臺詞，只擠出兩個字，「知道了？」

鄭溫眠松開手，指尖劃過他的唇角：「早知道了。『女人你在玩火』，『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這些話，你自己說的時候，不覺得尷尬嗎？」

林辭舟沉默了。雪落在他的發梢，他看著眼前的女人，月光在她臉上流動，清冷的眉眼此刻帶著點促狹，像只偷到糖的貓。

「尷尬。」他忽然笑了，是那種徹底卸下防備的笑，冷硬的輪廓瞬間柔和下來，「每次說都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鄭溫眠也笑了，靠在欄桿上仰頭看雪：「巧了，每次聽我都想給你喂啞藥。」

「那現在呢？」林辭舟靠近一步，鼻尖幾乎碰到她的額頭，「還想喂嗎？」

他的眼睛里沒有系統的指令，只有清晰的、屬于他自己的溫柔。鄭溫眠搖搖頭，伸手環住他的脖頸。

雪還在下，細密的雪花落在兩人發間，像撒了把碎鹽。鄭溫眠看著林辭舟眼底真實的笑意，忽然覺得那些讓她頭皮發麻的霸總臺詞，都成了荒誕劇里的注腳。

「所以，」她抬手拂去他肩頭的落雪，指尖故意蹭過他的頸側，「007是你的系統？和我的Mike一樣，天天逼你說蠢話？」

林辭舟捉住她作亂的手，掌心溫熱，帶著薄繭委屈的說道：「比你的Mike更過分。它不僅逼我念臺詞，還強制我做表情。比如剛才在宴會廳，它讓我皺眉時必須牽動左邊第三根眉毛，說這樣更有威懾力。」

鄭溫眠笑得肩膀發抖：「左邊第三根？它是顯微鏡成精嗎？」

男人看著她笑起來的樣子，眼尾的冷意徹底化開。月光落在她笑彎的眼睛里，像盛了揉碎的星星，連帶著他心里某個緊繃的角落都軟了下來。

「你的系統呢？」他問，「Mike？就是你說的英文朋友？」

「差不多啦。」鄭溫眠抽回手，攏了攏他披在她身上的西裝，「天天催我刷好感度，還讓我去露臺崴腳摔你懷里。我說我穿的平底鞋，它讓我把鞋跟掰斷。」

林辭舟的眉峰又開始習慣性蹙起，這次卻不是系統指令：「它敢？」

「怎么不敢？」鄭溫眠挑眉，忽然湊近他，聲音壓得很低，像說什么秘密，「不過我沒聽它的。你想啊，這么好看的臉，要是被我摔出個好歹，多可惜。」

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耳廓，林辭舟的耳尖瞬間紅透。他偏過頭，喉結滾動了一下：「鄭溫眠，你現在很像系統說的……」

「說什么？」她追問，眼底閃著促狹的光。

「說……」男人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點不自在，「釣系美人。」

鄭溫眠笑得更歡了：「算它有眼光。不過比起釣你，我更想把那兩個系統釣出來打一頓。」

這時，兩人腦海里同時響起系統的尖叫——

【Mike：警告！雙系統暴露！任務線紊亂！建議立即啟動備用方案：雨中擁吻！】

【007：警報！宿主身份泄露！強制劇情開啟：現在說「雪天和你很配」！】

鄭溫眠和林辭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無奈。

「雪天和你很配。」林辭舟機械地念完，嘴角抽搐了一下。

「要不我們去雨中擁吻？」鄭溫眠接話，語氣敷衍得像在念菜單。

說完，兩人同時沉默，然后異口同聲地說：「讓它們閉嘴。」

下一秒，Mike和007的聲音戛然而止。林辭舟從口袋里摸出個小巧的信號屏蔽器，屏幕上還閃著「系統靜音模式」的字樣。

「早就想這么干了。」他晃了晃手里的設備，眼底帶著點惡作劇得逞的笑意，「007天天在我腦子里播放《霸總語錄大全》，吵得我失眠。」

鄭溫眠看著他手里的屏蔽器，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和那個高冷霸總判若兩人。原來冷硬的外殼下，藏著個會和系統較勁的普通人。

「帶我一個。」她伸手，「回去我就讓Mike改行當天氣預報系統，省得它天天瞎指揮。」

林辭舟握住她的手，這次沒有系統提示，沒有強制心動，只有掌心相貼的溫度，一點點燙進彼此心里。

自從雙系統被「靜音」后，林辭舟像是解開了封印。

他不再穿一絲不茍的黑色西裝，偶爾會換上淺灰色休閑裝，袖口隨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有次鄭溫眠去他公司，撞見他蹲在茶水間給咖啡機換濾芯，白襯衫沾了點咖啡漬，卻比任何時候都順眼。

「林總居然會換濾芯？」她倚著門框笑。

男人抬頭看她，手里還捏著濾紙：「總不能讓007指揮我對咖啡機說『你在挑戰我的底線』。」

鄭溫眠笑得直不起腰，走過去接過他手里的工具：「我來吧，你這手法，像是在拆炸彈。」

陽光透過百葉窗落在兩人身上，她低頭裝咖啡粉，他看著她的發頂，空氣里飄著咖啡豆的焦香。沒有系統尖叫，沒有強制劇情，卻比任何「霸總名場面」都讓人安心。

系統Mike和007被調成了「只讀模式」，只能播報基礎信息，再也不能逼逼叨。但它們偶爾還是會不甘心——

【麥克：檢測到目標在廚房煮面，建議宿主說「男人，你這是在投喂我嗎」。】

鄭溫眠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Mike，今天的天氣預報是多云轉晴，記得更新。」

【Mike：……收到。】

【007：檢測到宿主在給目標剝蝦，警告！不符合霸總人設！建議改為「女人，這點小事也值得你動手」。】

林辭舟把剝好的蝦放進鄭溫眠碗里，頭也不抬：「007，昨天讓你查的股市行情呢？」

【007：……正在生成報表。】

兩人默契地用「正事」打壓系統的存在感，日子過得像普通情侶。鄭溫眠會帶林辭舟去逛菜市場，看他對著活蹦亂跳的魚皺眉頭；林辭舟會陪她去看小眾電影，在黑暗里偷偷牽她的手。

有次看完恐怖片，鄭溫眠故意逗他：「你以前沒演過『英雄救美』嗎？比如把我按在懷里說『別怕，有我在』。」

林辭舟回憶了一下，耳根微紅：「演過。007讓我把你按在墻上，結果我手肘撞到燈開關，全屋漆黑。」

鄭溫眠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然后呢？」

「然后我說了句『停電了，摸黑走嗎』。」他無奈聳肩，「007當場死機三分鐘。」

她靠在他肩上，聞著他身上干凈的皂角香：「其實這樣挺好的。不用演，不用裝，就做自己。」

男人側過頭，鼻尖蹭過她的發梢：「嗯。」

窗外的月光正好，落在餐桌的玻璃杯上，映出兩個依偎的影子。原來最好的劇情，從來都不是系統寫的。

鄭溫眠是在一個雨夜發現系統終極秘密的。

那天她加班到很晚，林辭舟來接她。車開到半路下起了暴雨，雨刷器瘋狂擺動，卻刮不凈玻璃上的水痕。突然，車載屏幕跳了一下，彈出個陌生界面——

【系統編號MK-001，綁定人：鄭溫眠（原世界ID：溫眠）】

【系統編號007-001，綁定人：林辭舟（原世界ID：林舟）】

【任務背景：《千億總裁的契約甜心》世界穩定性崩塌，需雙穿書人修復劇情線。】

【隱藏條款：雙穿書人若產生真實情感，世界將脫離小說框架，生成新時間線。】

鄭溫眠和林辭舟同時愣住。

「溫眠？」林辭舟轉頭看她，眼底滿是震驚，「你原名叫溫眠？」

鄭溫眠的心跳得飛快：「你叫林舟？」

兩個名字像鑰匙，打開了記憶的閘門。他們想起了穿書前的日子——她是美術館的策展人，他是建筑設計師，兩人曾在一場跨界論壇上見過，隔著人群遙遙對視過一眼，卻沒說過話。

「所以，」鄭溫眠的聲音有點發顫，「系統不是隨機選的？」

林辭舟握住她的手，掌心滾燙：「它們選的，或許不是『穿書人』，而是我們。」

車載屏幕還在閃爍，系統的機械音難得不帶指令，帶著點電子雜音的溫柔：

【Mike：其實我不是攻略系統啦，是「緣分修復器」。原世界你們錯過三次，這次總不能再錯過了。】

【007：我也不是霸總輔助器，是「記憶錨點」。怕你們忘了自己是誰，才用那些蠢臺詞提醒你們——這不是真實的世界。】

暴雨還在下，車里卻很安靜。鄭溫眠看著林辭舟的臉，忽然明白為什么第一次見他時，會覺得這張臉既陌生又熟悉。原來不是因為他長得像小說男主，而是因為，這張臉的原型，就是穿書前的林舟。

「所以『女人你在玩火』，」她忽然笑了，帶著點劫后余生的慶幸，「是為了讓我覺得你很蠢，從而記住你？」

林辭舟也笑了，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水汽：「大概是，畢竟在原世界，我沒敢跟你說過話。」

雨小了些，月光從云縫里鉆出來，照亮他眼底的認真：「溫眠，不管是在書里還是書外，我想跟你在一起，不是因為系統任務，是因為我自己。」

鄭溫眠湊過去，在他唇角印下一個輕吻，像雨滴落在花瓣上：「巧了，我也是。」

在車內，林辭舟動作悉數，鄭溫眠只覺得全身一顫，然而林辭舟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在寂靜的夜里只剩下……

最后鄭溫眠柔著聲音委屈的說【你不是說不來了嗎？你這個騙人的小狗，嗚嗚～】林辭舟開始老實，摟著懷里的香甜就進入了夢鄉。

鄭溫眠和林辭舟最終沒選擇離開這個世界。

他們讓Mike和007徹底退休，一個去管理美術館的燈光系統，一個去給建筑事務所畫CAD圖。KL集團的員工發現，他們的總裁再也不說「你在挑戰我的底線」，反而會在開會時說「這個方案的配色像我家貓的屎盆」；鄭氏集團的同事也發現，他們的大小姐雖然還是清冷，但眼角的笑意越來越多，偶爾還會拿著林總剝好的橘子，吐槽他剝得像被狗啃過。

有人問過鄭溫眠：「林總以前那么高冷，你是怎么讓他變這么接地氣的？」

她正在給窗臺上的多肉澆水，聞言回頭笑了笑：「大概是給了他點『啞藥』吧。」

林辭舟恰好走進來，聽見這話，從身后環住她的腰：「什么啞藥？我怎么不知道？」

他的下巴擱在她肩上，呼吸拂過她的頸側，帶著剛喝的薄荷茶味。鄭溫眠拍開他的手：「就是能讓某些人閉嘴，別再說『女人你在玩火』的藥。」

男人低笑起來，胸腔的震動透過相貼的后背傳來：「早戒了。現在只會說『溫眠，今晚吃什么』。」

夕陽透過落地窗，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鄭溫眠看著窗臺上那盆被林辭舟養得歪歪扭扭的多肉，忽然覺得，這個被系統攪亂的霸總世界，因為有了彼此，反而成了最真實的地方。

沒有強制劇情，沒有蠢笨臺詞，只有兩個穿過書的普通人，笨拙地、認真地愛著對方。

就像此刻，林辭舟正拿著手機給她看007新畫的CAD圖——那是棟帶院子的小房子，院子里畫著兩個小人，一個在澆花，一個在看報紙。

「等忙完這陣，我們就搬到這里住。」他指著圖紙，眼睛亮晶晶的，「院子里種你喜歡的繡球，再養只貓，叫Mike怎么樣？」

鄭溫眠笑著點頭，指尖劃過圖紙上那兩個依偎的小人：「好啊。不過貓要是敢學007逼逼叨，我就真給它喂啞藥。」

窗外的晚霞染紅了半邊天，系統Mike在美術館的燈光控制臺打了個噴嚏，007在CAD圖上偷偷加了個秋千。

原來最好的故事，從來都不是系統寫的。是兩個穿過荒誕劇情的人，用真心把「霸總文學」的狗血濾鏡撕下來，露出底下最樸素的、帶著煙火氣的愛情。

就像鄭溫眠后來在日記里寫的：「釣成翹嘴有什么意思？我要的，是把那只裝模作樣的霸總，變成會給我剝橘子、會跟我搶遙控器、會在雨天給我撐傘的林舟。」

而林舟的備忘錄里，只有一句話：「原來不用系統教，我也知道怎么愛一個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