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內。
香氣繚繞,逼人的寒氣被隔絕在外,殿內一派和煦。
“小四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蘇鏡黎溫順地躬下身,向上首之人行禮。
溫令儀端著茶碗,青禾在一旁侍候著,眼皮子也沒抬一下,只是冷冷地回道:“小四不必多禮。”
隨即,她用碗蓋輕輕刮了刮茶碗的邊緣,語調平淡,看不出那眸中的情緒。
“抬起頭來。”
蘇鏡黎這才敢抬起眸子,注視著眼前桀驁不馴的女子。
貴妃生得輕佻,符合蘇鏡黎對古代貴妃的刻板印象。
可如今離得近了,她便發現貴妃那股跋扈的勁兒被冷漠取而代之。
冬日宴上只覺得這人囂張至極,而現在在自己的地盤,卻生出另一副面孔,周身透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勢。
就連翊坤宮內的擺設、字畫也都一板一眼,不過于冷清,又不過分奢華,也許是似如其人,多一分太盛,少一分無味。
不論是燃著暖炭還是上等熏香,即便沒有一扇窗子開著,也不叫人覺得氣短。
像貴妃常年生活在這種環境的人,自然是高嶺之花,精美無瑕的美玉。
說不定,也是溫家培養出來的,世上最完美工具。
不過這張臉,總是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到底,是在哪里見過呢?
不過眾所周知,像貴妃這種地位的人,絕對是這次副本里的大boss。
蘇鏡黎看向溫令儀的同時,溫令儀也在打量著蘇鏡黎,半晌,聽得她嗤笑了一聲。
“倒沒看出來是個膽大的。”
蘇鏡黎的后頸處迅速浮起一絲冷汗。
“不過小四大可以放寬心。”
“公主的手段,像極了本宮,討喜得很。”
“只要你肯保證不背叛翊坤宮,這天下就沒人敢動你。”
“皇后若是發難呢,你就隨意糊弄過去就好。”
“但是呢,如果你能再咬下她一塊肉,那就更好了。”
溫令儀臉上的笑容更甚。
「想什么美事呢?那可是皇后啊,怎么說的跟一個婢女似的!」
「不過這下也多半也可以確定就是這位皇后在背后搞鬼了。」
「但為什要那我這么一個小卡了咪動手啊?真搞不懂……」
蘇鏡黎在心里吐槽,卻忙不迭地點頭稱是。
「這女人說話陰森森地,周遭的環境都跟著下降了幾個度,凍死人了要!」
……
“前天孤聽母后和那個今早自盡的女人提起過你。”
……
驀地,蘇鏡黎腦海里閃過蘇祁安的一句話。
原來,早就有人給了她答案。
所以,皇后為什么要動她這么一個災星人設的女配呢?
只能是四公主沒出生之前。
那么原主的母妃陳嬪究竟做了什么?
她真的是死于難產嗎?
貴妃為什么主動提出收養她?真的是因為看自己的手段合了她的眼嗎?
一連串的疑問在蘇鏡黎腦子里炸開,她無奈扶了扶額,現在一點線索都沒有,這樣想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就是一死。
蘇鏡黎心一橫,反倒放松了下來。
溫令儀仔細地觀察著蘇鏡黎的每一個神色,將她剛剛的情緒波動盡收眼底。
蘇鏡黎調整好自己的神情,剛一抬頭,就看到溫令儀那狹長的狐貍眼正瞇成了一條縫,如同惡狼一搬打量著眼前屬于自己的獵物,讓蘇鏡黎感到一陣頭皮發麻,很快又低下頭去。
算了,貴妃也不是她這個小卒目前能抗衡的。
她自己說白了也不過是另一個版本的索靜姝罷了。
終于,溫令儀開口打破了這尷尬的沉默:“本宮聽聞四公主入學未滿一周,可否識字?”
“只認得一些。”
“可曾讀過四書?”
“只是囫圇,小四惶恐,不敢稱讀過。”
蘇鏡黎微微抬眼看向自己的這位母妃,見她滿意地點了點頭,心中也長舒了一口氣,自己要是也能像她一樣,或許就可以活下去了。
“如此,你便也不必跟著那些剛開蒙的孩童們一起讀書了,倒是方便許多。”
“誒?”蘇鏡黎一臉驚愕。
「不是吧?」
她本來文科不算差,但也不算太好。
而現在副本的難度進階了……
“過幾日日你便去應天書院報道吧,翊坤宮,不養廢物和閑人。
要是有人欺負你,也不必怕事,就拿本宮壓他,本宮從不怕麻煩,也很喜歡麻煩。”
聽聽,這是多么狂妄的發言。
條爾,蘇鏡黎突然想起讀大學時候的一個朋友了。
那人特別喜歡打游戲,天天自稱瓦學弟,跟眼前的貴妃一樣,總是說出有些中二的話。
思及此,蘇鏡黎眼中也帶上了一層笑意。
說到底,溫令儀的歲數也許只比她在現代的年齡大了那么一點。
這一幕讓溫令儀看在眼里,就好像挑戰了她一般,心中頓時有一股無名的火氣在噌噌上漲。
于是,她草草地打發了蘇鏡黎與檸月兩人,等兩人出了殿門,青禾也默默退了出去。
溫令儀思索片刻,猛地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回頭看向軟榻后的屏風處。
“你說,本宮的新女兒,瞧著是不是很聰明?”
“是不是看著比蘇璟和那個老狐貍順眼多了?”
“我看未必。”
一個青衣女子從屏風后緩緩走出,正是那天在冬日宴上,與溫令儀談笑的女子!
“十歲啊,殺人都不手抖了,小心她知道你的打算反咬你一口。”
那女子輕輕用手帕捻起一個桃花酥,沒在意溫令儀的神色,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溫令儀也沒被這位的態度露出不滿之色,反倒是認真思索起來。
“沅芷啊,我記得那年中元節,你我也才十三。”
“所以,她也不小了。”
溫令儀一邊放下手中的茶碗,將一旁沈沅芷的剛剛繡好的荷包高高舉起,另一只手撐著頭:“話說你對別人的標準怎么越來越低了呢?”
忽地又突然湊近。
“還是那個該死的蘇璟和林懷婉太差勁了?害得你降低了看人的水準?”
“當年你是太尉的嫡女,我是鎮國將軍的嫡女,將門之后,若是輕易被歹徒劫持,再傳出去,咱們兩家的面子也不用要了。”
“可這小丫頭狠著吶,明明可以選擇的,冷宮里還是多了具尸體。”
沈沅芷說完,繼續品味著手里的糕點,沒有想繼續爭辯下去的意思。
她可有自知之明,從小便爭不過溫令儀。
她想說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跟她又有什么關系?
又不是她的女兒,在后宮的這盤棋局里又沒有她,她被自己的這位好友安排在了看客一擋。
她要做的也僅僅是欣賞好戲便足夠了,也許有一天,她還會繼承好友的遺志。
溫令儀被沈沅芷這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終于氣得噎了一下,一氣之下,猛地奪過她手中的糕點,悶聲道:“不許吃了!”
“不是,糕點無罪,你這是浪費,我要去陛下那里控訴你!”
沈沅芷也猛的暴起,怒聲道。
……
話分兩頭,蘇鏡黎此時也到了自己的寢宮。
“哇,這比棲云閣,簡直是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呢!”
“我說索靜姝怎么那么喜歡皇帝呢,這要是有這么好的待遇換我我也喜歡啊。”
檸月驚喜地四下打量,臉上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蘇鏡黎卻是一臉的心不在焉,思考著剛才的那些疑慮,試圖在這層層的遮掩下找出問題所在。
兩人剛進正院。檸月的喋喋不休就被青禾打斷,兩人同時向眼前之人看去。
只見青禾后面跟著四個侍衛,每人懷里都抱著一摞書……
“娘娘說一周之內,這些書公主至少要讀完四分之一。”
蘇鏡黎:……
檸月一臉震撼。
天要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