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潮濕寒氣裹著硫磺的微臭,彌漫在狹窄的地下溶洞中。冰涼的河水沒過腳踝,刺骨的寒意順著殘破的經脈滲入。紅藥粗重地喘息著,煙熏妝糊開的眼死死盯著自己指尖——那里,幾縷凌瑤霜白的發絲末端,赫然凝結著幾枚細小的冰棱。
冰棱不過米粒大小,質地卻非普通寒冰。它剔透中透著詭異的渾濁,邊緣折射出難以捉摸的幽暗光澤,核心處竟交織著兩縷微弱卻極其霸道的能量痕跡:一縷是死寂冰冷、仿佛能凍結靈魂的玄色,另一縷卻是暗紅欲燃、裹挾著焚滅意志的殘燼——正是玄燭的寂滅魔氣與凌瑤業火紅蓮湮滅后殘留的氣息!
更讓她汗毛倒豎的是,當自己的目光觸及那冰棱,焦黑食指根部、那圈被“噬罪咒”強行鎖住的毀滅道痕,竟不受控制地滾燙起來!一絲絲灼痛順著無形的鎖鏈直刺識海!那感覺……就像是被極度危險的東西強行“看透”了自己最深的底牌!
“噬罪鎖鏈……在示警?”紅藥心中劇震。這冰棱并非純粹的死物,它蘊含著高度凝結的、位階極高的力量(玄燭魔氣),觸發了鎖鏈的防御本能!
“死……丫頭……”紅藥艱難地移開視線,額角滲出冷汗,聲音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微顫。這異變遠超預料。她強迫自己冷靜,眼中瘋狂算計的光芒再次亮起。
機會!危險至極,卻也可能是掌控這把“鑰匙”的絕妙機會!玄燭的力量碎片竟以如此形態附著在她身上……若能通過噬罪咒鎖鏈“嫁接”一絲……
念頭一起,她不再猶豫。小心翼翼地湊近依舊昏迷的凌瑤,避開那些詭異冰棱的發絲,冰涼的手指帶著殘存的一點靈力,極其輕柔地探向她后頸那枚被玄燭烙下的印記處——那里是兩種力量(魔氣與殘存業火)沖突最激烈的核心!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及皮膚紋理的瞬間——
嗡!!!
一股極其陰寒、混著濃烈毀滅欲念的氣息驟然爆發!來自凌瑤后頸的烙印!紅藥如同觸電般猛地縮手!指尖傳來刺骨的灼痛感!不是火焰的灼熱,是……凍結靈魂的絕對零度與焚滅概念的疊加!正是那冰棱力量的本質!
她驚駭地看著自己的指尖,皮膚上竟瞬間凝結出一層薄薄的、同樣閃爍著玄幽暗芒的微霜!雖然噬罪鎖鏈的力量立刻翻涌將其驅散,但那瞬間的痛苦和侵蝕感讓她心有余悸。根本無法直接接觸那核心烙印!
“咳咳……”地上的凌瑤似乎被這股突如其來的能量沖突刺激,猛地咳嗽起來,眼皮顫動,似乎有醒轉的跡象。
紅藥眼神瞬間冷厲下來。不能等了!既然核心無法碰觸,那就從這逸散的“觸須”入手!她的目標是那些沾滿污血、末端凝結冰棱的白發!
她不再猶豫,那只焦黑的食指猛地伸出!這次,她并非觸碰,而是五指微張,如同攫取!指尖那圈焦黑的“噬罪鎖鏈”烙印猛地亮起墨紫色的幽光!一股強大的吸攝之力,精準地鎖定了幾縷末端結有冰棱的白發!
給我……過來!
“嘶啦——!”
伴隨著輕微的撕裂聲,幾根沾染污血、末端掛著冰棱的霜白發絲被無形的力量強行切斷、剝離!如同幾條微小的冰蛇,被紅藥指尖爆發的墨紫幽光死死纏繞、禁錮!
“呃!”昏迷中的凌瑤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本能地痙攣了一下。后頸處的烙印驟然亮起一絲幽光,仿佛有東西被強行抽取,那幾枚纏繞在斷發上的冰棱瞬間爆發出刺骨的玄寒與毀滅波動!企圖掙脫束縛!
但紅藥早有準備!
噬罪咒的力量被她瘋狂催動!那圈焦黑的烙印如同貪婪的黑洞!墨紫色的光華大盛!鎖鏈的虛影在她指尖蔓延,化作無形的枷鎖,死死鎖住那幾縷不斷掙扎跳躍的冰棱碎片!絲絲縷縷微弱卻精純的玄色魔氣與暗紅業火余燼,被強行從冰棱中抽離出來,順著鎖鏈的通道,向著紅藥焦黑的指尖瘋狂涌入!
“啊——!”紅藥發出一聲既痛苦又極度亢奮的嘶鳴!仿佛冰冷的烙鐵狠狠按在靈魂深處!玄燭的寂滅魔氣如同無數細小的冰針,穿透焦黑的皮膚,刺入她的指骨!而業火的殘燼則像滾燙的巖漿在傷口里流動!兩種截然相反又都帶著毀滅屬性的力量在她指端瘋狂沖撞、湮滅!劇痛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噬罪咒的鎖鏈光芒瘋狂閃爍,拼命穩固著這個危險的“通道”,不讓其爆開!
每一次力量的吸入,都帶來撕裂般的痛苦!但每一次湮滅的能量爆發,都讓她對那“毀滅道痕”的理解更深一層!焦黑的指尖仿佛在經受千錘百煉,那被鎖鏈束縛的道痕似乎更加凝實清晰!代價是巨大的痛苦和本源消耗,但她眼中燃燒的貪婪火焰卻越來越旺!值!只要能掌控這份力量!
就在這危險平衡的關鍵時刻——
“嗖!”“咻!”“嗤!”
數道凌厲的破空聲驟然從暗河溶洞另一側的裂縫外激射而來!伴隨著的,是帶著仙門靈光的銳利劍氣,以及幾枚淬著幽綠毒光的飛釘!目標直指洞中兩人!攻擊快狠準,配合默契,顯然埋伏已久!
“什么人?!”紅藥瞳孔驟縮,強行中斷了對冰棱力量的抽取!劇痛和能量驟然中斷的反噬讓她眼前一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指尖纏繞的墨紫鎖鏈和幾縷斷發冰棱隨之消失。她狼狽地就地翻滾,躲開一道擦著肩膀過去的森然劍氣,噗通一聲落入冰冷的河水中!
冰冷的河水讓紅藥劇烈一顫,腦子瞬間清醒了大半!不好!有追兵!
“咳咳……”地上的凌瑤被飛釘釘入地面的毒氣刺激得猛地咳嗽起來,在劇痛和危機刺激下,終于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視線依舊模糊,像隔著一層血霧。但模糊的視野邊緣,卻清晰地勾勒出幾個身影——他們身穿灰白色的勁裝,袖口繡著代表某個中等仙門的云紋標記!那圖案,正是柳月兒靠山之一、紫陽仙尊麾下附庸的【流云閣】標識!
流云閣!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暴戾恨意瞬間沖垮了凌瑤所有殘留的迷惘!玉清臺!執法弟子!紫陽!柳月兒!所有被背叛、被剝奪、被碾碎的痛苦轟然爆發!體內那剛剛萌發的一絲異變萌芽,仿佛感應到了這滔天恨意,猛地跳動了一下!
“呃……殺!”一聲壓抑著無盡痛苦的沙啞嘶吼從凌瑤喉嚨里擠出!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被仇恨驅動著,僅存的一只手猛地在地上一撐,拖著殘破的身體,像一頭受傷的野獸,直撲距離最近的一個流云閣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