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不遠處的蘇玉,又瞥了眼跟在她身側(cè)的梁玨,眉峰微蹙。
那個白衣少年看似病弱,眼底的算計卻藏不住,他接近蘇玉,到底想干什么?
王彪和官差們遠遠跟在隊伍后面,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孫老二湊到王彪身邊,壓低聲音:“頭兒,就這么算了?那女人太囂張了!”
王彪摸了摸脖子上的傷口,那里還在隱隱作痛。
他啐了口唾沫,聲音狠戾:“急什么?北荒的路長著呢。等過了前面的黑石灘,找個機會……”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眼底閃過陰鷙。
隊伍中段,梁玨慢悠悠地走著,時不時咳嗽兩聲,蒼白的臉上泛起病態(tài)的潮紅。
他身邊跟著十個黑衣暗衛(wèi),玄一至玄十,個個氣息沉穩(wěn),步伐一致,顯然都是高手。
“姑娘似乎對北荒很熟悉?”
梁玨快走兩步,跟上蘇玉的腳步,淺琥珀色的眸子帶著笑意,“剛才聽你說黑石灘,那地方確實兇險。”
蘇玉側(cè)頭看他,精神力感知到他此刻的情緒——好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她淡淡道:“略知一二。”
末世時她帶隊穿過類似的無人區(qū),對這種險地的生存法則了如指掌。
梁玨低笑一聲,咳得更厲害了,玄一連忙遞上水壺。
他喝了口水,才緩過氣來:“姑娘可知,化功散的解藥需要三種藥材?”
蘇玉腳步?jīng)]停,等著他的下文。
“斷魂草、冰晶花,還有……”梁玨頓了頓,目光落在她懷里的蕭衡身上,“北荒獨有的血蓮。”
蕭衡正把玩著蘇玉的發(fā)絲,聽到“血蓮”兩個字,小眉頭皺了皺,小奶音在幾人耳邊響起:
【血蓮?是不是紅紅的、像小蓮花的那種?衡兒好像在爹爹的書里見過圖片!】
梁玨聽到這話,眼底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看來衡兒小公子也知道?”
蘇玉沒接話,指尖在蕭衡背上輕輕拍了拍,示意他別亂說話。她看向梁玨,語氣平淡:“你的毒呢?”
梁玨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指尖劃過折扇上的暗紋,聲音低了些:“我中的是‘蝕骨寒’,每月十五發(fā)作,痛不欲生。唯有靈泉眼井的濃縮靈液,能暫時壓制。”
他這話半真半假。蝕骨寒確實難治,但他更想試探蘇玉對靈泉的反應。
蘇玉的精神力捕捉到他此刻的情緒——痛苦是真的,期待也是真的。
她唇角微勾,銀狐面具下的眸子冷光閃爍:“你怎么知道靈泉眼井?”
這可是她空間的秘密,除了自己,只有蕭衡可能從她偶爾的自語中聽到只言片語。
梁玨笑了笑,沒直接回答,反而道:“我可以先告訴你斷魂草和冰晶花的下落,甚至幫你找到血蓮。作為交換,你每月給我一瓶濃縮靈液,如何?”
他算準了蘇玉在意蕭塵淵的傷勢,這交易對她而言,穩(wěn)賺不賠。
蘇玉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向他。
夕陽的金光落在她半張露在外面的臉上,肌膚瑩白如玉,唇線緊抿,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艷。
“我憑什么信你?”
她緩緩開口,紫兮劍不知何時已經(jīng)握在手中,劍尖斜指地面,“萬一你給的是假消息呢?”
梁玨看著那柄劍,又看了看她眼底的警惕,低笑出聲:“姑娘可以不信。但除了我,恐怕沒人知道化功散的完整解藥配方,更沒人知道……”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極低,“如何讓你的空間升級更快。”
這話像顆石子投進蘇玉心里。她猛地抬頭,銀狐面具下的眸子銳利如刀:“你說什么?”
梁玨迎著她的目光,淺琥珀色的眸子里帶著篤定的笑意:“我知道你有個‘特殊的地方’,能種糧食,能存東西。升級是不是很慢?我有辦法讓它快起來。”
他從蕭衡的心聲里聽到了“空間”、“升級”,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么,但足以推斷出蘇玉有秘密,而這個秘密對她至關重要。
蘇玉的指尖微微收緊,紫兮劍的劍身泛起冷光。這人知道的太多了,留著是個隱患。
但他說的話,又讓她無法拒絕——空間升級,意味著更多的生存資本。
“我需要時間考慮。”蘇玉最終還是收了劍,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在我做出決定之前,別耍花樣。”
梁玨看著她的背影,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他就知道,她不會拒絕。
玄一低聲道:“主子,需要查一下她的底細嗎?”
“不必。”梁玨搖了搖折扇,咳嗽著笑道,“有趣的人,還是保持點神秘感好。”
隊伍繼續(xù)向北行進,黑石灘的輪廓在暮色中越來越清晰。
那里怪石嶙峋,寸草不生,據(jù)說晚上還有狼群出沒。
蘇玉抱著蕭衡,精神力鋪展開來,感知著周圍的動靜。
她能感覺到蕭塵淵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她身上,帶著探究。
能感覺到梁玨的視線若有似無地跟隨著,唇角總是上揚。
還能感覺到王彪等人的怨毒,像毒蛇一樣纏繞在背后。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管是敵是友,敢擋她去路的,都得死。
蕭衡趴在她懷里,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快要睡著。迷迷糊糊中,他的小奶音在幾人耳邊響起:
【娘親,衡兒好像聞到血腥味了,好多好多……】
蘇玉的腳步猛地一頓。
蕭塵淵和梁玨也同時停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黑石灘,怕是不止有狼。
……
暮色像塊浸了墨的破布,猛地罩住了黑石灘。
嶙峋的怪石在昏暗中張牙舞爪,像蟄伏的巨獸,風穿過石縫,發(fā)出嗚咽般的嘶吼,聽得人心頭發(fā)緊。
“嗷嗚——”
凄厲的狼嚎突然炸響,緊接著是此起彼伏的慘叫。
幾十雙綠油油的眼睛從亂石堆后亮起,像鬼火般閃爍。
幾十頭餓狼正圍著十幾個災民打扮的人瘋狂撕咬,骨頭碎裂的聲音混雜著絕望的哭喊,讓人頭皮發(fā)麻。
“狼!是狼!”有人尖叫起來,流放隊伍瞬間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