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后的第四天，江時硯發現自己的課桌抽屜里多了顆包裝花哨的糖。

是草莓味的，糖紙被捏得有點皺，顯然在別人手里轉了好幾個圈。江時硯捏著糖看了眼斜前方的陸則，對方正低頭刷題，側臉線條在陽光下干凈利落，好像完全沒察覺教室里悄悄蔓延的曖昧氣氛——但江時硯知道，這家伙耳尖得很，后排女生咬耳朵說“陸神和江時硯好像有點不對勁”時，他握筆的手指明顯頓了半秒。

“喂，陸則?！闭n間操鈴響時，裴知珩突然湊過來，胳膊肘往陸則桌上一搭，擠眉弄眼地晃了晃手機，“看我給你找了什么好東西?！?/p>

江時硯剛起身，聽見這話又頓住腳步。裴知珩是陸則從初中就認識的朋友，性格跳脫，和陸則的冷淡截然相反，此刻手機屏幕上赫然是“情侶必做的100件事”，第一條就是“手牽手壓馬路”。

陸則掃了眼屏幕，沒什么表情：“無聊。”

“別?。　迸嶂駢旱吐曇?，眼神往江時硯的方向瞟了瞟，“你倆這剛確定關系，不得搞點儀式感？我跟你說，摩天輪接吻超浪漫的，上次我姐……”

“知道了?！标憚t突然打斷他，合上習題冊起身，“做操去?！?/p>

江時硯看著他走過來的身影，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剛才陸則的眼神，分明在裴知珩提到“摩天輪接吻”時，閃過一絲極淡的波動。

果然，當天晚自習結束，陸則收拾書包時突然開口：“周六有空嗎？”

“嗯？”江時硯抬頭。

“明城游樂場新開了個摩天輪，去試試？”陸則的語氣很平淡，像在說“去買瓶水”，但耳尖卻悄悄泛了點紅。

江時硯忍著笑點頭：“好啊。”

周六的游樂場擠滿了人。江時硯站在摩天輪下，看著那巨大的輪盤緩緩轉動，突然有點緊張。他和陸則并排走著，肩膀偶爾會碰到一起，每次接觸都像有電流竄過，讓他忍不住想躲開，又舍不得。

“怕高？”陸則突然問。

“不怕?！苯瓡r硯嘴硬，卻在踏上座艙的瞬間，下意識地抓緊了扶手。

陸則看著他緊繃的側臉，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伸手按下了座艙的開關。隨著摩天輪緩緩升高，地面的人群變成了模糊的小點，遠處的城市天際線在夕陽下泛著暖金色。

座艙里很安靜，只有空調的微風聲。江時硯看著窗外，感覺陸則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燒得他耳尖發燙。

“裴知珩說……”陸則突然開口，聲音有點不自然，“摩天輪在最高點時接吻，會永遠在一起。”

江時硯猛地轉頭，撞進對方認真的眼睛里。那里面沒有平時的冷淡，也沒有解題時的專注，只有清晰可見的緊張和……期待。

“他還說了別的嗎？”江時硯故意逗他。

陸則的耳尖更紅了：“沒有?！鳖D了頓，又補充，“只記住了這個。”

話音剛落，座艙輕輕晃了一下——他們到達了最高點。

夕陽的最后一縷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正好落在兩人之間。陸則看著江時硯的嘴唇，喉結輕輕動了一下，然后慢慢靠了過來。

他的動作很輕，帶著點生澀的試探，像第一次解一道超綱的難題。江時硯閉上眼睛，感覺到對方微涼的唇貼了上來，柔軟得像羽毛拂過心尖。

周圍的喧鬧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和座艙外緩緩轉動的摩天輪。江時硯能感覺到陸則的緊張，他的手還僵硬地垂在身側，沒有摟住他的腰，只是小心翼翼地，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不知過了多久，陸則才輕輕退開，額頭頂著江時硯的額頭，呼吸有點亂：“這樣……算不算完成了？”

江時硯看著他泛紅的眼角，突然笑了，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人重新拉向自己：“好像……還沒夠?！?/p>

這次的吻，比剛才更深了些。江時硯能嘗到陸則嘴里淡淡的薄荷味，是他平時吃的口香糖味道。他感覺到陸則的手終于放松下來，輕輕摟住了他的后背，帶著點小心翼翼的珍視。

摩天輪開始緩緩下降，座艙里的光線漸漸變暗，只剩下遠處城市的燈火透進來，在兩人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陸則?！苯瓡r硯靠在他肩上，聲音有點悶，“你是不是早就想這么做了？”

陸則沉默了幾秒，才低低地“嗯”了一聲：“從裴知珩說的那一刻起?！?/p>

江時硯忍不住笑出聲。原來這個平時看起來什么都不在乎的學神，也會被這種“情侶儀式感”打動。他抬頭，看見陸則正看著自己，眼底的笑意比窗外的燈火還要亮。

“其實，”江時硯湊近他耳邊，輕聲說，“不用摩天輪，我也想和你永遠在一起?！?/p>

陸則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后更緊地摟住了他。座艙降落到地面時，江時硯看見他拿起手機，給裴知珩發了條消息：“謝了。”

很快，裴知珩回復了個夸張的表情包：“助攻成功！記得請我吃飯！”

陸則收起手機，牽起江時硯的手，指尖溫熱干燥?！叭コ员苛?？”

“好?！?/p>

兩人并肩走出游樂場，夕陽的余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緊緊靠在一起，像再也不會分開。江時硯看著交握的雙手，突然覺得，裴知珩說的那些“情侶必做的事”，好像也沒那么無聊。

至少，和陸則一起做的話，什么都很有趣。

包括此刻，掌心傳來的溫度，和身邊這個人清晰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