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阮螢的意識即將被徹底淹沒、身體被灰燼風暴吞噬的剎那——
“低頭!”
一個低沉、沙啞,帶著奇異金屬摩擦質(zhì)感的聲音,如同劃破黑暗的刀鋒,毫無預兆地在阮螢側(cè)后方響起!
這聲音本身仿佛帶著某種力量,強行刺穿了灌入阮螢腦海的記憶噪音!阮螢殘存的戰(zhàn)斗本能讓她不假思索地猛地向下彎腰!
嗖!
一道熾熱的、帶著刺耳尖嘯的金紅色流光,幾乎是擦著她的頭頂發(fā)梢激射而過!那流光精準無比地貫入了撲向兒童角落的那股灰燼氣流!
“嘶——嗷!!!”被擊中的灰燼氣流發(fā)出凄厲到變形的慘嚎,瞬間潰散了大半!
同時,一道迅捷如鬼魅的黑影,如同沒有重量的煙霧,從阮螢身邊掠過!那黑影的目標并非怨靈,而是那個蜷縮在角落、嚇傻了的、約莫七八歲、穿著臟兮兮粉色裙子的小女孩——林小雨!
黑影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一把抄起小女孩,將其緊緊護在懷中,同時身體以違反物理常識的角度猛地一扭,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怨靈主干風暴邊緣的一次卷擊!幾片灼熱的灰燼書頁擦過黑影的后背,發(fā)出“嗤嗤”的輕響,留下焦黑的痕跡。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怨靈的主干風暴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遲滯。阮螢抓住這寶貴的喘息之機,強忍著幾乎要炸裂的頭痛和視野中不斷閃爍的記憶碎片,將所有的意志力灌注于右手!
不能再猶豫!為了救那個孩子,也為了自己!
她不再試圖完全抵御那本“關鍵之書”的記憶灌輸,反而將心神沉入那混亂洪流的核心——她需要信息!關于這怨靈,關于這地方,關于如何終結(jié)這一切的信息!哪怕代價是……
“呃!”更強烈的撕裂感傳來,鼻端一熱,溫熱的液體淌下。但她終于捕捉到了一段相對清晰的、屬于值夜老人的臨終畫面——老人并非死于濃煙,而是在地方志區(qū)整理書籍時,驚恐地看到書架縫隙深處,滲出了粘稠的、帶著幽藍光芒的液體!他想跑,卻被那液體中伸出的一只焦黑的手抓住了腳踝!他死命掙扎,最終力氣耗盡,在極致的恐懼與窒息中倒下,視線最后定格在書架中層,一本深藍色硬殼的《靜海風物志》上……而那本書的書脊上,嵌著一枚極其微小的、散發(fā)著同樣幽藍光芒的……晶體碎片!
關鍵信息!晶體碎片是核心!在書脊里!
阮螢猛地睜開被血絲和記憶碎片模糊的雙眼,右眼傳來一陣劇烈的、如同被針扎般的刺痛!視野開始發(fā)花。但她不管不顧!
“核心!在那本書的書脊里!”她用盡力氣嘶喊,指向那本深藍色的《靜海風物志》,既是告訴那個神秘人,也是提醒自己!
話音未落,怨靈風暴徹底狂暴!它似乎意識到核心被洞悉,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整個圖書館三層都在震動!所有的灰燼、焦黑的物質(zhì)、粘稠的液體瘋狂匯聚,形成一個更加龐大、更加凝實的恐怖巨人形態(tài),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巨爪當頭朝阮螢和抱著孩子的神秘人抓下!空氣被壓縮,發(fā)出爆鳴!
避無可避!
“哼!”神秘人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冷哼。他一手緊緊護住懷中的林小雨,另一只手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造型極其古怪、槍管如同扭曲螺旋的短銃。他沒有瞄準怨靈巨爪,反而猛地將槍口對準了阮螢——或者說,對準了她身后某個空無一物的點!
“別動!”沙啞的警告聲響起。
阮螢瞳孔驟縮,但身體反應快過思維,硬生生止住了躲避的本能動作。
砰!一聲沉悶得不像槍響的爆鳴!從那古怪短銃的螺旋槍管中射出的,并非子彈,而是一團高速旋轉(zhuǎn)、帶著刺目電弧的……音爆球?!那音爆球擦著阮螢的耳際飛過,瞬間擊中了她身后一根承重的石柱!
轟隆!!!
石柱被擊中的地方并未粉碎,反而詭異的向內(nèi)塌陷、扭曲,形成了一個短暫的空間漩渦!強大的吸力瞬間產(chǎn)生!
這突如其來的空間扭曲,恰好讓怨靈志在必得的巨爪出現(xiàn)了極其短暫的、毫厘之間的軌跡偏移!
就是現(xiàn)在!
阮螢的右眼傳來劇烈的灼痛,視野瞬間被一片血紅覆蓋,幾乎失明!但她左眼死死鎖定了那本深藍色的《靜海風物志》!所有的精神力、所有的意志、所有求生的本能,以及對父親失蹤真相的執(zhí)著,都灌注于緊握【子彈】的右手!
超限驅(qū)動!
嗡——!
她手中的【子彈】驟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熾烈銀芒!那光芒帶著一種洞穿虛妄、撕裂規(guī)則的鋒銳!阮螢感覺自己的右臂仿佛要被這狂暴的力量撕碎!她根本來不及瞄準,全憑直覺和左眼捕捉的最后方位,朝著那本深藍書籍的方向,狠狠扣動了扳機!
咻——!
一道凝練到極致、幾乎撕裂空間的銀線,無視了距離,無視了怨靈龐大的軀體,精準無比地射中了《靜海風物志》的書脊!
咔嚓!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如同玻璃破碎!
書脊上,那枚微小的幽藍晶體碎片應聲而碎!
“嗷————————!!!!!”
怨靈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滿了無盡痛苦與不甘的終極哀嚎!它龐大的、由灰燼與焦黑物質(zhì)構成的身軀猛地僵直,隨即如同被戳破的氣球,從核心處開始崩潰、瓦解!無數(shù)的黑色灰燼簌簌落下,粘稠的液體迅速蒸發(fā)消失,那股令人窒息的怨恨與絕望氣息如同潮水般退去。
風暴……平息了。
整個閱覽室一片狼藉,彌漫著濃烈的焦糊味和臭氧味。燈光閃爍了幾下,艱難地重新亮起,雖然依舊昏暗,但驅(qū)散了絕對的黑暗。
阮螢脫力地半跪在地,右手劇痛麻木,【子彈】滾燙得幾乎握不住。右眼視野完全被血紅占據(jù),劇痛和強烈的眩暈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沖擊著她。她大口喘息,鼻血滴落在布滿灰塵的地面。
她艱難地抬起頭,模糊的視線(只剩左眼能勉強視物)看向神秘人和小女孩的方向。神秘人背對著她,正將懷中嚇懵了、但似乎沒有受傷的林小雨輕輕放在一張還算完好的椅子上。小女孩呆呆地看著神秘人,又看看一片狼藉的四周,小嘴一癟,無聲地抽泣起來。
神秘人沒有理會阮螢,只是快速檢查了一下小女孩的狀態(tài),然后轉(zhuǎn)身,似乎準備離開。
“等等!”阮螢掙扎著想站起來,聲音沙啞虛弱,“你是誰?你認識……”她想知道他是否認識自己的父親,那枚徽章的反應,以及他精準的時機把握和對付詭異的經(jīng)驗,都讓她產(chǎn)生了強烈的聯(lián)想。
神秘人腳步頓住,緩緩側(cè)過半邊臉。燈光照亮了他下半張臉——線條冷硬的下頜,緊抿的薄唇,皮膚是久不見陽光的蒼白。他戴著兜帽,上半張臉隱藏在更深的陰影里,完全看不清容貌。只有那緊抿的唇線,透著一股拒人千里的漠然。
“離開這里。忘掉今晚。”沙啞的聲音毫無波瀾,冰冷得如同機器。
“你救了我們……那個核心……你怎么知道……”阮螢不甘心,忍著右眼的劇痛和眩暈追問。
神秘人沒有回答。他抬起手,動作快如鬼魅。阮螢只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在眼前迅速放大,帶著一股淡淡的、混合著硝煙與某種冰冷金屬的氣息。
砰!
一記精準而有力的手刀,狠狠劈在阮螢的頸側(cè)!劇痛和黑暗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意識。
在徹底陷入昏迷的前一秒,她模糊的左眼似乎捕捉到神秘人收回手時,手腕處一閃而過的、一個極其模糊的、仿佛被火焰燎燒過的舊徽章印記……那形狀……似乎與她頸間的那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