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意念艱難地在她意識深處凝聚、旋轉。那感覺不再是銳利的鉆頭,而像是一顆在粘稠泥沼中緩慢滾動的沉重鐵球。每一次意念的驅動都耗費著她巨大的精神力,同時加劇著小指棉絮化的蔓延,那詭異的蕾絲仿佛活了過來,微微蠕動。
“核心...…悲傷的核心...…泰迪熊的殘骸?還是...……她自己破碎的心?”阮螢強迫自己進行邏輯分析,目光穿透混亂的戰場,鎖定艾莉諾懷中那只焦黑殘缺的泰迪熊。一個模糊的、被巨大悲傷包裹的“點”在她感知中若隱若現。就是那里!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二樓陰影中,管家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微微晃動了一下。沒有聲音,但一股冰冷、帶著強烈暗示的精神沖擊精準地刺向阿七因銹蝕劇痛和守護壓力而格外脆弱的神經!
阿七腦中轟然炸響!管家冰冷的聲音仿佛直接在他靈魂深處低語:“你的銹蝕...……她的子彈……多么完美的組合...…你還能信任那對準你的‘槍口’嗎?看看你的手臂吧,它快撐不住了...…正因為她的存在!”這并非真正的言語,而是利用阿七內心深處對阮螢能力的殘留恐懼和對自身銹蝕失控的絕望,瞬間放大的心靈毒刺!
“呃啊——!”阿七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吼,瞳孔瞬間被血絲覆蓋。本就劇烈震顫的【嘆息壁壘】光芒狂亂閃爍,盾面邊緣的銹蝕尖刺瘋狂暴漲又瞬間崩解!他的右臂猛地一沉,防御出現了一瞬間致命的遲滯!
戰場邊緣,一個一直潛伏在巨大窗簾褶皺陰影中的玩偶動了!它并非普通的扭曲形態,而是保持著相對完整的人形,穿著破舊的侍者服,臉上卻沒有任何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的、如同劣質皮革般的空白。它手中緊握著一把銹跡斑斑、刀刃卻異常鋒利的拆信刀!
這無面侍者玩偶仿佛能感知到阿七精神防線的崩潰,如同毒蛇出洞,以驚人的速度和詭異的無聲狀態,從阿七防御遲滯的左側視野盲區,直刺阮螢的后心!角度刁鉆,時機狠毒!
“小心!”李靜蕓和王海同時怒吼,但他們的位置根本來不及救援!
阮螢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鎖定艾莉諾的核心上,背后空門大開!致命的寒意瞬間爬上她的脊椎!
千鈞一發之際!
阿七那雙因痛苦和暴怒而血紅的眼睛,捕捉到了那抹致命的寒光!管家植入的毒刺還在腦中嗡鳴,對阮螢能力的恐懼和對銹蝕失控的絕望仍在撕扯他的神經。然而,在寒光刺向阮螢后心的那個瞬間,一種更原始、更強烈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不是邏輯分析,不是信任與否的權衡,而是身體先于大腦的反應——他不能讓她死!
“滾開!”一聲如同困獸瀕死的咆哮從阿七喉嚨里迸發!
他猛地用盡全身力氣,將幾乎失控的【嘆息壁壘】狠狠向右側(阮螢的方向)一撞!沉重的金屬盾牌帶著狂暴的幽藍銹蝕能量,如同失控的火車頭,將阮螢整個人撞得向側前方踉蹌撲倒!
同時,阿七那布滿瘋狂蔓延銹跡、劇痛顫抖的右臂,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猛地向后橫掃!他試圖用金屬手臂格擋那把致命的拆信刀!
然而,他的動作終究慢了一絲,精神沖擊帶來的遲滯影響了他的爆發力。
“噗嗤!”
一聲令人心悸的、金屬切入朽木般的悶響!
銹跡斑斑的拆信刀,沒有刺中阮螢的后心,卻狠狠扎進了阿七因手臂后掃而暴露出來的右側肋下!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阮螢被撞倒在地,猛地回頭,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她看到那把銹跡斑斑的拆信刀,幾乎齊柄沒入阿七的側腹!暗紅色的、帶著奇異金屬光澤的血液——那是他銹蝕之血特有的顏色——正順著刀柄和玩偶無面的“手”汩汩涌出!
“阿七——!!”阮螢的聲音撕心裂肺,她的冷靜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只剩下純粹的、冰冷的恐懼和滔天的憤怒!
劇痛如同海嘯般席卷了阿七的神經,遠超銹蝕帶來的痛苦。他高大的身軀劇烈地搖晃了一下,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但他沒有倒下!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刺傷他的無面玩偶,里面燃燒著暴戾到極致的瘋狂和毀滅欲!
“你...…找死!”阿七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地獄的咆哮,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被刺中的傷口附近,暗紅色的銹跡如同被激怒的毒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蔓延,不僅侵蝕著他的血肉,甚至開始順著刀柄向上,爬向無面玩偶的手臂!
無面玩偶似乎感受到了那銹蝕力量的恐怖侵蝕性,光滑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類似“驚懼”的波動,試圖抽刀后退。
“給老子...…留下!”阿七的左拳帶著毀滅一切的力量,無視肋下的劇痛,如同重錘般狠狠砸向無面玩偶的頭顱!
與此同時,阮螢的理智徹底被阿七浴血的身影點燃!所有的混亂、棉絮化的不適、san值的陰霾,都被一股冰冷的、足以凍結靈魂的殺意所取代!她的眼中只剩下那個刺傷阿七的玩偶,以及艾莉諾懷中那個悲傷的核心!
【子彈】意念——不再是沉重的鐵球,而是在極端憤怒和守護意志下,被淬煉成一道純粹、冰冷、無堅不摧的毀滅之光!
“給我——破!!!”
一道無形無質、卻讓周圍空氣都為之扭曲尖嘯的意念之“彈”,從阮螢的意識深處狂暴射出!它沒有物理軌跡,卻瞬間跨越空間,精準無比地、狠狠地“擊穿”了艾莉諾懷中那只焦黑泰迪熊的“核心”!
時間仿佛再次定格。
抱著泰迪熊的艾莉諾玩偶,身體猛地一僵。它那凝固著巨大恐懼和悲傷的面容上,似乎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是解脫?是更深沉的絕望?下一秒,它整個身體,連同懷中那只焦黑的泰迪熊,如同被投入火焰的棉絮,從核心被“擊穿”的點開始,無聲地、迅速地崩解、消散,化為無數閃爍著微光的、如同悲傷凝結的塵埃。
純粹的悲傷核心——【原初布料】的載體,被【凈滅】!
“呃!”阮螢發出一聲悶哼,過度催動【子彈】意念讓她頭痛欲裂,眼前發黑,小指上的棉絮蕾絲瞬間蔓延到了整個小指關節。但她死死咬著牙,支撐著自己沒有倒下。
隨著艾莉諾玩偶的消散,如同失去了指揮中樞,大廳內所有瘋狂進攻的覺醒玩偶動作猛地一滯!它們扭曲的身體開始變得不穩定,如同信號不良的影像般閃爍、扭曲,發出無聲的哀鳴,最終如同退潮般,紛紛崩解成普通的棉絮和破布,散落一地。那股無處不在的精神壓迫感驟然減輕。
死里逃生的眾人劇烈喘息著。
王海喘著粗氣,身上沾滿了棉絮和不明粘液。李靜蕓扶著幾乎虛脫的林薇,警惕地環視四周。林麒癱坐在地,涕淚橫流。陳明遠捂著嘴,咳得更加厲害,指縫間滲出帶著棉絮的血絲。
而戰場中央,阿七保持著揮拳的姿勢,拳頭停在無面玩偶的頭顱前。那玩偶在艾莉諾消散的瞬間,也失去了所有活力,化作一堆破布散落在地。
那把銹跡斑斑的拆信刀,依舊深深插在他的肋下,暗紅色的銹蝕之血染紅了他半邊身體。他高大的身軀晃了晃,終于支撐不住,單膝重重地跪倒在地,左手死死捂住傷口,指縫間鮮血淋漓,銹蝕的痕跡正以傷口為中心,如同活物般向四周皮膚更深處侵蝕,發出細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聲。他的呼吸粗重而痛苦,每一次吸氣都牽動著傷口,額頭冷汗涔涔,臉色灰敗。
阮螢連滾帶爬地撲到他身邊,聲音顫抖:“阿七!別動!讓我看看!”她試圖去檢查傷口,但看到那蔓延的銹跡和插在要害的刀,法醫的專業知識讓她心沉到了谷底。這不僅僅是物理創傷,那銹蝕和刀上的詭異力量正在侵蝕他的生命!她的手指因為棉絮化和恐懼而微微顫抖。
“咳...…死...…死不了...…”阿七艱難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阮螢,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帶著血腥味的笑容,聲音嘶啞得幾乎無法辨認,“小法醫...…你的‘子彈’...…還……還挺準...…”他試圖用慣常的刻薄掩飾傷勢的沉重和內心的翻涌——剛才那不顧一切的飛身一撞和擋刀,早已超越了任何“交易”的范疇。
二樓平臺陰影中,管家那慘白的面具緩緩隱去,只留下一聲若有若無、帶著冰冷玩味的輕笑,在死寂的大廳中回蕩,如同對這場慘勝的嘲諷。
艾莉諾被凈滅了,玩偶潮退去了。但阿七重傷瀕危,阮螢棉絮化加劇,其他人的san值和異變也岌岌可危。管家的游戲,遠未結束。而阿七體內瘋狂蔓延的銹蝕和那把插在要害的刀,如同懸在所有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短暫的喘息之后,是更深的絕望和更緊迫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