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見到迦樓羅,貓妖很少再以人身活動。除必要照顧夜叉的需要轉換身份,每日都是懶洋洋的貓身;月影也是疑惑,這家伙最近出了什么狀況。每每想問情況,他又不知躲到哪里去睡懶覺。
可能本來就是個懶鬼吧,月影這樣想。
喧鬧的市區(qū)街邊咖啡店,亞鷺難得清閑的約月影出來喝咖啡,月影的傷已經好了大半,身體還是有些虛弱。兩個老友就這樣相對無言的坐了好一會。亞鷺忍不住開口問道:“大鵬金翅鳥找你了?”
“最近想到這件事都會覺得煩。哎。”月影嘆口氣,單手托腮,無奈的咬著吸管。
“那他現在是要怎樣?”
“還能怎樣,拉我回去賣命。我懶得和他廢話,沒說幾句差點打起來,我都做好和他魚死網破的打算,那家伙沒有動手。”月影說道。
“你以為他和你一樣傻,凈會干一些沒好處的蠢事。那家伙狡詐的很。你天天魚死網破,要是沒我,次次給你補網,怕是你這破網早就碎尸萬段了。“
月影看著他笑笑,舉起杯子,兩人碰了一下,月影由衷的說了兩個字:“謝了。”這兩字勝過千言萬語。
“那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呢?”亞鷺繼續(xù)問道。
“無妨,這事早晚都要面對。”
“哎。你知道,你每次這樣說,我都心里跟著你打鼓。”亞鷺嘆息道。
“為什么?”月影不解的問道。
“我知道你很強,但是就受傷而言,你也是比弱者更多,因為本身弱的人,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便會減少去招惹是非。你每次都是胸有成竹,后面又來聯(lián)系我收拾你的殘局。我倒是習慣了幫你收拾,所以,我總是擔心,在我沒有在你身邊的情況下,你會不會死掉。”亞鷺說罷,用憂慮的表情看著月影。
月影突然有些慚愧,此生能遇到亞鷺這個好兄長,她真的覺得自己死而無憾,亞鷺是這世上唯二不計較得失而真正在乎自己的人。而那個唯一,確實也是在幾年前,因著月影的肆意和任性而付出代價。
“有時,我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因為我的存在,才導致你對受傷這種事情沒概念,因為總有人為你兜底,所以你便越發(fā)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亞鷺說。“我真的感覺,我是不是一個好的大哥,是不是因為我對你的縱容,給了你總會有人幫你的錯覺,所以導致你對自己越發(fā)不在乎......”
“亞鷺,”月影打斷他說:“不是你的問題,雖然你一直在責備自己,但是我知道,你是在怪我太過任性,總是受傷。這是我天性使然,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你是在怪我不愛惜自己,我以后會注意。對不起,這么久一直麻煩你。”
“不要道歉,我們之間不需要這種虛情假意。但是你要明白,我真的是給你當成親人,才會擔心和心疼你。有時,我真的想打你一頓,給你拉去改造成一個正常女孩子的模樣,穿漂亮的衣服,喜歡鞋子包包化妝品,整日里給自己裝扮的美美的,像一個普通女孩子那樣八卦逛街談戀愛。哪怕你像羅剎那樣,浪一點,瘋一點也沒關系。但是我好不想看到這樣辛苦的你。”亞鷺說罷,低下頭。
月影在聽亞鷺說話,越聽越覺得酸楚。此刻的亞鷺已經不是朋友,不是哥哥,儼然一副老父親之感。她將要流出的眼里硬生生的忍住,不想這氣氛繼續(xù)煽情下去,“我真覺得此刻我應該摟著你的肩膀說,走啊,老爹我們喝幾杯,你這話聽著好像一個慈父。”說罷,笑出聲。
“唉,算了,每次都是對牛彈琴。回去做事了,我送你回家。”
“不用,這里離我家又不遠。”
“好,那你注意安全。”亞鷺說罷,起身準備走。
臨別時,月影想起一件事來,問道:“亞鷺,如果我真的離開,那貓妖能不能幫我照拂一下。”
“誰要管你那野貓。“雖然嘴上賭氣的回復她,停頓片刻還是補充道:“我也只能在貓咖給他留個糊口的位置,我走嘍。”
“謝謝你。”說罷,她給了亞鷺一個深深的擁抱,目送著,這位兄長離去的背影。在心里又感激了一下:真的謝謝,也有很多抱歉。
回到家,未見貓妖的身影,月影喚道:“喵喵,你在哪?”
“咪咪......躲哪里去了?”月影換了個稱呼又喚了一遍,還是沒有貓妖身影。
“我給你買了魚生。”說罷,還是未見任何影子。
那是出去玩了?月影心里想著。放下外賣,走去陽臺,點燃一根煙。她看著夕陽西下,而街上擁擠的交通。滿城喧鬧的噪音,如若離開,再見這種市井氣恐怕不知道會是何年,也許很快,也許很漫長,也許再也不見。
突然有人從身后摟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她本能的反手將來人按到陽臺欄桿上,半個上半身推出欄桿外。貓妖討?zhàn)垼骸芭畟b饒命,女俠饒命。”
“你找死吧?喊你不應,在這偷襲。我再用點力,就給你丟出去了。”說罷,放開貓妖。
“你叫的那是什么鬼,喵喵咪咪,換誰都不想回應。”貓妖揉著剛剛被她鉗住的脖子,不悅道。
“哈,那該叫你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我喊你隔壁老王?”
“等我找回自己,我非把你......”貓妖未說完,不知下半句要講什么。
月影接道:“非怎么樣?非把我大卸八塊?非把我五馬分尸?“
“非把你給我的羞辱全部還給你。”貓妖說罷,向月影討了一支煙,而自己并不會吸煙,嗆得在一邊咳嗽。
陽臺上,好像兩個美少年佇立在夕陽之下,傍晚的紅光映照著他們的臉,越發(fā)緋紅。貓妖看著她的側臉失了神,久久說道:“雖然我不想承認,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我覺得比我?guī)浀摹!?/p>
月影只回復一個“哦。”思緒還是隨著自己的眼睛飄去了很遠的地方。
二人就這樣平靜的站在陽臺上看風景,各自思考著自己的未來。許久,月影說道:“喵喵,我可能要離開了。”
“去哪?你是真要和那個大鵬金翅鳥走嗎?”貓妖問道。
“也許吧,”
“你就這樣丟下我?”貓妖一臉失落。
月影輕輕吐出一口煙,說道:“我有拜托亞鷺,在我走以后照顧你。”
“我一個大男人,誰要他照顧。”貓妖賭氣著說。
“隨便吧,反正我交代了。需不需要是你的事情。”月影無所謂的說道。
貓妖見她這般,一時忍不住,眼淚又掉下來。他不懂自己這莫名其妙的眼淚是哪里來的,但是好像,止又止不住。這眼淚觸動了他作為男人的自尊心,這段時間對他的打擊,加上她冷漠的話語,越發(fā)讓他心里的陰霾更重,竟然止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月影聽到他的哭聲甚是滑稽,本來好像比較悲傷的氛圍,變得搞笑起來。她并非無情之人,但是不知為何,他每次大哭,好像孩子任性撒嬌一般,總讓她覺得帶著幾分喜感。
貓妖只見月影笑盈盈的看著自己,在中性的外表下,許久未見過的少女氣質,戲謔中帶著幾分俏皮。他的眼淚突然止住了。
“我有時見你真的還覺得有點分裂,你這雌雄莫辯,時男時女的氣質,真的好像多重人格。”貓妖說道。
“彼此彼此,你哭起來也像個娘炮。”月影反擊道。
“你不是不在乎別人的評價么,干嘛罵還罵我娘?”貓妖一臉嫌棄的問道。
“是不在乎,但是不妨礙我回擊;在乎評價和回擊,是兩碼事。別人說什么,不會因為他人評價這個事情而影響心情,這個是不在乎;而罵不罵回去,是由自己決定是否反擊。”
“我看你就是懟王。什么都喜歡懟。”
“也可以這么理解吧。”
“那你走了,我是不是以后永遠見不到你了。”
“如果有緣,千里之外也會遇到;如果沒緣,近在咫尺也碰不見。”
“那你可不可以答應我,真到了我們需要道別的那天,不要說再見。”
“為什么?”
“我怕說了再見再也見不放到。”
“好,那不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