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二夫人說了半天口干舌燥,旁邊的媽媽遞上潤茶,抿了幾口放在一旁桌上,她轉(zhuǎn)頭看著面前的謝沅。
“你且跟我說一句真心話,昭陽公主的駙馬你到底想不想做?”
謝沅低頭回:“回母親的話,不想。”
謝二夫人剛想開口,又聽他下一句。
“可現(xiàn)在的局面,已經(jīng)由不得我想,亦或是不想了。”
他說完,母子倆之間長久的沉默。
過了會,謝二夫人心軟道:“起來坐著說話吧。”
“是,母親。”
謝沅起身在一旁,規(guī)規(guī)矩矩坐好。
謝二夫人想了想,問他:“事情既然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你有何想法,不如說來我聽聽。”
他的想法?
謝沅現(xiàn)在腦子比較亂,他以前是有些旁的心思,可……第二場那次入定后看見的畫面,直到現(xiàn)在比試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他回府連晚飯都吃過了,跪在冰涼的地面上半天了,還是留存在他的腦海中,忘不掉。
謝二夫人見他沉浸在思緒里久久不說話。
誤以為他白日里參選過的不舒心,捻了兩圈手里的佛珠,換了個問法。
“見過公主殿下了嗎?”
“嗯?”謝沅愣了下。
謝二夫人問:“你不是說公主送了你東西。”
“嗯,是,孩兒見到了昭陽公主殿下。”
“公主待你如何?”
謝沅一時回想起前一日,他被崔涯請到昭陽公主身邊,路過時他驚鴻一瞥,著實(shí)驚艷。
只是當(dāng)時他忘了自己怎么想的。
現(xiàn)在母親突然提起。
昭陽公主那張氣質(zhì)卓然的臉,竟然讓他一時之間根本找不到一個貼切的詞來形容。
“謝沅?”
謝二夫人喊了他大名。
謝沅一驚,急忙回母親:“殿下她待我……”
像個官窯里剛燒出來的瓷瓶。
謝沅自己都愣住了。
好家伙,他終于找到那種感覺了。
可……這話他當(dāng)著母親的面,根本說不出口。
“待你如何?怎么不說話,吞吞吐吐的。”
外面忽然有人來報信。
“進(jìn)來。”
來人正是謝沅身邊的小廝,進(jìn)來見過主母后,如實(shí)稟報。
“夫人、六公子,邊家二少爺來了。”
“誰?”
謝沅一聽就站了起來,突然意識到什么,急忙轉(zhuǎn)身向謝二夫人告退。
“等等——”
謝二夫人喊住他,起身走到他面前。
“我聽說邊家今年想讓邊家二郎下場參加大考,入仕為官,你若躲不開近來最好少同邊家人來往,免得他們到時不順,反找你麻煩。”
謝沅點(diǎn)頭:“母親叮囑,我記下了。”
“嗯,先過去看看吧。”
謝沅轉(zhuǎn)身帶著小廝回了自己宅院,一進(jìn)屋就看見某人躺在他書房的床榻上睡著了。
謝沅問小廝:“從哪兒進(jìn)來的?”
小廝回:“邊少爺像是翻進(jìn)來的。”
謝沅明白了。
讓人把被褥拿來給邊敘蓋上,自己翻進(jìn)來的,怕也只有邊敘那個傻小子了。
夜深人靜,謝沅有些失眠。
睡不著就干脆找了本詩集,坐到院子里的樹下,搖搖晃晃。
小廝拿來薄毯蓋在搖椅上。
自己端了點(diǎn)雜活蹲在一遍打發(fā)時間。
主仆二人各干各的。
看了幾頁詩句,看不進(jìn)去。
謝沅放下書,問小廝:“打沒打聽今天都幾家過了?”
一提公選駙馬的八卦,小廝來福頓時精神起來。
“公子我知道!我知道!外面都傳遍了,除了少爺您,還有十幾家公子明日接著參選!”
謝沅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起身后房里的人。
“邊公子呢?”
小廝來福搖頭直可惜:“邊公子不行了。”
“誰說我不行了?!”
后面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是邊敘醒了。
“我去給二位主子端宵夜。”
小廝說完就溜了,留下二人說話。
邊敘晚上突然過來也不是一次兩次,這還得全靠謝沅當(dāng)初教得好,邊敘學(xué)的快。
院子里干凈,邊敘找了把椅子坐。
謝沅輕搖扇子,問他:“邊黎故意的?”
他想說是不是邊黎在第四場的比試中,故意把自己淘汰掉,這樣一來就不用參加明日最后一場,又穩(wěn)妥又不明顯。
邊敘搖了搖頭,露出一張笑臉。
“不是他,是真的被淘汰掉了。”
“怎么可能?”
同場比試的謝沅,對邊黎那個人的德性和實(shí)力最了解不過。
“就憑他那六親不認(rèn)只有他自己的脾性,第四場想過輕輕松松,怎么過不了?故意的。”
說動最后還不忘給“邊黎”上眼藥。
邊敘笑呵呵地反問他:“那你呢,你過了么?”
別提這事。
一提這個謝沅就覺得頭上像戴了緊箍咒。
“唉……”
這下,邊敘也懂了,不由哈哈笑出了聲。
兩人好友多年,亦師亦友,彼此在一起都很放松。
邊敘難得有些感慨。
“本來我想陪你一起去公主府作伴,沒想到天不遂人愿,沅哥,我只能陪你到這了。”
謝沅點(diǎn)點(diǎn)頭。
一時沉默了半天。
邊敘忽然開口道:“晚上來的路上,我聽說小公爺是第一個醒的?”
謝沅頷首:“好像是,不過記名時,我看是滕大人在行首。”
邊敘好奇:“若是明天你們都過了,日后在公主府如何相處?”
“鬼知道。”
謝沅懶得往那頭想,后者說他壓根就不想往那個方向去尋思。
“謝家能同意你做駙馬么,大房沒反應(yīng)?”
“你說謝麟?”
“啊。”
謝沅想了想今日回府后,謝麟攔住他說的那幾句屁話,擺了擺手,“不提他們,謝麟要是真能爭口氣,把我頂了去,我就去城隍廟提前給他下輩子燒貢錢。”
噗嗤一聲笑。
邊敘被逗的前仰后合。
笑夠了,才問謝沅:“那……二夫人呢?她能同意你去當(dāng)駙馬嗎?”
說到母親謝二夫人。
謝沅的神色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邊敘撓了撓頭,有些小心道:“沅哥,有句話我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你說便是,猶猶豫豫的。”
邊敘:“我覺著二夫人一直都待你很好,只是可能從前有什么誤會,不如你趁這個機(jī)會同母親說說心里話?”
遲疑了下,他道:“畢竟母子一場緣分不容易。”
“雖非親生,總比我沒有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