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場公選結(jié)束了,駙馬之人也挑出來了。
但是公主殿下卻不在京中。
樓妄能種出來桃花苗,武帝完全沒想過,而且他設(shè)想過所有他覺得合適的駙馬人中,也從沒想過樓妄這個人。
樓妄可是他小舅子!
皇后的弟弟。
縱然不是親弟弟,可偏偏是皇后最偏疼的那一位。
昭陽什么人,別人不了解他不了解嗎?
樓妄什么性情,別人不懂他能不知道!
他倆怎么湊一對兒?!
關(guān)鍵是,他還打算把厲戎放到昭陽身邊去修養(yǎng)。
厲戎就算身體抱恙,但有軍功名望在身,就是昭陽那屋里多幾個旁人,也不足為懼。
好好一家人,早晚也能變得和睦起來。
要是這里面,加上一個樓妄……
武帝琢磨來琢磨去,駙馬人選一事,暫且延緩一天再布告天下。
容他思考一下。
皇上的態(tài)度,所有人都看懂了。
包括樓妄。
一張春風(fēng)含笑的俊臉,烏沉沉地離開前殿,被鳳陽宮的宮人請到了樓皇后的面前。
同在皇后宮中的人,還有一直擔(dān)心沒有離開的衛(wèi)國夫人鄭氏。
“臣弟給皇后娘娘請安,給母親請安?!?/p>
“那根雜草呢!哪兒去了?拿來給本宮看看!”
樓皇后壓著怒氣說話。
母親樓夫人也在一旁勸說:“妄哥兒,離家時你是怎么應(yīng)付你父親和我的,怎么下了場如此胡鬧?”
眼見樓皇后氣未消,樓夫人忍不住起身上前打了兒子一下。
力量不重,可也讓人心疼。
不過,因這一下,樓皇后的臉色倒是真的緩和了許多。
“嫂子何必如此?!?/p>
“娘娘,都是我和老爺教子無方,勞娘娘還得跟著費(fèi)心。”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p>
樓皇后見樓妄沉默不語,便走到他面前。
本來想狠狠教育一番,卻見樓妄神色暗淡,一時倒有些意外,不禁消下大半怒氣,反而好奇起來。
“今日公選在哪里受了委屈?”
樓妄不答反問:“娘娘,皇上為何不喜我與那昭陽公主聯(lián)姻?”
樓皇后一噎:“……”
“所有人都可以,為何偏偏我不行?”
樓皇后轉(zhuǎn)頭看向樓夫人,后者心驚膽顫地站起盯著兒子。
樓妄忽然忍不住嗤笑一聲,還是想不通。
“厲戎都行,我都不成?”
“我樓妄到底哪里不成?!”
樓皇后忍不住罵他:“昭陽那個妖女的駙馬有什么好當(dāng)?shù)?,你是不是瘋了?!?/p>
*
驃騎將軍府,厲宅。
深更半夜,好不容易泡完藥浴剛剛躺下的厲戎,再次被不請自來突然登門的武帝吵醒。
“微臣參見皇上?!?/p>
“免了,深夜來訪,吵醒你了吧?”
厲戎沒怎么見過武帝如此謙遜的一面,語氣里甚至都多了一絲討好,也許是他夜里迷糊,聽錯了。
武帝深夜來訪。
也不止這一次,厲戎也沒意外。
但他不太懂,上次皇上駕臨,是為同他商議與昭陽公主議親之事。
他并沒有拒絕。
今夜突然駕臨,所謂何事?
最近不時聽聞各地戰(zhàn)事有何異常,厲戎實(shí)在想不出,近來還有什么事情,會讓皇上來到他這里。
武帝本也沒打算來他這邊。
如果昭陽還在京中的話,他興許就去昭陽那邊了。
“公選一事,你可……知曉?”
武帝先是試探地問了句。
厲戎心下一定,原來是這個。
他沉思片刻,頷首道:“市井傳言,已有耳聞,只是流言霏霏,不知定數(shù)?!?/p>
這么大的事情。
他不可能假裝不知道。
何況,入選名單早就壓在他的案頭之上。
皇上仁德寬厚,但并不愚笨,他說不知道,皇上也不會信。
“下面的人辦事還算得力,選出那幾人朕看了,日后你們?nèi)敉谝惶幭嗵?,?yīng)該不會過多打擾到你,只是……”
皇上難得猶豫。
厲戎沉眸思考了一下,主動開口提道:“微臣今日聽說,衛(wèi)國公府小公爺樓妄也種出了公主殿下的靈種?”
聽到這話,武帝眼睛一亮。
既然厲戎知曉,那這事就好辦了。
武帝喝了口茶,也不拐彎抹角了,君臣之間,反而直來直往更顯真誠。
“既然你知道,那朕就直說了?!?/p>
“微臣聽著?!?/p>
“樓妄中選,在朕意料之外,此事昭陽不在京中,不好商量,明日朝廷就要布告天下,若無意外,朕也只能放他去昭陽身邊待上一陣子?!?/p>
厲戎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并未說話。
武帝接著道:“你且容他一段時間,等昭陽歸來,朕自會再想辦法替他謀劃,不會讓你們和昭陽之間相處太麻煩,如何?”
厲戎認(rèn)真想了一下武帝的話。
“皇上是要微臣容到何時?”
“容到昭陽回來即可?!蔽涞鄣?。
“那……”厲戎難得多問一句:“公主殿下何時回來?”
武帝想了想,猜道:“應(yīng)該在你們大婚之前?!?/p>
厲戎不再說話了。
君臣二人彼此沉默地坐了一會。
武帝回宮了。
臨別前,把一道折子留給了厲戎。
厲戎回房后展開。
是一道賜婚的折子。
上面洋洋灑灑都是帝王的殷切祝愿。
厲戎反復(fù)看了兩遍,啪一聲合上扔到了地上。
撐著床邊翻身躺下,閉眼睡覺。
屋外,傳來屬下的關(guān)心。
“將軍?”
“沒事。”
屋外沒了動靜。
明明滅滅的燈火,照出一半暗影。
厲戎抬手,一道掌風(fēng),扇滅了燭火,屋內(nèi)頓時一片黑暗。
漆黑的夜里,房中異常安靜。
靜的能聽見自己血液在身體內(nèi)流淌的聲音。
微涼的夜里,厲戎只覺得渾身燥熱,腦子也是,霧沉沉地好似身上幾處舊疾都在發(fā)麻、刺痛。
他用力抓了一下沒有知覺的雙腿。
他好像已經(jīng)忘了在戰(zhàn)馬上馳騁的歲月。
如今,竟也要同其他幾人共侍一妻。
“來人——”
很快,屋外守衛(wèi)的護(hù)衛(wèi)推門而入。
“將軍,可是哪里不舒服?”
厲戎在帳內(nèi)啞聲道:“把東西撿起來?!?/p>
東西?
什么東西?
護(hù)衛(wèi)愣了下,低頭四下尋找,終于在墻角處,看見了那道折子,于是急忙上前拾起。
抓著袖口簡單擦拭了一下上面的浮灰,帶到厲戎面前。
“將軍,屬下找到了?!?/p>
厲戎:“放在桌上,出去吧?!?/p>
“是。”
手下出去了。
厲戎翻身,閉眼,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