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她也不知道該往哪去。
因為她已經沒有任何念想。
她失去了一切,所以她沒有家,也沒有家人。
可明明在剛才,一切都還觸手可及,似乎從未離她而去。
她,就這么漫無目的地走著,如行尸走肉般走著,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眼中只剩下絕望。
突然,她停下了腳步。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她的腳前有兩具尸體。
驀然,她笑了,但笑的很難看。
是笑自己的悲涼生世,或是其他,都無從可知......
隨后,她緩緩望向四周:烽火彌漫,尸橫遍野,毫無生機。
她一個活人似乎不屬于這里,但她確確實實在這生活了十八年。
此時此刻,這個地方既讓她覺得熟悉,又覺得陌生。
她快沒力氣了,但心中的恨意和怒意促使著她繼續向前走。她恨!拳頭緊緊攥著,卻忍不住地哭了出來。
她繼續向前走了幾步,每一步都用盡了力氣。幾步后,淚水已打濕了她襤褸的衣衫,而后身形一晃,鳴聲從耳邊響起。
她晃了晃昏沉的腦袋,耳鳴聲卻愈發強烈,最后眼前一黑,暈倒在尸堆中。
前一秒,她腦海中閃過一個身穿黑色華服的高大身影,他說了什么,早已不記得。
她只記得這個男人是她此生寧死也要千刀萬剮的仇人!這份仇,她易安睚眥必報!
而后一秒,她就暈了過去。
不久,天空恰好下起了細雨,一滴一滴地落在易安臉上,沖凈了臉上的污穢,顯露出白凈的臉蛋。
濃密的睫毛上,聚集了滴滴雨珠,又順勢滑落于臉頰,讓人分不清是淚還是雨,只叫人憐惜。
雨越下越大,天越來越黑。不遠處的屋脊上,閃過一個黑影。
黑衣人迅速越過幾座房子,最后停在一座破爛不堪的屋子上久久佇立,隨后從屋檐跳下,毫不猶豫地從尸堆中抱走易安,消失在黑夜。
——大理寺卿府內
南宮楓大笑著拍手叫好,可絲毫沒有叫人感到親近,而是背后生冷。
“真是一出好戲啊。”一陣聲音從屏風內傳出,讓人聽不出喜怒。
“先是縱火殺人,又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人搶走”屏風內的人突然不語,拿起案前的茶盞放在嘴前細細抿了一口,而后放下緩緩開口:“你說,這算不算一場好戲?”
眾人忙低頭跪下,卻無一人開口,也不敢開口。
隨后而來的是一片沉寂。
南宮楓扶額,閉上眼并沒有發話的打算。許久,他睜開眼,深邃的鳳眸中是藏不住的陰鶩。
“給本寺追,務必把那個女人帶來。”他淡淡道。
“想必你們也知道失敗的后果。”南宮楓的語氣同往常一樣,輕浮而又緩長,周圍的氣焰更是低得嚇人,足以讓人不寒而栗。
眾人應下,顫顫巍巍地退了出去,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濕。
南宮楓低頭望向杯中的茶水,俯身拿起一盞,悠悠走到君子蘭前,倒了。而后緩緩一句:
“茶涼了,該換了。”
黎明時分,天剛蒙蒙亮,外頭細雨綿綿,云霧繚繞,宛如仙境,飄渺虛無。
一間隱蔽的草屋內,易安迷迷糊糊地醒來。
她是被冷醒的。
黑暗的環境讓她很不適應,她看不清一切,漸漸恐懼起來。
此時,門被打開,外頭的光照了進來,易安能看清了。
接著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材高挑,媚眼如絲,身穿黑衣的女人。看見易安醒來,她并沒有立即開口,等走近了才笑著說:
“你醒了啊。”女人的聲音如魅魔般,攝人心魄。
“你是誰?”易安警惕起來,心中充滿疑慮。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吶,你可要好好報答我呢。”女人沒有挑明身份,語氣中充滿玩味。
“我可沒有什么好報答你的。”
“那不妨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我知道是誰放火燒掉了村子,誰害死了你的家人。當然,我可以助你報仇,前提是你得歸順于我,押下死契。”
說到這,易安便全身發抖,拳頭緊握,眼中只剩下恨意。
“我憑什么相信你,你又到底是誰?”
女人輕笑一聲,轉身走到桌前,背對著易安坐了下來。
“同一個問題我不想回答第二遍,至于前者。”女人故意頓了頓,才又道:“只要你答應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易安低頭沉思良久,此時她的心中只有滿腔的恨意。
“那個人是誰。”
“現任大理寺卿,南宮楓。”女人故意在說出名字時加重了語氣。
“其實,我們都是同路人,你恨他,我又何嘗不是。”說這話時,女人眸中流露出淡淡感傷,但很快又消失不見。
“我答應你,待任務完成后,你還我自由。”
“那是自然。”語罷,女人敞開衣襟,掏出一個木質盒子來。
她慢慢起身,轉身靠近床榻。易安早已從蜷腿坐起,注視著女人的一舉一動。
此時她才終于看得真真切切。不得不說,面前的人美得可以說驚心動魄。
“以后你就叫我姹媚吧。”話說間,她已走到床前,當著易安的面打開了盒子。而里面是一只全身通黑的蠱蟲。
“這是玉蠱,毒發時會寒涼侵體,雖難受,但不會至于死。但,前提是,在兩個時辰內服用解藥。”
易安已下定決心,嗯了一聲示意姹媚繼續。
姹媚見她絲毫沒有躊躇,愈發對她賞識起來。
隨后,姹媚示意易安伸出手,在她的手心處割出一條口子,任由蠱蟲爬了進去。
在玉蠱進入的一剎,易安明顯感到疼痛,可這點痛比起親眼目睹爹娘死去的情景時的萬箭穿心般的痛又算什么。
等玉蠱完全進入時,傷口竟奇跡般的愈合了。
不時,姹媚開口:“這便是完成了,以后你就是我的部下,必須聽從我的指令。玉蠱每十五天發作一次,屆時我會把解藥送到你面前。”姹媚此時站起身,走到半掩的門前,然后微微側身,露出淺淺笑意,再次用那魅惑的聲音道:
“第一個任務:接近南宮楓,如果失敗,呵......你也沒有什么價值了。”語罷,轉身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