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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涅槃嫡女踏山河

第四章殘妝試霜刃

永和二十三年的寒冬,仿佛被國公府西隅這座荒僻的聽雨軒徹底遺忘。朔風卷著雪沫,日復一日地抽打著破敗的門窗,嗚嗚咽咽,如同冤魂的悲泣。庭院里積雪深埋,枯枝在風中發出斷裂的脆響,更添幾分死寂。

沈清瓷裹著那件散發著樟腦味的舊棉斗篷,蜷縮在冰冷的硬木椅上。炭盆里,幾塊小桃偷偷帶來的灶膛炭渣,正散發著微弱的紅光,竭力驅散著屋內刺骨的陰寒。這點暖意聊勝于無,卻足以讓她僵冷的指尖恢復些許靈活。

她正垂著眼,用一根磨尖的枯枝,極其緩慢而專注地,在一小塊從舊包袱布上撕下的、相對干凈的布片上描畫著。布片攤在冰冷的桌面上,被炭盆的微光勉強照亮。枯枝尖端蘸著一點碾碎炭渣混著雪水調成的墨汁,落下斷續而清晰的線條。

那并非什么風雅畫作,而是一幅極其簡略卻精準的輿圖草圖。

筆鋒勾勒出帝都的大致輪廓,幾條主要的御道、坊市、河流清晰可辨。其中一條用更重的墨線標記出的路線,從國公府所在的崇仁坊蜿蜒而出,穿過繁華喧鬧的朱雀大街,最終指向皇城西南角一座相對僻靜的宮苑——長秋宮。那是七皇子蕭徹生母生前所居,也是他如今在宮中的住處。前世,她曾無數次在情報卷宗中看到過這個地點,也知曉這條看似尋常的路線,在特定時間節點上存在的幾處微妙“漏洞”。那是巡城金吾衛換防的間隙,是幾處豪門府邸高墻投下的視覺死角,更是“諦聽”暗線悄然流動的脈絡。

輿圖的一角,她畫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如同飛鳥展翼的符號,旁邊綴著一個更小的篆體“諦”字。這是她的投名狀,也是她手中僅有的籌碼。她不知道那枚傳遞出去的銅錢是否真的落入了“諦聽”之手,更不知曉那位隱于幕后的七皇子,是否會對一個國公府棄女傳遞的信息感興趣。

這是一場豪賭。賭注是她這條剛剛從地獄邊緣爬回來的命,和她心底那焚天煮海的恨。

“篤篤篤……”

輕微的敲門聲響起,打斷了她的專注。

沈清瓷動作極快地將布片輿圖揉成一團,塞進袖中深處,臉上瞬間恢復那副病弱不堪、畏寒蜷縮的模樣。她微微抬起頭,聲音嘶啞而虛弱:“進來。”

門被推開一條縫,小桃那張凍得通紅的小臉探了進來,手里依舊提著那個沉甸甸的食盒,腋下還夾著一小捆用破布包著的、引火的枯枝和幾塊烏黑的炭渣。

“大小姐,奴婢給您送飯來了。”小桃怯生生地走進來,將食盒放在桌上,又把那捆引火柴放在炭盆邊,“這是奴婢從廚房灶膛底下扒拉出來的,還有路上撿的干樹枝。”

“有勞你了。”沈清瓷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感激和疲憊。

小桃放下東西,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炭盆里那點微弱的紅光,又看看沈清瓷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說道:“大小姐,奴婢……奴婢聽前院灑掃的姐姐們說,宮里傳下旨意了,臘月二十三,圣上要在麟德殿設‘小年宮宴’,宴請宗親和重臣家眷呢!”

沈清瓷低垂的眼睫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臘月二十三,小年宮宴……前世,沈月柔正是在這場宮宴上,因嫁衣意外綻裂,當眾失儀,引得太子蕭景琰大為不滿,也成了她太子妃生涯中第一個公開的污點。時間,對上了。

她緩緩抬起眼,目光依舊帶著病弱的茫然:“宮宴……與我們這聽雨軒,又有何干系?”

小桃見她反應平淡,似乎有些失望,但還是忍不住繼續道:“聽說……聽說夫人和二小姐……哦不,太子妃娘娘,今日回門省親了!府里可熱鬧了!太子殿下也陪著來了呢!前院擺了好大的排場!夫人說了,這次小年宮宴,府里未出閣的小姐們都要去,連……連四房的幾位庶出小姐都得了新衣裳呢!”她說到后面,聲音低了下去,偷偷覷著沈清瓷的臉色。

國公夫人李氏和太子妃沈月柔回門省親?蕭景琰也來了?沈清瓷心底冷笑。李氏這是迫不及待地要帶著新晉太子妃回府耀武揚威,順便敲打府中上下,徹底將她沈清瓷釘死在恥辱柱上吧?至于宮宴讓未出閣的小姐們出席……李氏打的什么主意,昭然若揭。無非是想借機將沈家其他適齡女兒推到貴人面前,為家族再添籌碼,也順便徹底絕了她這個“廢人”的任何可能。

“是嗎……”沈清瓷的聲音低啞飄忽,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宮宴……是貴人們的去處。我這身子,連這院門都出不去,更遑論進宮面圣了。”她說著,還配合地低咳了幾聲,瘦削的肩膀微微顫抖。

小桃看著她這副模樣,想起前院的熱鬧奢華,心中更覺酸楚,訥訥地不知該說什么好。

“好了,你回去吧。”沈清瓷擺擺手,語氣帶著一種認命的疲憊,“莫要讓人看見你在此久留,平白惹了是非。”

小桃應了一聲,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匆匆退了出去,鎖好了院門。

聽著腳步聲遠去,沈清瓷臉上的病弱瞬間斂去。她站起身,走到窗邊,透過破損窗紙的縫隙,望向國公府主宅的方向。那里,隱隱傳來絲竹管弦之聲,夾雜著模糊的談笑喧嘩,一派花團錦簇,烈火烹油。

沈月柔,此刻大概正依偎在蕭景琰身側,享受著眾人艷羨的目光和諂媚的吹捧吧?李氏那張保養得宜的臉上,怕是也堆滿了志得意滿的笑容。

一絲冰冷而鋒銳的笑意,在沈清瓷幽深的眸底凝結。

宮宴……好一個宮宴。

她必須去。不僅要去,還要讓這場為沈月柔精心準備的“榮耀秀場”,成為她復仇之路的第一個重要舞臺!她要讓蕭景琰親眼看看,他這位新晉太子妃,如何在萬眾矚目之下,顏面掃地!

機會就在眼前,但如何抓住?國公府上下,包括李氏和沈月柔,是絕不會允許她這個“廢人”出現在宮宴上的。她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讓李氏無法拒絕、至少無法在明面上拒絕她出現的理由。

沈清瓷的目光緩緩掃過這間冰冷破敗的屋子,最終落在墻角那堆小桃帶來的枯枝和炭渣上。一個大膽而冒險的計劃,在她心中迅速成形。

接下來的幾日,沈清瓷依舊深居簡出,每日只是安靜地待在冰冷的聽雨軒內。她按時吃著那些粗糙冰冷的飯食,偶爾在小桃送飯時,用極其卑微的語氣,請求她再帶些引火柴來,或者詢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府中瑣事,言語間充滿了對自身處境的哀傷和對“家人”的“思念”,將一個被遺棄、渴望親情又自知無望的孤女形象,扮演得淋漓盡致。

小桃年紀小,心性單純,見她如此,心中越發同情,能幫襯的便盡量幫襯,有時還會偷偷省下自己半個冷硬的窩頭塞給她。沈清瓷默默收下,心中并無多少波瀾,只是將這些微小的善意記下。

她真正在做的,是精心調養這具殘軀。每日用冰冷的雪水小心清洗喉嚨傷處,忍著劇痛練習發聲。胸口的箭創雖未痊愈,但在她的刻意保護和有限的活動下,痛楚在緩慢減輕,力氣也在一點點恢復。更重要的是,她在積蓄精神,將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算計,錘煉成最鋒利的武器。

臘月二十一,距離宮宴還有兩日。

午后,寒風稍歇,天空難得透出一絲慘淡的日頭。沈清瓷披著那件舊斗篷,緩步走出冰冷的正屋,來到荒蕪的庭院中。積雪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目的白光。她走到那幾株光禿禿的老樹下,似乎是想撿拾一些被風吹落的枯枝,動作遲緩而虛弱。

就在這時,院墻外不遠處的回廊上,傳來一陣女子刻意拔高的、帶著炫耀和譏諷的談笑聲,由遠及近。

“……二姐姐這次回門,那氣派!太子殿下親自陪著,連宮里的賞賜都流水似的抬進來!嘖嘖,那云霞錦的料子,聽說江南今年統共就得了三匹,皇后娘娘賞了一匹給太子妃娘娘做常服呢!”

“可不是嘛!哪像有些人,命都快沒了,還占著個嫡長女的名頭,真是晦氣!夫人心善,還讓她挪到這聽雨軒來,要我說,就該讓她爛在那地牢里!”

“噓!小聲點!聽說就在西邊……”

聲音越來越近,顯然是幾個得臉的丫鬟,陪著某位小姐在園中“散步”,故意繞到聽雨軒附近來耀武揚威、落井下石。

沈清瓷背對著院墻,仿佛全然未聞,只是專注地低頭撿著地上的枯枝。她的身體卻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隨即又放松下來,只是那低垂的眼睫下,閃過一絲冰冷的銳芒。

來了。

她故意在撿拾一根較長的枯枝時,身體猛地一晃,仿佛因虛弱而站立不穩,腳下在結冰的雪地上“呲溜”一滑!

“啊——!”

一聲短促而凄厲的驚呼,伴隨著沉悶的“噗通”聲響起!

墻外的談笑聲戛然而止。

緊接著,是幾聲壓抑的驚呼和雜亂的腳步聲。

“怎么了?里面什么聲音?”

“像是……有人摔倒了?”

“快!過去看看!”

院門外很快傳來開鎖的嘩啦聲。破敗的木門被猛地推開,刺目的陽光和寒風一同灌入,照亮了庭院中倒在雪地上的那個單薄身影。

只見沈清瓷側躺在冰冷的積雪中,舊斗篷散開,露出里面同樣單薄的舊衣。她臉色慘白如紙,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上沾著細碎的雪沫,唇邊甚至溢出了一縷刺目的鮮紅!一只手無力地搭在胸前,另一只手旁散落著幾根枯枝。整個人氣息微弱,仿佛隨時會斷絕。

沖進來的,是幾個穿著體面襖裙、釵環晃動的丫鬟,簇擁著一個穿著桃紅撒花襖裙、披著銀鼠皮斗篷的少女。那少女約莫十四五歲,眉眼與沈月柔有幾分相似,正是三房的嫡女沈月薇。她看著雪地上人事不省的沈清瓷,先是一驚,隨即臉上便浮起毫不掩飾的嫌惡和幸災樂禍。

“呀!真是她!”一個丫鬟指著沈清瓷驚呼。

“看她那樣子……不會死了吧?”另一個丫鬟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晦氣!真晦氣!”沈月薇用絲帕掩住口鼻,仿佛怕沾染上什么臟東西,尖聲道,“快!快去稟告夫人!就說聽雨軒這位……怕是不行了!”

丫鬟們連忙應聲,一個腿腳快的轉身就往前院跑。

沈月薇站在院門口,遠遠地看著雪地里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惡意的笑。她巴不得這個礙眼的“嫡長女”立刻咽氣才好,省得占著位置,還平白讓外人笑話他們沈家。

消息像長了翅膀,飛快地傳到了正在暖閣里與幾位貴婦談笑風生的國公夫人李氏耳中。

李氏正享受著眾人對太子妃沈月柔的吹捧和對她教女有方的恭維,聽聞下人急匆匆來報“聽雨軒大小姐在院中摔倒,吐血昏迷,怕是不好了”,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隨即涌上一股被冒犯的慍怒。

這個孽障!早不摔晚不摔,偏偏在今日貴客盈門、月柔省親的大好日子摔!還吐血昏迷?是想故意觸她霉頭,還是想用這副死樣子來博取同情、給沈家難堪?

李氏心中怒極,面上卻不得不強作鎮定,甚至擠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擔憂”和“痛心”,對著幾位面露詫異的貴婦嘆道:“唉,家門不幸……那孩子自為太子擋刀重傷后,身子就一直沒養好,心思也郁結……可憐見的。諸位夫人稍坐,妾身失陪片刻,得去看看。”

她匆匆告罪離席,臉上的“擔憂”在轉身的瞬間化為冰冷的厭棄。她帶著心腹婆子,腳步生風地朝著聽雨軒趕去,心中打定主意,無論那孽障是真死還是假摔,都要立刻處理干凈,絕不能讓她在今天鬧出更大的亂子!

當李氏帶著人踏入聽雨軒那荒蕪的庭院時,看到的便是沈月薇和幾個丫鬟遠遠站著,而沈清瓷依舊倒在雪地中,面色慘白,唇邊血跡刺目,氣息微弱。

“母親!”沈月薇見李氏來了,連忙迎上去,帶著告狀的語氣,“您看她!好端端的跑出來摔在雪地里,還吐了血!嚇死人了!這要是死在今天……”

“住口!”李氏厲聲呵斥,狠狠剜了沈月薇一眼,嫌她口無遮攔。她走到近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雪地里的沈清瓷,眼神冰冷如霜,毫無溫度。

“清瓷?”李氏的聲音帶著一種刻意放柔的腔調,卻冰冷刺骨,“你這是怎么了?快醒醒!”

地上的沈清瓷,眼睫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仿佛用了極大的力氣,才緩緩掀開一條縫隙。她的眼神渙散無光,嘴唇翕動著,發出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嘶啞聲音:“母……母親……冷……好冷……”

她掙扎著想抬起手,指向屋內,手臂卻無力地垂落,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唇邊又溢出一縷鮮血,襯著蒼白的臉,凄慘得令人心悸。

“快!把她抬進去!”李氏眉頭緊鎖,對著身后的婆子喝道。她不在乎沈清瓷的死活,但絕不能讓她死在這院子里,死在這眾目睽睽之下!

兩個粗壯的婆子上前,動作粗暴地將沈清瓷從冰冷的雪地里架了起來,半拖半拽地弄進了正屋,丟在那張冰冷的硬板床上。

李氏跟著走進來,目光在簡陋破敗的屋內掃過,落在炭盆里那點將熄未熄的微弱炭火上,眉頭皺得更緊。這地方,簡直比下人房還不如!她心中厭惡更甚。

“母親……”沈清瓷躺在床上,裹緊了單薄的舊被,身體依舊抖得如同風中秋葉,眼神帶著一種瀕死的哀求和脆弱,聲音嘶啞破碎,“女兒……女兒好想……好想祖母……想……想去給祖母磕個頭……”她說著,淚水從眼角無聲滑落,混著唇邊的血跡,更顯凄楚,“聽說……宮宴……女兒……怕是……熬不到……再見祖母……”

李氏心頭猛地一跳!

祖母?宮宴?

沈清瓷口中的祖母,并非李氏的生母,而是國公府的老封君,沈清瓷的親祖母,如今在城外別院榮養的沈老太君!這位老太君雖不理府中俗務,但地位尊崇,最是疼愛沈清瓷這個嫡長孫女!沈清瓷為太子擋刀重傷,老太君聞訊急怒攻心,大病了一場,至今未愈。李氏一直封鎖著沈清瓷的真實境況,只說她傷勢沉重需靜養,不便打擾老太君休養。

若這孽障真的在宮宴前“病死”在這聽雨軒……消息傳到老太君耳中,以老太君對沈清瓷的疼愛和對她這個繼室夫人的不滿,必定會雷霆震怒,徹查到底!屆時,沈清瓷在地牢的遭遇、在聽雨軒的處境,還有她吐血的“真相”……恐怕都難以遮掩!

李氏看著床上氣息奄奄、淚眼婆娑的沈清瓷,眼神變幻不定。這孽障,是真不行了?還是在以此要挾?

沈清瓷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蜷縮成一團,臉色由白轉青,仿佛下一刻就要斷氣。

“母親……女兒……只求……能……再見祖母……一面……”她斷斷續續地哀求著,聲音越來越微弱。

李氏盯著她看了半晌,眼神陰鷙。這孽障若真死在宮宴前,確實麻煩。老太君那里難以交代,更怕她在彌留之際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但若帶她去宮宴……讓她那副鬼樣子出現在皇室宗親面前?豈不是讓沈家淪為更大的笑柄?讓太子妃沈月柔臉上無光?

一個兩難的選擇!

李氏的目光在沈清瓷慘不忍睹的病容和這間破敗的囚籠間反復逡巡。最終,一個折中的、帶著惡毒算計的念頭在她心中成形。

“唉,你這孩子……”李氏長長嘆了口氣,臉上重新堆起那種虛偽的“慈愛”和“無奈”,“你的孝心,母親知道了。可你這身子……如何經得起宮宴的折騰?”她話鋒一轉,語氣帶著施舍,“這樣吧,母親答應你,過些日子,待你身子稍好些,天氣也暖和些,定讓你去別院給老太君請安。眼下,你且安心養著。”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屋內,仿佛才注意到這里的破敗寒冷,對著身后的心腹婆子吩咐道:“王嬤嬤,去!取兩筐銀霜炭來,再拿兩床厚實的新棉被!再讓廚房每日按份例給大小姐熬些滋補的藥膳送來!務必好生照料著!若大小姐有個閃失,唯你是問!”

王嬤嬤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連忙躬身應道:“是,夫人!老奴遵命!”

李氏這番做派,看似關懷備至,實則將沈清瓷徹底禁錮在了這聽雨軒內,斷絕了她短期內接觸老太君的可能,同時也用“日后”的空頭承諾安撫了她。至于送炭送被褥藥膳?不過是做給可能存在的耳目看,堵老太君和外人悠悠之口的表面功夫罷了。有王嬤嬤這個心腹“照料”,沈清瓷是“稍好”還是“病亡”,都在她李氏掌控之中!

床上,沈清瓷聽著李氏虛偽的安排,感受著王嬤嬤那怨毒的目光,心中一片冰冷嘲諷。要炭要被子?這固然能讓她活下去的條件稍好一些,但離她的目標——宮宴,還差得遠!

她劇烈地喘息著,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掙扎著半支起身,淚眼朦朧地看向李氏,聲音帶著一種絕望的執拗:“母親……女兒……女兒自知……時日無多……只求……只求能在……在宮宴上……遠遠地……遠遠地看一眼太子殿下……和妹妹……了卻……了卻心中最后一點念想……女兒……女兒保證……絕不……絕不靠近……絕不……說話……只求……只求遠遠地……看一眼……”

她說著,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洶涌而下,混合著唇邊的血絲,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濃烈到極致的哀傷、眷戀和不甘,仿佛這真的是她垂死之際唯一、也是最后的卑微心愿。

那凄楚絕望的眼神,那字字泣血的哀求,如同最鋒利的針,刺向李氏心中最隱秘的角落。

若連一個將死之女如此卑微的愿望都斷然拒絕,傳出去,她李氏刻薄寡恩、容不下原配嫡女的名聲,怕是要坐實了!尤其是在太子妃沈月柔剛剛回門省親、彰顯仁厚的當口!

而且,她保證“絕不靠近”、“絕不說話”……一個連路都走不穩、說句話都費力的廢人,遠遠地躲在角落里,又能翻起什么浪?說不定,讓她親眼看著太子與月柔的恩愛尊榮,更能徹底擊垮她那點殘存的念想,讓她死得更快、更“安心”!

權衡利弊,李氏眼中的陰鷙和猶豫漸漸被一絲冰冷的決斷取代。

“罷了……”李氏長長嘆息一聲,仿佛承受了極大的不忍和無奈,用絲帕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淚,“你這孩子……執念太深。也罷,母親……允了你便是。”

她看向沈清瓷,眼神帶著警告和施舍:“臘月二十三宮宴,你隨府中女眷同去。記住你說的話,安分待在角落,莫要出聲,莫要生事!若敢有半點差池……”她后面的話沒有說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已說明一切。

沈清瓷聞言,仿佛用盡了生命中最后一絲力氣,臉上綻開一個極其虛弱、卻又帶著無限滿足和解脫的笑容,淚水流得更兇,掙扎著想下床叩謝:“謝……謝母親……成全……”

李氏嫌惡地別開眼,對著王嬤嬤冷冷道:“好生看著她!按我剛才說的,把東西送來!臘月二十三那日,給她找一身……干凈體面些的舊衣,梳洗一下,別丟了國公府的臉面!”她刻意加重了“舊衣”二字。

“是,夫人!”王嬤嬤垂首應道,看向床上沈清瓷的目光,充滿了怨毒和即將報復的快意。梳洗?舊衣?她有的是辦法讓這賤人“體面”地出現在宮宴上!

李氏再不看沈清瓷一眼,仿佛多待一刻都會污了她的眼,轉身帶著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座充滿晦氣的聽雨軒。

院門重新落鎖。

屋內,只剩下炭盆里微弱的噼啪聲,和王嬤嬤那如同毒蛇般陰冷的目光。

沈清瓷緩緩躺回冰冷的床上,閉上了眼睛。臉上那凄楚絕望的淚水瞬間消失無蹤,只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和冰冷。

第一步,成了。

她賭贏了李氏的虛偽和權衡。

臘月二十三,麟德殿。

沈月柔,蕭景琰。

我們,宮宴見。

袖中,那塊描繪著輿圖和飛鳥符號的布片,緊貼著冰冷的肌膚。窗外的寒風,似乎也帶上了一絲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意。

十七魚尾燈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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