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鈦合金墓碑
加國帝都
衛星城控制中心的合金門在沈青崖身后無聲閉合,將走廊里消毒水的刺鼻氣味徹底隔絕。十六厘米的JimmyChoo高跟鞋踩在納米自潔地板上,發出冰凌碎裂般的脆響,每一步都精確丈量著權力與邊界的距離。十二名高管如同移動的墓碑,黑色西裝在實驗室冷白光下拓出沉默的陰影。
“沈總,這是‘望舒計劃’的核心數據艙。”項目總監李晟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指尖劃過全息投影中流瀉的星河。三百六十度環繞屏上,模擬衛星正沿著近地軌道滑行,鍍金外殼反射著虛假陽光。
沈青崖的目光穿透那片人造星海,落在三號隔離艙內。透過三層防輻射玻璃,一個灰藍色身影正俯身在量子糾纏校準儀前。防護面罩的呼吸閥規律地吞吐白霧,側臉在陰影里嶙峋如峭壁。他調整儀器的左手腕間,一塊舊式懷表滑出袖口,黃銅表殼上的北斗七星凹痕里積著深褐色油垢。
“清場。”沈青崖的聲音不高,卻讓氣壓驟降。安保組頭盔的紅外瞄準點瞬間鎖定隔離艙。那人卻恍若未聞,手指在控制臺光鍵上疾走如飛。突然,全息星圖劇烈扭曲,警報紅光如潑血般浸透控制中心。
“引力波干擾!陀螺儀失靈!”李晟的嘶吼被淹沒在尖嘯中。數據屏上代表衛星姿態的藍色光球瘋狂震顫,外殼溫度曲線飆升成赤紅的鋸齒。
鋼化隔離門液壓桿發出瀕死呻吟的剎那,灰藍色身影如離弦之箭撞開安全閘。警報紅光在他凍土灰的瞳孔里炸開星爆,懷表鏈在空中甩出破風聲。
“攔住——”沈青崖的命令卡在喉嚨。
撞擊來得猝不及防。男人裹挾著低溫金屬氣息擦過她身側,旗袍下擺發出絲綢斷裂的輕嘶。月白色蘇繡上,纏枝蓮銀線自腰際斜劈至小腿,裂口處珍珠灰襯裙滲出星點血珠——被懷表齒輪刮破的皮膚正沁出血珠。油污混合血漬,在纏枝蓮斷莖處泅開猙獰的污跡。
空氣凝固成冰。高管們看見沈青崖染著蔻丹的指尖撫過裂帛,像觸摸新剝的傷口。她抬眼時,目光已剖開對方的面罩:“陸雪樵工程師?”
男人扯下面罩,汗水浸透的額發下,喉結滾動著舉起黑色匣子:“數據核……保住了。”金屬外殼凝結的白霜正迅速融化,懷表玻璃裂成蛛網,北斗星痕滲著血絲。
沈青崖向前一步,高跟鞋碾碎死寂。指尖劃過冰涼的裂表:“1987年列裝軍用北斗表。”突然發力扣住表殼,“誰準你帶電磁炸彈進潔凈區?”
“這是引力阱穩定器!”陸雪樵的視線終于落在她滲血的旗袍裂口,“衛星比絲綢值錢。”
角落傳來試管爆裂的脆響。穿白大褂的蘇月涼僵立著,淡藍藥劑從指縫滴落,工牌在紅光中閃爍如求救信號。
沈青崖忽然笑了。染血的手指抹過裂帛,在纏枝蓮上拖出血痕。“衛星城每塊鈦合金都刻著沈氏家徽。”她湊近陸雪樵,呼吸拂過他耳際,“弄臟我的裙子,就是往沈家祖墳潑糞。”
控制臺轟然亮起,猩紅倒計時懸浮空中:
【00:59:47】
紅光潑在沈青崖臉上,裂開的旗袍下擺如殘旗翻卷。“陸工最好祈禱這顆破球值錢。”她轉身時絲綢撕裂聲刮過所有人耳膜,“否則——”聲音裹著冰碴砸向身后,“我拆你骨頭造棺材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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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冷卻塔幽靈
沈青崖踏入專屬電梯的瞬間,裂帛處垂落的銀線拂過感應門。轎廂四壁的鏡面映出十二道煞白面孔,李晟的喉結在領帶下艱難滾動:“冷卻塔壓力異常,可能是剛才撞擊...”
“關閉B3到B7所有非必要通道。”沈青崖撕下旗袍襯裙下擺,珍珠灰絲綢纏住滲血的小腿,“通知空管署,發射窗口提前至五十分鐘后。”
電梯在負七層開啟時,硫磺味混著熱浪撲面而來。直徑三十米的冷卻塔矗立在深淵般的機房中心,塔身震顫著發出沉悶轟鳴。維修橋上,三個工程師正用液壓鉗對付扭曲的管道接口,火花濺在布滿冷凝水的鋼板上滋滋作響。
“冷卻劑泄漏點擴大!”對講機炸響的剎那,塔頂安全閥轟然爆裂。墨綠色液體如巨蟒竄出,裹著白霧撲向維修橋。慘叫聲中,兩個工程師被洪流沖下深淵。
沈青崖抓住護欄的手背暴起青筋。余光瞥見陸雪樵正從檢修梯躍下,懷表鏈纏在腕間晃蕩。他撲到控制臺前砸開緊急面板,十指在機械鍵盤上翻飛如電。冷卻塔轟鳴聲陡然變調,泄壓閥噴出的液柱在空中拐出詭異弧度,擦著幸存工程師的脊背砸進回收池。
“你剛才差點殺了三個人。”沈青崖的聲音穿過蒸汽帷幕。
陸雪樵抹了把臉上的冷卻液,凍土灰的瞳孔映著塔頂紅燈:“如果核心溫度超過臨界值...”他指向塔身壓力表,指針正逼近紅色區間,“整顆衛星會變成太空炸彈。”
控制塔突然陷入黑暗。備用燈亮起時,陸雪樵已攀上懸空維修架,身影在蒸汽中時隱時現。沈青崖抬頭望去,冷卻塔頂端泄壓閥的螺栓正在高溫中泛紅變形。
“需要物理加固!”嘶吼被轟鳴吞沒的剎那,沈青崖扯下耳麥拋向高處:“接住!”
陸雪樵凌空抓住耳麥,沈青崖清冷的聲音穿透噪音:“九點鐘方向,應急工具箱。”
他在鋼架上猿猴般騰挪,蒸汽灼燒著工裝后背。工具箱卡死在變形的支架里,泄壓閥螺栓發出金屬疲勞的呻吟。沈青崖突然奪過技術員的安全繩,金屬扣咔噠鎖在腰間。
“沈總不可!”李晟的驚呼被她斬斷在風中。
沈青崖攀上鋼架的身影如白鶴掠空。蒸汽燙紅了她的腳踝,珍珠灰襯裙在熱浪中翻飛。當陸雪樵用液壓鉗對抗頑固的支架時,她赤腳踏上滾燙的鋼板,染血的指尖旋開工具盒密碼鎖。
“扳手!”陸雪樵的吼聲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嘶啞。
沈青崖將重型扭矩扳手拋向他,自己卻因反作用力向后滑倒。安全繩瞬間繃直,她懸在六十米高空,腳下是翻騰的冷卻池。陸雪樵單手抓住她的腳踝,懷表鏈深勒進她滲血的傷口。
扳手卡進螺栓槽口的瞬間,泄壓閥轟然復位。冷卻塔的震顫漸漸平息,陸雪樵將沈青崖拽上平臺。她腳底燙起的水泡在鋼板上留下血印,小腿纏著的珍珠灰絲綢已被染成銹褐色。
“為什么冒險?”陸雪樵撕下工裝袖口裹住她流血的小腿。
沈青崖抽回腿,目光釘在冷卻塔壓力表上:“衛星帶著沈氏股票代碼。”倒計時紅光在她臉上切割出冷硬的陰影,“墜毀的損失能買你一千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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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熔爐密碼
負九層主控中心,環形屏幕上的倒計時已跳至【00:37:11】。沈青崖剛踏入指揮區,財務總監將平板懟到她面前:“做空資金已到位,但姜家控股的銀河證券突然...”
“切斷與姜氏所有關聯交易。”沈青崖扯掉小腿上染血的布條,露出燙傷的皮肉,“通知瑞士分行,抵押我名下翡翠礦。”
陸雪樵突然擠開人群指向星圖:“軌道參數被篡改!”全息投影中,代表衛星的藍點正偏離預定軌道,朝著太空垃圾帶滑去,“有內鬼遠程接入控制系統。”
指揮臺瞬間炸鍋。沈青崖卻盯著陸雪樵裂開的懷表——表盤玻璃下,老式指針正瘋狂逆時針旋轉。“干擾源在冷卻塔基座。”他掰開表殼,露出里面微型蓋革計數器,輻射值指針在紅色區域震顫。
通往反應堆核心的升降梯被電磁鎖死。陸雪樵砸開通風管道蓋板:“跟我來。”沈青崖掃過他被冷卻劑灼傷的后頸,撕開旗袍下擺纏住雙手,跟著鉆進黑暗。
管道內彌漫著臭氧與鐵銹的混合氣味。爬行五十米后,陸雪樵突然停下,懷表貼在銹蝕的管壁上:“就是這里。”蓋革計數器的蜂鳴聲在密閉空間里令人頭皮發麻。
管壁割開的瞬間,刺目藍光涌進管道。反應堆基座深處,一個鞋盒大小的鉛制裝置吸附在冷卻管上,十二根天線如毒蛛張腿。陸雪樵用懷表邊緣撬開外殼,露出里面纏繞的晶體線路:“脈沖炸彈,三十分鐘后引爆。”
“能拆嗎?”
“需要密碼解除保險。”陸雪樵抹了把臉上的油汗,凍土灰的瞳孔映著幽藍光芒,“或者把表給我。”
沈青崖解下腕間百達翡麗。陸雪樵撬開表盤,抽出微型激光筆,光束射向炸彈核心的晶片組。全息鍵盤浮現的剎那,沈青崖突然按停他手腕:“是沈家老宅的門禁密碼。”
她沾著血污的指尖在空中快速劃動。當第六個字符輸入時,炸彈內部傳來機械轉動的咔噠聲。陸雪樵突然撲倒沈青崖,氣浪將兩人掀飛撞上管壁。鉛殼炸裂的碎片擦過沈青崖耳際,在管道上劃出火星。
幽藍光芒熄滅了。黑暗中,陸雪樵的懷表蓋革計數器漸漸歸于平靜。他摸到沈青崖手臂上的濕黏,應急燈亮起時,半截鉛筆長的晶體碎片正插在她肩頭。
“別動!”陸雪樵撕開工裝壓住傷口,“碎片卡在鎖骨動脈旁。”
沈青崖蒼白的臉上浮出冷笑:“密碼是...我母親忌日。”冷汗浸透她鬢角,“姜晚棠上個月...來老宅‘借’過書。”
倒計時紅光穿透通風柵格,在血泊中跳動:【00: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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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血色倒計時
急救艙里,無影燈照亮沈青崖肩頭猙獰的創口。醫生鑷子夾住碎片的瞬間,她咬碎的嘴唇滲出血絲。陸雪樵的懷表擱在器械盤里,北斗星痕沾著新鮮血跡。
“姜家剛才吃進三千萬股!”李晟沖進急救艙揮舞平板,“他們在做局絞殺沈氏!”
沈青崖盯著屏幕上跳動的股價曲線,突然抓住醫生手腕:“直接拔。”沒等眾人反應,她左手猛力抽出肩頭碎片。血箭噴濺在無影燈罩上,恍若炸開的星云。
“縫合!”她將血淋淋的晶體碎片拍在托盤,染紅的指尖點向陸雪樵,“你,去發射臺。”
衛星組裝平臺狂風呼嘯。陸雪樵頂著颶風爬上百米發射架時,倒計時已跳至【00:07:13】。颶風將他拍在冰冷的箭體上,懷表鏈纏住安全繩。俯視深淵般的發射井,他看見沈青崖的身影出現在指揮臺落地窗前,肩上紗布滲出血色。
“陀螺儀卡死了!”對講機傳來哭腔。最后一枚固定螺栓在狂風中發出死亡呻吟。陸雪樵解下懷表鏈纏在扳手上,身體探出懸空作業臺。颶風將他甩向箭體,肋骨撞擊的悶響被風聲吞沒。扳手卡進螺栓槽口的瞬間,懷表鏈應聲而斷,黃銅表殼墜向深淵。
倒計時【00:00:47】,螺栓歸位。
陸雪樵跌回作業臺,凍土灰的瞳孔映著指揮臺落地窗。沈青崖正舉起染血的右手,豎起三根手指——沈氏集團最高指令手勢。發射井里傳來沉悶的轟鳴,烈焰如地獄之花綻放。
熾白光柱刺破云霄時,陸雪樵在颶風中摸向空蕩的腕間。發射架在震動中呻吟,他看見沈青崖肩頭的血漬在玻璃上洇開,像一朵枯萎的纏枝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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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懷表深淵
衛星順利入軌的慶功宴上,香檳塔折射著水晶燈的光芒。沈青崖肩披銀狐裘,珍珠灰禮服遮住紗布,裂開的旗袍早已換成高定。陸雪樵穿著借來的西裝,獨自站在落地窗前,凍土灰的瞳孔映著墨藍天幕上移動的光點——那是正在展開太陽能帆板的望舒一號。
“陸工怎么不喝酒?”姜晚棠端著香檳走近,卷發間鉆石發卡閃爍如星。她指尖拂過陸雪樵空蕩的手腕,“聽說你為救衛星丟了傳家寶?”
陸雪樵后退半步:“普通懷表。”
“是嗎?”姜晚棠的紅唇彎成刀鋒,“可沈姐姐的旗袍是蘇繡大師絕筆呢。”她突然傾身壓低聲音,“你說...衛星和沈家臉面,哪個更痛?”
宴會廳突然斷電。黑暗中,全息幕墻亮起血紅色大字:
【沈董猝逝私生子顧千嶂攜DNA報告現身】
香檳塔轟然倒塌的碎裂聲里,沈青崖的銀狐裘滑落在地。應急燈亮起時,她看見陸雪樵腕間有道深可見骨的勒痕——那是懷表鏈斷裂時留下的烙印。
落地窗外,望舒一號正掠過城市上空。它投下的陰影如棺材,罩住了整座衛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