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明日就是‘朝花宴’了，您不準備些什么嗎？”海棠托著腦袋問道。

“明日我上不上臺，大抵都會有人來上門求娶的，不過手段嘛，肯定是不光彩的。”顧宴愉說這話時正在手法嫻熟的沏茶。

“啊？為什么呀？”海棠接過茶杯，仔細放在鼻前嗅了嗅，“好香啊。”

“芍藥，你覺得呢？”顧宴愉一邊遞給芍藥茶，一邊問道。

芍藥接茶杯的手頓了會兒，試探性的開口道：“是因為老夫人嗎？”

“聰明。”顧宴愉勾唇一笑，“按照老太太以前的行事作風，此去必有災禍。”

以前老太太仗著自己是忠勇公府的嫡女，強行下嫁了當時還是欽天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官顧文，也就是現在的老太爺。

硬生生的把人家的嫡妻逼到自殺給她騰位置，入府之后仗著忠勇公府，不過幾年，老太爺的妾室子女便全都暴斃身亡，因著身份地位，老太爺也只能忍氣吞聲；

后來因著二十年前的從龍之功而飛黃騰達，一朝顯貴，拋棄糟糠之妻，于仕途官聲不利，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過到了如今。

顧宴愉肯定老太爺對老夫人心存芥蒂，只待一個時機他便可以好好懲治老夫人，既不會損害自己的名聲，又能讓老夫人永遠都起不來的機遇。

只可惜自從老太爺青云直上時，老夫人收斂許多，平日里深居簡出，拿不到她什么錯處，偏偏忠勇公府爵位不高，卻是先皇親賜，不好連根拔起。

老太爺看重面子官聲，若明日出了什么丑聞，定會想辦法壓下去，屆時，自己就算是有天大的委屈都得咽下去。

“明日機靈些。”顧宴愉起身對兩人說道。

或許明日就是一個扳倒老夫人的好機會。

……

京郊，荷園，

六月的天氣，艷陽高照，雖在荷花池中央搭建的臺子上，卻還是感覺酷暑難耐，若不是因著良緣，這全京城大抵都找不出一個愿意出席的貴女。

“姐姐，你坐那邊。”顧宴柔輕聲提醒道，抬手給顧宴愉指了一個方向。

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我與妹妹不坐在一起嗎？”

“姐姐說笑了，大熙雖不那么看重嫡庶，但是長幼有序、嫡庶有別卻是要遵守的，按理說，姐姐該坐右邊的席位。”顧宴柔低聲回道，面帶微笑，似乎對這種事兒絲毫不在意。

若是忽略她衣袖下緊握的手的話。

“妹妹見笑了，我第一次來這種場合。”顧宴愉自然知道，只是為了在顧宴柔心中埋下一顆仇恨的種子罷了。

不然只有自己一個人玩兒，那多沒意思啊。

兩姐妹又虛情假意了一會兒便入席了。

“聽聞國師府二房嫡女回京了，說得便是你么？”

還未來得及坐下，便聽旁邊一道嘲諷的女聲傳來，循聲望去，來人身材高挑纖細，一身粉衣襯得人兒比花還嬌嫩，正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盯著顧宴愉。

“正是，不知這位小姐是？”顧宴愉揣著明白裝糊涂，她自然知道這人兒是誰。

丞相府的獨女——王之惜，為人驕縱，行為乖張，卻寫得一手好字，去年在圣上壽宴時丞相府呈上了她親手所書的一幅字，圣上看過贊不絕口，如流水般的賞賜進了丞相府。

她也因此更加驕縱，目中無人。

“你竟不知道我是誰？”王之惜眉頭皺了皺，提高了聲調。

旁邊的侍女立馬開口道：“這是相府的嫡女，王之惜，王小姐。”

“見過王小姐。”顧宴愉低眉，似有些震驚，“王小姐賢名在外，今日得見，果不其然，真是我大熙女子的典范啊。”

“那是，本小姐才貌雙絕，此名于本小姐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王之惜似乎十分受用，驕傲的仰起下巴，帶著睥睨萬物的眼神。

看來不是那么聰明呢。

“不知王小姐今日準備了什么才藝？”顧宴愉問道。

“自然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王之惜突然停下，趾高氣揚的說道，“告訴你做什么？從外面來的土包子，今日好好掌掌眼吧。”

說完便揚長而去……

顧宴愉側身對著一旁的芍藥低聲說道，“去打聽打聽今日是不是要來什么王公貴族，亦或者是皇子。”

“是。”芍藥點頭退下。

這種宴會，受寵的皇子和王爺一般不會來，以王之惜的身份，她應當不會上臺才對，就算要上臺，表演自己最擅長的書法收獲一頓夸獎和追求便行，可她剛剛支支吾吾，一看便不像要表演書法。

而且她不肯說出，定時不想讓人知道，值得讓她如此費心的便只可能是一人了。

王之惜的表兄、王皇后之子、大熙三皇子——蕭昭瑯

沒一會兒，芍藥便回來了，不知她低聲在顧宴愉耳邊說了什么，聽完，顧宴愉嘴角勾出一抹笑容，“告訴她今日三皇子也在。”

“小姐，這樣”芍藥一聽便知自家小姐想要做什么，只是此事風險極高，若是被發現，后果不堪設想。

“按我說的做。”顧宴愉的聲音透出不可拒絕的威嚴。

芍藥心中暗自捏了一把汗，卻也只得照做，相信小姐，一路上她心中一直默念著這四個字，竟一個沒注意撞到了一位身穿紅衣的公子。

芍藥急忙低頭請罪，“奴婢不是故意的，還請公子恕罪。”

“無礙。”那人溫潤如玉，聲音溫和。

芍藥忍不住抬頭偷偷瞥了一眼，此人一襲紅衣，身量修長，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似乎萬物在他眼中都不過爾爾。

芍藥一時竟然看呆了，這世上竟真的有如書上所說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人兒。

在原地呆了一會兒突然想起顧宴愉給自己吩咐的事兒，急忙朝荷園深處走去。

顧宴愉在宴席上看著一位又一位的女子上臺表演，而那些男子如同欣賞商品一般從閣樓上往下看，時不時口耳相交，評頭論足，心中頓時升起一陣兒惡寒，難道這天底下的女子最好的出路便是嫁一個有權有勢的男子？

難怪清姐姐不愿意來這種宴會兒，當真是極其令人不舒服。

顧宴愉轉頭欲找人兒扶自己起身，卻想起今日她只帶了芍藥一人兒，老夫人給自己派了別的丫鬟，說是提醒著自己，怕自己出錯，可那分明就是來看著自己的，開席以來便站在身后盯著自己，呵，如此一來，當真是不會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