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姜桑,炎部史上最失敗的帝女。
我出生時天降流火,炎部大祭司說這是千年氣運的征兆。
族人視我為祥瑞。
八歲那年,我第一次火靈覺醒,燒了百畝豐收在即的麥田。
我從祥瑞變成了災星。
昆侖修行百年——
父親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將我賣給了死對頭,結束了延續百年的炎黃之爭。
而更荒謬的是——我的未婚夫,軒轅少主少昊,此刻正率十萬玄甲軍,在涿鹿原上全力絞殺我兒時最親密的伙伴,蚩尤。
當我攜漫天流火降臨戰場擋在蚩尤面前時,少昊的劍尖正滴落蚩尤的血。
「姜桑?」少昊抬頭看我,眸中閃過一絲錯愕。
我當著他的面將赤金婚書焚為灰燼:「這一紙天命,我燒了。」
————
我出生時天降流火,炎部大祭司說這是千年氣運的征兆。
八歲那年,我的火靈失控燒毀了整片麥田。
族人看我的眼神從敬畏變成了恐懼,我被關在石室里,每天只能數著墻上的裂縫哭泣。
直到那個滿月夜,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掰斷了石室的鐵柵欄。
「聽說你燒掉了一大片麥田?」他蹲在窗臺上咧嘴一笑,「你可真厲害!」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蚩尤。九黎族的少年像一團野火,帶著我爬最高的樹,掏最兇的蜂巢。
當我把第十三個馬蜂窩扔進長老院子里時,他抹著被蟄腫的臉對我說:「阿桑,你比我們九黎的姑娘還野。」
十二歲那年,我見到了呼風喚雨的赤松子。
「我要拜他為師。」
蚩尤正在烤兔子,油滴在火堆里噼啪作響。「想好了?」
他轉著木棍,「聽說昆侖山會凍掉人的腳趾頭。」
我賭氣踩了他一腳。
三天后他卻帶著我偷偷離開了部落,向著日落的方向跑了七天七夜。
昆侖山比傳說中還冷。我在山腳就發起了高燒,朦朧中只記得蚩尤的背脊燙得像塊火炭。他一邊爬一邊哼九黎的歌謠,雪地上留下兩行帶血的腳印。
「阿桑,堅持住。」他的聲音在風雪中斷斷續續,「等見到那個老神仙,我幫你揍他...」
我在玉虛洞前倔強的跪了四十九天。蚩尤為了能讓我活著守了我四十九天。
「丫頭。」赤松子出現時,我已經分不清是幻覺還是現實,「修行比這苦千倍。」
我咳出一口血沫:「比當災星苦嗎?」
老人大笑,拂塵掃過我的眉心。
正當我想和蚩尤分享喜悅時,卻發現雪地上只剩一串遠去的腳印,和一塊刻著兩個小人牽手的昆侖玉。
修行的苦,不止在于身體,更在于心靈。
每當我想要放棄的時候,我就會摩挲那塊刻著兩個人牽手的昆侖玉,想起蚩尤背我上昆侖時帶血的腳印,我就莫名又激起了斗志。
至少等我們再相見時,我不會讓他失望。
第三年春天,廣成子師叔帶來山外的消息。
「九黎族那個野小子,」他落下一枚黑子,「居然統一了九黎十八落。」
我假裝專心搗藥,玉杵卻在聽到「蚩尤」二字時悄悄停頓了下來。
「不過比起軒轅少昊...」廣成子突然壓低聲音,「終究少了天道氣運。」
藥缽里的朱砂突然沸騰。我第一次發現,原來火靈也是會嫉妒的。
百年后的涿鹿戰場,我終于明白了什么是「天道氣運」
當我踏著漫天火光擋在蚩尤面前時,軒轅少昊的白衣可以纖塵不染的立于兩軍陣前,而蚩尤的銅斧已經崩了口,身上更是布滿血污。
「姜姑娘。」少昊抬手,一封赤金婚書浮現在火光中,「炎部與軒轅氏早已立下盟約,你師父沒提過嗎?」
少昊的聲音清冷,可我知道這句話像一柄劍,精準地刺進蚩尤心里。
炎部與軒轅氏的盟約。
我的指尖微微發顫。
我看向蚩尤。他滿身是傷,銅斧崩裂,可那雙眼睛仍然亮得驚人,像當年背我上昆侖時一樣,固執地燃燒著。
而少昊……
我閉了閉眼。我絕不能因此而背棄我的伙伴。
百年前,我燒了麥田,成了災星。百年后,我若燒了這婚書,又會成為什么?
——那就燒吧。
我掌心一翻,火靈如狂龍騰空,赤金婚書在烈焰中寸寸成灰。
蚩尤大笑,笑聲震得涿鹿崖上的碎石簌簌滾落:「好!燒得好!」
少昊終于變了臉色。
他怔住了。
那雙如寒潭般沉靜的眼睛,此刻終于掀起波瀾。他的視線在我和蚩尤之間來回游移,像是要重新審視我們之間的關系。
——他大概從未想過,我會拒絕他。
蚩尤咧嘴一笑,染血的牙齒在火光下顯得格外鋒利。他伸手,一把攬過我的肩膀,故意將我往他懷里帶了帶。
「怎么?」他挑釁地看向少昊,「沒見過青梅竹馬?」
少昊的指尖微微收緊,劍鋒上的龍氣隱隱翻涌。
他習慣掌控一切,習慣天道站在他那邊,習慣所有人都臣服于他的意志。可今天,他第一次遇到了變數。
我側頭,朝蚩尤使了個眼色。
他立刻會意,——這是我們小時候的暗號,每次捅完馬蜂窩要逃跑前。
「跑?」
「不,這次是進攻。」
我猛地抬手,火靈化作長鞭,狠狠抽向少昊的劍鋒。與此同時,蚩尤暴起,銅斧雖已崩裂,卻仍裹挾著千鈞之力,直劈少昊身后的玄甲軍陣!
少昊瞳孔一縮。
「轟——!」
玄甲軍陣崩裂的瞬間,少昊終于后退了一步。
——僅僅一步。
可這一步,已經足夠讓整個戰場寂靜。
蚩尤大笑,笑聲震徹涿鹿:「少昊!你的天道,好像不太靈啊!」
少昊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他緩緩抬起劍,龍氣翻涌如怒濤。
「姜桑。」他輕聲說,「你會后悔的。」
我指尖火焰未熄,昂首與他對視。
「少昊。」我笑,「你也會。」
沒想到少昊突然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譏諷,而是一種近乎愉悅的笑意,像是終于看透了一場棋局的勝負手。
「退兵。」他收劍入鞘,聲音不大,卻讓整個戰場瞬間凝固。
「少主?!」他身后的玄甲將領不可置信,「今日若不除蚩尤,他日必成大患!」
少昊沒有解釋,只是淡淡掃了那人一眼。將領立刻噤聲,低頭退下。
龍氣收斂,戰云消散,軒轅部的軍隊如潮水般退去。
少昊轉身前,最后看了我一眼,唇角仍帶著那抹若有似無的笑。
「三日后。」他輕聲道,「我來娶你。」
——不是商議,不是請求,而是一句宣告。
蚩尤的銅斧「哐當」一聲砸在地上。
「他瘋了?!」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婚書都燒了,他還——」
我盯著少昊遠去的背影,掌心火靈不安地跳動。
不對勁。
少昊不是會退讓的人,更不是會在戰場上說廢話的人。他說「來娶」就一定有他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