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又怔住了。
燭火在他漆黑的眸子里跳動,映出幾分罕見的錯愕。他定定地看著我,仿佛在權衡這句話究竟是挑釁,還是認真的提議。
然后——
他忽然笑了。
「也不是不可以。」他慢條斯理地說道,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案幾,「我們生的第一個孩子,可以隨你姓。」
這次輪到我僵住了。
「……什么?」
我瞪著他,一時竟分不清他是認真的,還是在戲弄我。他的唇角微揚,那張俊美如謫仙的臉在燭光下顯得格外蠱惑。
——他居然已經在想和我生孩子的事了?
這個念頭猛地撞進腦海,我的耳根瞬間燒了起來。
「你……」我張了張嘴,竟一時語塞。
少昊微微傾身,玄色衣袍垂落,帶著若有似無的龍涎香,嗓音低沉:「怎么,帝女提出讓我'嫁'到炎部,卻沒想過后續(xù)?」
我猛地后退一步,指尖火焰「嗤」地竄高,卻不知是因怒意還是別的什么。
「少昊!」我咬牙,「你休想用這種話擾亂我!」
他低笑一聲,終于直起身,眸光卻仍鎖在我臉上:「姜桑,你既敢提出這樣的條件,就該想到我會接招。」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好,很好。」我冷笑,「既然少君如此'大度',那不如再退一步——婚約暫緩,待我考慮清楚,再議后續(xù)。」
少昊眸色微深,似在思索。
片刻后,他緩緩點頭:「可以。」
「但——」他忽然伸手,一柄纏繞龍氣的玉簪憑空浮現,被他輕輕插進我的發(fā)間,「以此為信。」
我抬手就要拔下那支玉簪,指尖剛觸到簪身,便覺一股灼燙的龍氣纏繞上來,逼得我不得不縮回手。
「你——!」我怒視少昊,「這是什么把戲?」
他負手而立,玄色衣袍在帳內無風自動,眉間朱砂如血:「若你還想談條件,就必須戴著它。」
「憑什么?」
「因為,」他忽然逼近一步,聲音輕得像落雪,卻字字如釘,「不管是你嫁,還是我'嫁'——」
「我們都是要成婚的。」
我瞳孔驟縮,掌心火靈瞬間暴起,可那火焰還未成形,發(fā)間玉簪便驟然發(fā)燙,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我的靈力硬生生壓回體內!
「別白費力氣了。」少昊垂眸看我,指尖輕輕拂過簪尾的龍紋,「此簪以軒轅祖龍之息淬煉,專克離火。」
少昊的話音剛落,我心底那點因他俊美面容而生出的恍惚瞬間煙消云散。
——他算計我。
什么「喜歡,」什么「讓步,」統統都是假的!他早就準備好了這支玉簪,就等著我自投羅網!
怒火從胸口直竄上來,我盯著他那張永遠從容的臉,忽然笑了。
「少昊。」我輕聲道,「你真以為,一支破簪子就能困住我?」
他眉梢微挑,還未開口,我已猛地撲了上去——
不是用火靈,不是用術法。
而是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
我一把揪住他束得一絲不茍的發(fā)冠,在玄甲衛(wèi)沖上來之前,狠狠一拽!
「嘩啦——」
玉冠落地,少昊那一頭如墨的長發(fā)瞬間散開,凌亂地披散在肩頭。有幾縷甚至滑稽地翹了起來,襯著他那張永遠清冷的臉,竟顯出幾分難得的狼狽。
整個大帳瞬間死寂。
玄甲衛(wèi)的刀僵在半空,連呼吸聲都停了。
少昊愣住了。
他大概這輩子都沒想過,有人敢這樣對他——堂堂軒轅少主,天命之子,竟被人當眾扯散了頭發(fā)!
我趁機后退兩步,欣賞著自己的杰作,笑得暢快:「少君,你這副模樣,可比板著臉好看多了。」
少昊緩緩抬手,摸了摸自己散落的發(fā)絲,眸色深得可怕。
「姜桑。」他聲音低沉,「你可知挑釁我的后果?」
「知道啊。」我歪頭,指尖故意勾了勾發(fā)間的玉簪,「但你敢動我嗎?」
——若傷了我,誰去完成他的「聯姻?」
少昊的眼神變了。
那里面不再是冷靜的算計,而是一種近乎危險的灼熱。
「很好。」他忽然邁步逼近,散落的黑發(fā)隨風而動,竟添了幾分邪氣,「那我便讓你知道——」
「招惹我的代價。」
我還未來的急反應,他已經伸手扣住我的手腕,一把將我攔腰抱起!
「放我下來!」我怒極,掙扎間狠狠一口咬在他肩上。
「嘶——」他悶哼一聲,卻紋絲不動,反而收緊了手臂,沖帳內玄甲衛(wèi)冷聲道:「都退下。」
侍衛(wèi)們迅速低頭撤離,帳簾落下的瞬間,
少昊垂眸看了看肩頭滲血的牙印,忽然低笑出聲:「姜桑,你屬狼的?」
「我屬火的!」
我趁機掙脫落地,抬腳狠狠踩在他靴面上后退幾步與他拉開距離。
他慢條斯理地揉了揉被我咬過的肩膀,唇角竟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姜桑,你知不知道,在軒轅部,女子的發(fā)簪只有夫君能碰?」
我一愣:「……那又怎樣?」
「禮尚往來。」他忽然抬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我的發(fā)梢,「我的發(fā)冠,也只有妻子能解。」
——他在胡說什么?!
我耳根一熱,正要反駁,卻見他眸色漸深:「今日你既解了我的冠……」
「那你就是我的妻子。」
少昊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道驚雷劈在我耳邊。
我猛地推開他:「你瘋了嗎?!」
「那是你們的規(guī)矩!我是炎部帝女,憑什么要守你軒轅的禮法?」
少昊忽然笑了。
他抬手,一縷龍氣纏繞指尖,輕輕點在我發(fā)間的玉簪上。
我抬眼蹬他。
他卻看著我的眼睛帶著幾分戲謔:「夫人若真想取下這玉簪——」
他忽然俯身,薄唇幾乎貼上我的耳尖:「等到洞房花燭之夜,我自會親手為你取下來。」
我氣得一掌拍向他胸口,卻被他輕松扣住手腕。他的掌心灼熱,力道不重卻不容掙脫,拇指甚至曖昧地摩挲了一下我的腕骨。
「少昊!」我羞惱交加,連聲音都變了調,「你無恥!」
「嗯。」他居然坦然應了,眼底笑意更深,「對夫人,確實不必太君子。」
帳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是炎部使者恭敬的通報:「軒轅少主,炎帝派我等送來嫁妝清單,請您過目——」
我僵在原地,腦中嗡嗡作響。
父親......竟然連嫁妝都備好了?
少昊松開我的手腕,從容地拂了拂衣袖:「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