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七年，臘月初二，寅時。

文淵閣的東暖閣內，鎏金燭臺上的蠟燭已經燃去大半。云昭將血書湊近燈焰，羊皮紙在火光下顯現出更多細節——玉璽印鑒邊緣有一圈細微的鋸齒狀痕跡，這正是永和十五年新鑄玉璽的特征。

“這不可能...“謝珩的劍眉緊蹙，“沈將軍殉國時，先帝尚未重鑄玉璽。“

窗外傳來三聲貓頭鷹的啼叫。云昭迅速吹滅蠟燭，借著月光看見二公主的貼身嬤嬤正在庭院里搜查。那老婦人手中的燈籠照出腰間掛著的一串鑰匙——最末那把形制古怪的銅鑰，與徐嬤嬤隨身攜帶的一模一樣。

“謝大人可知道'璇璣'二字的來歷？“云昭突然壓低聲音。

謝珩的指尖在案幾上劃出北斗七星的軌跡：“《尚書》有云'璇璣玉衡，以齊七政'。沈將軍當年將密報繡在璇璣圖里，莫非...“

“不止如此。“云昭從發間拔下一根銀簪，輕輕挑開血書背面的絹絲夾層。里面竟藏著一幅微縮的北疆地形圖，每座城池旁都用針腳繡著數字——正是母妃獨創的“璇璣繡“密碼。

突然，遠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謝珩一把拉過云昭隱入書架后的陰影。透過《資治通鑒》的縫隙，他們看見五皇子云琮帶著一隊禁軍闖了進來。這位身材魁梧的皇子身著鎖子甲，腰間佩刀上還沾著未干的血跡。

“搜！“云琮的嗓門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父皇口諭，找到璇璣圖者賞千金！“

云昭與謝珩交換了個眼神。皇上怎會突然知曉璇璣圖？除非...有人故意泄露。她突然想起三皇子臨走時那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和故意碰落的《帝京景物略》——書中記載著文淵閣所有密道的位置。

“走密道。“云昭拽了拽謝珩的衣袖，“我知道一條母妃留下的...“

話音未落，一支弩箭破空而來，正中謝珩右肩。二公主云瑤站在二樓回廊，手中精巧的手弩還冒著青煙。她素白的衣裙在黑暗中如同鬼魅，腕間的骨珠相互碰撞，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

“本宮最討厭別人動我的東西。“云瑤的聲音輕柔得像在誦經，“特別是...死人的東西。“

謝珩忍痛拔出弩箭，發現箭頭上淬了毒——正是尚宮局秘制的“千機散“。云昭迅速撕下衣角為他包扎，指尖沾到的血液已經呈現詭異的藍色。

“交出璇璣圖，本宮給你解藥。“云瑤緩步下樓，佛珠在指尖捻動，“否則，謝大人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云昭突然笑了。她從荷包里取出一枚藥丸塞進謝珩口中，轉頭對云瑤道：“二姐可認得這個？“掌心里躺著一顆赤紅如血的珠子——正是云瑤佛串上缺失的那顆骨珠！

云瑤臉色驟變。這是她用北疆戰死將士遺骨磨制的念珠，少的那顆...正是從沈將軍親衛身上取下的。

“你！“

“時間到了。“云昭看著窗外泛白的天色，“二姐不妨猜猜，此刻誰正在翻閱你藏在佛經里的密賬？“

晨鐘恰在此時響徹皇城。云瑤猛地轉身往外跑，連佛珠散了都顧不上撿——那本《金剛經》里，藏著她在北疆走私軍械的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