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冰冷的蛇,鉆進鼻腔時帶著尖銳的刺痛。蘇晚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醫院慘白的天花板,耳邊傳來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還有護士站隱約的交談。
“3床那個小姑娘醒了嗎?昨天發燒到39度,還說胡話呢。”
“剛量過體溫,37度5了,應該沒事了,就是普通流感吧。”
蘇晚僵硬地轉動脖頸,右手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脖頸——那里沒有猙獰的咬痕,沒有腐爛的皮膚,只有溫熱的觸感和輸液針頭留下的輕微刺痛。她猛地看向床頭的電子鐘,屏幕上清晰地顯示著:20XX年8月15日,上午9:23。
距離“血霧”病毒全面爆發,還有72小時。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沖破肋骨的束縛。冷汗瞬間浸透了病號服,后背黏膩得難受。她不是死了嗎?在基地淪陷的那天,為了掩護林澈和沈慕言突圍,她被“腐肉聚合體”撕碎了半邊身體,意識消散前最后看到的,是林澈紅著眼舉刀砍向喪尸的背影,還有沈慕言轉身沖回來時被喪尸淹沒的衣角……
“你醒了?感覺怎么樣?”年輕護士推門進來,手里拿著體溫計,看到她睜著眼嚇了一跳,“剛才叫你沒反應,還以為你沒醒呢。”
蘇晚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尖銳的疼痛讓她確認這不是瀕死的幻覺。她真的回來了,回到了末日開始的三天前。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醫院走廊里同事們變異后的嘶吼、小區樓下蔓延的血跡、逃亡路上林澈把最后半瓶水遞給她的瞬間、沈慕言用身體為她擋住喪尸利爪的背影、基地里為了生存物資爆發的混戰、還有那些在她身邊倒下的面孔……
“我沒事。”蘇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還有些沙啞,“我什么時候能出院?”
“再觀察一天吧,燒退了就可以走了。”護士量完體溫,在病歷本上記錄著,“你家人呢?昨天聯系不上,今天該來繳費了。”
家人……蘇晚的心猛地一沉。前世病毒爆發時,父母正在國外旅游,從此杳無音信。她在末世里掙扎三年,早已習慣了孤身一人,直到遇見林澈和沈慕言,才重新感受到“家人”的溫暖。可這一世,她絕不會再讓悲劇重演。
“我現在就聯系他們。”蘇晚扯出一個蒼白的微笑,目送護士離開后,立刻拔掉手背上的輸液針,不顧護士聞聲趕來的驚呼,踉蹌著沖下床。
她必須在三天內做好萬全準備,不僅要囤積物資,還要找到林澈和沈慕言——這兩個前世與她生死與共的人,這一世,她要把他們牢牢護在身邊。
蘇晚沖進醫生辦公室,憑著前世的記憶找到自己的儲物柜,里面只有一個背包、一部手機和錢包。她迅速翻出紙筆,飛快地寫下需要準備的東西:
-武器:消防斧(林澈前世用的,他在消防隊倉庫有存貨)、弩箭(沈慕言擅長用這個,體育用品店有賣)、防刺服(醫院器材庫有)、軍用匕首(戶外用品店能買到)
-物資:壓縮餅干、罐頭、瓶裝水(越多越好)、急救包(抗生素、止血帶、碘伏)、打火機、手電筒、電池、太陽能充電寶
-裝備:登山包(大容量)、防水沖鋒衣、登山靴、睡袋、繩索、防毒面具(藥店有賣)、夜視鏡(戶外用品店)
-特殊物品:汽油(越多越好)、地圖(標注安全區和物資點)、對講機(至少三個,方便聯系)、林澈的消防證(能打開消防隊倉庫)、沈慕言的車鑰匙(他那輛越野車改裝過,末世里最好用)
寫完清單,她抓起背包沖回病房,換上自己的衣服——一件黑色連帽衫和牛仔褲,然后把手機、錢包和清單塞進背包。路過護士站時,她聽到護士正在打電話:“3床的病人跑了……對,就是那個發燒的小姑娘,還拔掉了輸液針……”
蘇晚沒時間理會這些,她現在必須爭分奪秒。沖出醫院大門,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街上人來人往,汽車鳴笛聲此起彼伏,一切都和平常一樣,沒人知道三天后這里將變成人間煉獄。
她先打車去了市中心的戶外用品店。現在是工作日上午,店里沒什么人,老板正趴在柜臺上打盹。蘇晚直接走到武器區,拿起一把改裝過的消防斧——和前世林澈用的那把幾乎一模一樣,又選了一把弩箭和五十支箭矢,最后抱了三個大容量登山包和兩個睡袋。
“一共五千八。”老板掃碼時還在打哈欠,沒注意到蘇晚眼底的急切。
蘇晚直接掃碼付款,讓老板把東西送到門口的出租車上,然后又沖進隔壁的超市。她推了兩個購物車,直奔食品區:壓縮餅干、牛肉罐頭、午餐肉、巧克力、能量棒、瓶裝水……只要是能長期保存的食物,她都往車里塞。路過日用品區時,又抓了幾包衛生紙、濕巾和女性用品。
結賬時,收銀員看著堆成小山的商品目瞪口呆:“你這是要搬家?”
“差不多吧。”蘇晚笑了笑,付完錢后讓超市員工幫忙把東西搬到出租車上,然后又讓司機去藥店。
在藥店,她買了十幾個急救包、幾盒抗生素、止痛藥、碘伏、酒精棉、紗布、止血帶,還有二十個N95口罩和五個防毒面具。老板好奇地問:“買這么多急救用品干嘛?”
“公司團建備用。”蘇晚隨口編了個理由,付完錢后繼續趕往下一個地點。
下午兩點,出租車的后備箱和后座已經堆滿了物資。蘇晚讓司機把車開到消防隊宿舍樓下,然后給林澈打了個電話。
“喂?蘇晚?你不是在醫院發燒嗎?怎么打電話來了?”林澈的聲音帶著爽朗,背景里還有消防車的鳴笛聲。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蘇晚的眼眶瞬間紅了。前世林澈就是在一次救援任務中被感染,變異前最后一句話是“保護好慕言”。
“林澈,我沒事,你現在能出來一趟嗎?有很重要的事。”蘇晚的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
“現在?我正在備勤呢,出不去啊。”林澈的語氣有些為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關乎我們所有人的性命。”蘇晚深吸一口氣,語氣無比認真,“相信我,林澈,就像上次你相信我能找到被困的小孩一樣。”
前世一次倉庫火災,是蘇晚憑著記憶找到了被困在通風管道里的小孩,林澈一直記著這份情。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好,我跟隊長請個假,十分鐘后在宿舍樓下等你。”
掛了電話,蘇晚靠在出租車后座上,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她真的做到了,她找到林澈了,這一次,她絕不會讓他出事。
十分鐘后,林澈穿著消防服跑了出來,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顯眼。他看到蘇晚和堆在路邊的物資,皺起了眉頭:“你這是……”
“上車再說。”蘇晚拉著他坐進出租車,報了沈慕言的公寓地址,“我們還要去接一個人。”
“接誰?”林澈看著她通紅的眼眶,語氣里滿是擔憂,“你到底怎么了?臉色這么差。”
蘇晚轉過頭,認真地看著他:“林澈,接下來我說的話可能很離譜,但你必須相信我——三天后,會有一場病毒爆發,感染者會變成吃人的怪物,世界會陷入混亂,我們只有做好準備才能活下去。”
林澈愣住了,隨即失笑:“你是不是燒糊涂了?說什么胡話呢?”
“我沒說胡話!”蘇晚提高了音量,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你感受我的心跳,我很清醒!前世我們一起在末世里掙扎了三年,你為了救我……”
她的聲音哽咽了,說不下去。林澈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和認真的眼神,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認識蘇晚五年,知道她從不說謊,更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你說的是真的?”林澈的聲音有些干澀。
“千真萬確。”蘇晚點頭,從背包里拿出清單遞給她,“我們需要準備這些東西,還要找到沈慕言,他的越野車和弩箭技術能幫我們很大忙。”
林澈看著清單上密密麻麻的字,又看了看路邊堆著的物資,沉默了很久,終于點了點頭:“好,我信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去消防隊倉庫,把里面的汽油、防刺服、消防斧都弄出來,越多越好。”蘇晚說,“還有你的那把消防斧,一定要帶上。”
“沒問題。”林澈沒有絲毫猶豫,“沈慕言那邊……”
“我去說,他會信我的。”蘇晚的語氣無比堅定。前世沈慕言對她的話向來深信不疑,這份信任,她要用一生來守護。
出租車很快到了沈慕言的公寓樓下。沈慕言是個自由攝影師,也是蘇晚的學長,性格清冷,卻總在關鍵時刻保護她。前世他為了給蘇晚找抗生素,獨自闖進喪尸群,回來時渾身是傷,卻笑著說“找到了”。
蘇晚讓林澈看著物資,自己跑上樓,用前世沈慕言給她的備用鑰匙打開了門。客廳里很安靜,沈慕言正坐在電腦前修照片,聽到動靜抬起頭,清冷的眼眸里閃過一絲驚訝:“你怎么來了?不是在醫院嗎?”
看到他安好的樣子,蘇晚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她沖過去抱住他,把臉埋在他的頸窩:“沈慕言,我好想你……”
沈慕言身體一僵,隨即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語氣里帶著無奈和寵溺:“好了,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沒事。”蘇晚抬起頭,擦掉眼淚,認真地看著他,“我們要離開這里,馬上,我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沈慕言看著她通紅的眼眶和認真的眼神,沒有多問,直接關掉電腦站了起來:“好,我去收拾東西。”
蘇晚愣住了:“你……你不問問為什么嗎?”
“你說要走,那就走。”沈慕言的語氣很平淡,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你不會害我。”
蘇晚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這就是沈慕言,永遠這么相信她,永遠這么默默守護她。前世她總是仗著這份信任肆意妄為,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這一世,她要好好守護這份溫柔。
沈慕言很快收拾好了一個背包,里面放著幾件衣服、相機、備用電池,還有一把折疊刀。“走吧。”他拿起車鑰匙,自然地接過蘇晚手里的清單,“需要買這些東西?”
“嗯,我們已經買了一部分,還需要汽油、藥品和武器。”蘇晚點頭,看著他清冷的側臉,心跳莫名快了幾分。
三人匯合后,先去加油站買了二十個大油桶,把汽油加滿,然后又去藥店和戶外用品店補了些物資。林澈則聯系了消防隊的同事,以“演習需要”為由,弄來了五套防刺服、三把消防斧和一些繩索工具。
傍晚時分,沈慕言的越野車已經被塞得滿滿當當。他們把物資暫時存放在沈慕言公寓的地下車庫,然后坐在車里,看著窗外漸漸亮起的路燈。
“接下來怎么辦?”林澈問,手里把玩著那把消防斧。
“找個安全的地方。”蘇晚拿出地圖,在上面圈出一個位置,“城西的廢棄工廠,那里有高墻,易守難攻,離市區不遠,物資也方便補充。”
前世他們就是在那里建立了第一個安全屋,度過了最艱難的初期。
“好。”沈慕言點頭,發動了汽車,“先去工廠看看情況,然后回來搬物資。”
越野車駛離市區,朝著城西的方向開去。車窗外,城市的燈火漸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黑暗的田野。蘇晚靠在座椅上,看著身旁專注開車的沈慕言,和副駕駛座上哼著歌的林澈,心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這一世,她有他們,有物資,有未來三年的記憶。她不會再讓任何人失去,不會再讓悲劇重演。她要帶著她在乎的人,在這血色末日里,殺出一條生路,迎接屬于他們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