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的后花園里，七歲的楚硯秋正踮著腳尖去拘那棵老梨樹最低的枝丫。她今天穿了一件嫩黃色的裙子，像只小蝴蝶般在樹下來回穿梭。

“小妹，你在干什么呢？”身后傳來溫和的嗓音。楚硯秋回頭，看見二哥楚泰河捧著一本書站在廊下，陽光透過樹葉在他月白色的長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二哥！”楚硯秋立刻放棄了對樹枝的執著，轉身朝楚泰河奔去，裙擺飛揚，“我想摘梨花給爹爹插在花瓶里！”

楚泰河合上書卷，蹲下身來接住撲過來的小妹，順手摘掉她發間的一片花瓣：“樹太高了，你摘不到的。要不要二哥幫你？”

“不要！”楚硯秋撅起嘴，“我要自己摘！三哥說，將軍府的女兒不能什么事都靠別人幫忙。”

楚泰河無奈地笑著搖頭：“滿川那小子，整天教你些什么。”話雖這么說，他還是站起身，牽起楚硯秋的小手走到梨樹下，輕輕托住楚硯秋的腰，小心的把楚硯秋舉到了那根低垂的樹枝旁。

正當楚硯秋興高采烈地挑選花朵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十五歲的楚滿川像一陣風似的沖進花園，額頭上還掛著汗珠：“小妹！快來看我新得的木劍！”

“三哥！”楚硯秋立刻從二哥手中溜下來，朝楚滿川奔去，完全忘記了剛才要摘花的豪言壯語。

楚泰河看著兩人跑遠的背影，嘆了口氣：“慢點跑，別摔著！”他搖搖頭，重新打開書卷，卻發現自己已經看不進去了，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寵溺的微笑。

楚硯秋是鎮國將軍府二將軍楚昂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兒。在她出生前，將軍府已經有了三位公子：二十歲的楚玄英、他是楚昂大哥楚斌的兒子，楚斌常年駐守北疆邊境抵御蠢蠢欲動的蠻夷。十八歲的楚泰河和十五歲的楚滿川是楚昂的孩子。當產婆將那個粉雕玉琢的女嬰抱到楚昂面前時，這位在戰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將軍，手都微微發抖。

楚硯秋剛滿月時確實出現過特別的景象，被將軍府壓了下去，經過這些年的時光，大家津津樂道的只是將軍府上下特別寵愛小小姐。

楚硯秋卻像一道陽光照進了嚴肅的將軍府。她三歲時就能讓不茍言笑的楚昂露出笑容，五歲時已經能讓沉迷詩書的楚泰河放下手中的卷冊陪她玩耍，至于楚滿川，更是從小就是她的玩伴和保護者。

這天傍晚，將軍府的正廳里，楚昂正在查看邊關送來的軍報。忽然，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抬頭望去，只見楚滿川正背著楚硯秋在廳里轉圈，小姑娘笑得前仰后合，小手緊緊抓著三哥的肩膀。

“胡鬧！”楚昂皺眉喝道，“成何體統！”

楚滿川立刻停下腳步，小心翼翼地把楚硯秋放下來。小姑娘卻不怕，跑到父親面前，仰起小臉：“爹爹別生氣，是我讓三哥背我的。您看，我像不像騎馬的小將軍？”

楚昂看著女兒亮晶晶的眼睛，嚴肅的表情不由得松動了幾分：“女兒家要有女兒家的樣子。你大哥像你這么大時，已經能背誦整部的兵法了。”

“那二哥呢？”楚硯秋好奇地問。

“你二哥五歲時就能寫詩了。”楚昂的語氣中帶著驕傲。

“三哥呢？”

楚昂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低著頭的楚滿川：“你三哥五歲時，把我書房里的兵符當玩具，差點弄丟了。”

楚滿川的臉一下子紅了，楚硯秋卻咯咯笑起來：“那爹爹，我比三哥強多了，我從來沒弄丟過您的東西！”

楚昂終于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女兒的發頂：“去玩吧，別太鬧騰。”

出了正廳，楚滿川捏了捏妹妹的臉蛋：“小壞蛋，拿三哥開玩笑。”

楚硯秋做了個鬼臉：“誰讓爹爹總說你淘氣。三哥，教我練劍好不好？”

“不行，爹爹知道了會生氣的。”

“就一小會兒！”楚硯秋拉著三哥的袖子搖晃，“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禁不住妹妹的軟磨硬泡，楚滿川最終妥協了。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他就悄悄帶著楚硯秋來到后院的練武場，遞給她一把特制的小木劍。

“先學站姿。”楚滿川擺出標準的起手式，“雙腳分開，與肩同寬，膝蓋微曲...”

楚硯秋學著他的樣子，卻總是站不穩，搖搖晃晃像只小鴨子。楚滿川忍不住笑出聲，換來妹妹氣鼓鼓的瞪視。

正當兩人練得起勁時，一個冷峻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你們在干什么？”

楚滿川渾身一僵，緩緩轉身，看見大哥楚玄英正抱臂站在不遠處，晨光中他的輪廓如刀削般鋒利。二十歲的楚玄英已經跟隨大伯楚斌上過戰場，是公認的將軍府下一代接班人。

“大哥...”楚滿川咽了口唾沫，“我、我只是...”

“是我要三哥教我的！”楚硯秋勇敢地站到楚滿川前面，仰頭看著高大的長兄，“我想學劍術，像爹爹和哥哥們一樣！”

楚玄英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緒，他蹲下身，平視著妹妹：“為什么想學劍？”

“因為...”楚硯秋歪著頭想了想，“因為我想保護重要的人！像家里人保護我一樣！”

楚玄英的眼神柔和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復了嚴肅：“你還太小，會傷到自己。而且，”他站起身看向楚滿川，“背著二叔做這種事，你想挨軍棍嗎？”

楚滿川低下頭不敢說話。楚硯秋卻急得快哭了：“大哥別罵三哥，都是我的錯！”

正當氣氛緊張之際，楚泰河的聲音從回廊傳來：“怎么了這是？大清早的。”他手里還拿著一卷書，顯然是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的。

了解情況后，楚泰河沉思片刻：“大哥，小妹既然有興趣，不如就讓她學些基礎？有我們看著，不會出事的。”

楚玄英皺眉：“二叔那里怎么交代？”

“我去說。”楚泰河微微一笑，“父親最疼小妹，不會真的生氣的。”

就這樣，在哥哥們的掩護下，楚硯秋開始了她的“秘密訓練”。每天清晨，楚玄英會來指導她最基本的站姿和步伐；楚泰河則會在午后教她認字讀書；至于楚滿川，自然是負責陪她玩耍，偶爾偷偷教她幾招“絕技”。

一個月后，楚硯秋七歲生日這天，將軍府張燈結彩。特許府中上下輕松一日，連一向嚴肅的楚昂也換下了慣常的戎裝，穿了一件深藍色的家常便服。

“小妹，看大哥給你帶了什么。”楚玄英從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木盒。

楚硯秋迫不及待地打開，里面是一副小巧的玉石棋子，每一顆都雕刻著不同的兵種圖案。

“這是...”她疑惑地抬頭。

“兵法棋。”楚玄英難得地露出微笑，“等你再大些，我教你下。”

楚泰河的禮物是一本手抄的詩集，字跡工整優美。“這是我抄錄的適合孩童誦讀的詩歌，”他輕聲解釋，“每天我可以讀給你聽。”

最后是楚滿川，他神秘兮兮地拉著楚硯秋來到一出角落，從身后拿出一個小木盒：“這是你的了！我親自挑的，軟劍！”

楚硯秋驚喜得說不出話來，轉身抱住三哥的腰：“謝謝三哥！我最喜歡你了！”

“嘿！”楚滿川假裝生氣，“剛才還說最喜歡二哥呢！”

楚泰河站在不遠處輕咳一聲，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中分明也有一絲期待。

楚硯秋眼珠一轉，咯咯笑道：“我都喜歡！大哥嚴肅但最可靠，二哥溫柔最會講故事，三哥...三哥最好玩！”

三個哥哥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伸手揉了揉小妹的頭發。楚硯秋在哥哥們的包圍中，笑得像朵盛開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