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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望舒與星辰

第十四章:運動會前的“小風波”,和悄悄藏起的溫柔

九月末的風已經帶了些涼意,吹過星海一中的操場時,卷起幾片枯黃的落葉,打著旋兒落在跑道邊的草坪上。距離秋季運動會只剩三天,校園里的氣氛像被點燃的引線,一天比一天熱烈——公告欄前圍滿了看賽程的學生,體育課上總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加油聲,就連晚自習前的課間,都有男生抱著籃球往操場跑,說是要“練手感”。

這天下午的班會課,班主任沈硯之拿著一張運動會報名表走進教室,棉麻襯衫的袖口依舊卷著,露出手腕上那只簡單的銀表。他把表格貼在黑板旁的公告欄上,轉過身時,眼睛彎成了月牙:“同學們,運動會的項目報名還差最后一項——女子1000米,目前還沒人報。有沒有同學愿意試試?”

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原本交頭接耳的學生們紛紛低下頭,假裝研究課本,連平時最活躍的阮晚檸都悄悄往顧清禾身后縮了縮。

“1000米啊……也太遠了吧。”后排有人小聲嘀咕,“跑完估計半條命都沒了。”

“就是,去年我們班女生跑1000米,最后兩個都是被扶著下來的。”

沈硯之也不著急,只是靠在講臺上,指尖輕輕敲著教案:“1000米確實有難度,但咱們班總不能缺項吧?重在參與嘛,跑不動了走下來也行,老師給你們加油。”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班,“體育委員趙峰,你們班女生那邊有沒有點眉目?”

坐在教室后排的趙峰——也就是那個籃球社社長,身高一米八幾的男生,聞言撓了撓頭,聲音有點含糊:“問了一圈,都沒人愿意……女生們說800米還行,1000米實在頂不住。”他說著,偷偷往阮晚檸那邊瞟了一眼,顯然是問過她,被拒絕了。

阮晚檸感受到他的目光,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還沖顧清禾擠了擠眼睛,意思是“千萬別叫我”。顧清禾無奈地笑了笑,她體能不算差,但確實不擅長長跑,每次跑800米都覺得肺要炸開。

教室里又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風吹過梧桐葉的沙沙聲。沈硯之看著大家,忽然笑了:“要不這樣,咱們民主投票?選個平時看起來體能不錯的……”

“老師!”阮晚檸突然舉手,眼睛亮晶晶的,像發現了什么新大陸,“我覺得星眠可以!”

全班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落在了星眠身上。

星眠正低頭看著物理課本,聞言愣了一下,抬起頭時,對上幾十雙眼睛,臉頰瞬間有點發燙。她手里的筆停在“勻速直線運動”那一行,筆尖在紙上輕輕頓了頓,小聲問:“我?”

“對啊!”阮晚檸站起身,跑到星眠身邊,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星眠每天早上都跑步!我跟清禾好幾次早上去食堂買早飯,都看到她在操場跑圈,跑得又穩又快,一圈400米,她最少跑五圈!”

顧清禾也跟著點頭,聲音溫和卻清晰:“嗯,我也見過。有一次我六點半去操場背書,看到她已經跑完了,呼吸很平穩,不像我們跑兩圈就喘得不行。”

教室里頓時響起一陣小聲的議論。

“林星眠看著挺文靜的,沒想到這么能跑?”

“每天跑五圈?那體能確實可以啊……”

“1000米也就兩圈半,對她來說應該不難吧?”

星眠的眉頭輕輕蹙了一下。她其實不太想參加,倒不是怕累,只是覺得麻煩——運動會那天人多嘈雜,她更習慣安安靜靜待在畫室或者圖書館。但看著沈硯之期待的目光,還有阮晚檸那雙寫滿“拜托啦”的圓眼睛,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悄悄咽了回去。

她向來是這樣的性子,不喜歡爭執,也不擅長拒絕,別人若是真心相求,只要自己能做到,多半不會推辭。就像以前在原來的學校,班長讓她幫忙畫黑板報,明明那天要趕插畫稿,她還是答應了;鄰居阿姨出差,讓她幫忙喂貓,她每天早晚都繞路去一趟,從未間斷。

“我……”星眠頓了頓,指尖在課本上輕輕劃了個圈,聲音不高,卻足夠讓全班聽清,“我試試吧。”

“太好了!”阮晚檸立刻歡呼起來,用力拍了下手,“我就知道你可以!”

沈硯之也松了口氣,笑著點頭:“那就辛苦你了,星眠。要是跑不動也沒關系,安全第一。”他在報名表上寫下“林星眠”三個字,字跡瀟灑,“對了,女子800米還差一個人,晚檸,你就報了吧?”

阮晚檸剛高興完,聽到這話瞬間垮了臉:“啊?我也要報啊?”但看到沈硯之“沒得商量”的眼神,還是不情不愿地應了,“好吧好吧,誰讓我是‘熱心市民阮晚檸’呢……”

全班都笑了起來,剛才的緊張氣氛一掃而空。星眠看著阮晚檸噘著嘴坐下的樣子,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這個像小太陽一樣的姑娘,總是能輕易讓人開心起來。

只是她沒說,每天晨跑對她來說,其實不算什么。

小時候爸媽忙,怕她一個人在家無聊,送她去學了兩年跆拳道。教練說她柔韌性好,反應快,是塊好料子,后來她自己也覺得有意思,就一直練到了初二。跆拳道講究“以柔克剛”,不僅要練腿法,還要練耐力和爆發力,每天五公里跑是基礎課,折返跑、蛙跳更是家常便飯。那時候她能連續做三十個高抬腿,劈叉時手掌能輕松碰到地面,甚至能在教練的保護下,完成一個漂亮的后空翻。

爸媽去世后,跆拳道館就很少去了,但晨跑的習慣卻保留了下來。每天早上五點半起床,換上運動鞋,去家附近的公園跑半小時,回來時順便買個豆漿油條當早餐。跑步的時候,風從耳邊吹過,樹葉在腳下沙沙響,心里那些亂糟糟的情緒好像也能跟著跑出去,變得干凈又平靜。

來到星海一中后,她依然保持著這個習慣。宿舍樓下的小操場每天清晨都空無一人,她戴著耳機跑圈,看著天一點點亮起來,從魚肚白到泛起粉橘色的光,再到太陽把教學樓的影子拉得很長。跑完步,去食堂買兩個素包子,回宿舍沖個澡,正好趕上早自習。

沒人知道她會跆拳道。

那身藏在寬松校服下的肌肉線條,那下意識繃緊膝蓋、重心放低的防御姿態,那被對方突然靠近時瞬間抬眼的警惕……這些都被她小心翼翼地藏了起來,像藏起一本不愿被人翻開的舊相冊。

她不喜歡被人用“厲害”“能打”這樣的詞形容,更不想成為別人口中的“特例”。在這個陌生的環境里,她只想安安靜靜做個普通的學生,畫畫,上課,和新認識的朋友慢慢熟悉,就夠了。

晚自習的鈴聲響起時,星眠剛畫完一張速寫。畫的是窗外的梧桐樹,葉子被秋風吹得半黃,枝椏在暮色里伸展,像一幅寫意的水墨畫。她把速寫本放進抽屜,拿出運動服——晚自習后,體育委員趙峰組織報了跑步項目的同學去操場訓練,說是“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星眠,等等我!”阮晚檸背著書包追了出來,顧清禾跟在她身后,手里拿著一個保溫杯,“我跟清禾陪你去訓練!給你加油打氣!”

顧清禾也點頭:“我帶了溫水,跑累了可以喝點。”

三個人并肩往操場走。夜色已經濃了,校園里的路燈亮了起來,暖黃色的光暈在地上鋪開,像撒了一地碎金。路過學生會辦公室時,里面還亮著燈,星眠隱約看到溫知硯的身影坐在靠窗的位置,正低頭看著什么文件,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知硯他們還在忙啊?”阮晚檸踮起腳尖往里面看了一眼,“學生會最近天天加班,說是要負責運動會的場地布置和裁判安排,也太辛苦了吧。”

顧清禾輕聲說:“昨天我去辦公室交作業,聽到沈老師說,這次運動會的預算超了,知硯他們正在重新調整方案,想把成本壓下來。”

星眠的腳步頓了一下。她想起上次去后勤處領校服時,看到溫知硯和蘇知許拿著卷尺量舞臺尺寸,他的袖口沾了點灰,卻絲毫不在意,專注地看著手里的圖紙,嘴里還念叨著“這里可以用舊橫幅改一下,省點錢”。

原來他不僅是那個坐在窗邊安靜看書的同桌,還是那個為了學生會事務忙到深夜的會長。

“走吧,別讓趙峰等急了。”顧清禾輕輕碰了碰星眠的胳膊,打斷了她的思緒。

操場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趙峰穿著一身運動服,正在給大家講注意事項:“800米和1000米重點是節奏,別一開始就沖太快,保存體力,最后一百米再加速……”他看到星眠她們過來,揮了揮手,“星眠,晚檸,這邊!”

參加長跑的女生有五個,除了星眠和阮晚檸,還有另外三個不太熟的同學。男生那邊則熱鬧得多,景澄正和蘇知許拉伸腿,看到她們就嚷嚷:“阮晚檸,你可別跑一半哭著喊‘我不行了’啊!”

“你才哭呢!”阮晚檸立刻回懟,沖他做了個鬼臉,“我肯定比你跑得快!”

景澄哈哈大笑:“行啊,比就比!等會兒測1000米,看誰先到終點!”

蘇知許推了推眼鏡,笑著勸:“別鬧了,先熱身吧,不然容易拉傷。”

星眠沒參與他們的玩笑,默默走到跑道邊開始熱身。她的動作很標準,壓腿時膝蓋繃得筆直,手掌能輕松碰到腳尖;轉腰時幅度很大,卻帶著一種流暢的韌性;原地高抬腿時,頻率均勻,呼吸平穩,絲毫不見慌亂。

站在旁邊的趙峰看得有點驚訝。他原本以為星眠只是“能跑”,沒想到連熱身動作都這么專業,倒像是受過訓練的樣子。

“林星眠,你以前是不是練過什么?”趙峰忍不住問。

星眠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恢復自然,語氣淡淡地說:“沒有,就是隨便動動。”她不想多說,順勢轉移了話題,“可以開始了嗎?”

“哦,可以了。”趙峰收回目光,吹響了哨子,“先測1000米,女生組先來!”

另外三個女生先跑了出去,剛開始速度很快,跑到后半程就明顯慢了下來,最后一個沖過終點線時,累得扶著膝蓋直喘氣,臉色都白了。

“該你了,星眠。”阮晚檸拿著保溫杯,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加油!”

顧清禾也點點頭:“別太拼。”

星眠點點頭,走到起跑線前。夜風掀起她的運動服衣角,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領口被風吹得輕輕晃動。她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呼吸節奏,目光平視著前方的跑道——路燈在地面投下長長的光影,像一條通往遠方的路。

哨聲響起的瞬間,星眠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立刻沖出去,而是保持著一個均勻的速度,不快不慢地跟在虛擬的“節奏點”后。她的步幅不大,但頻率穩定,手臂擺動的幅度恰到好處,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過一樣,精準又省力。

跑到第一圈時,她甚至還有閑心注意到跑道邊的長椅上坐著兩個低年級的女生,正在小聲討論著什么;注意到操場角落的香樟樹下落了一地花瓣,被風吹得打著旋兒;注意到阮晚檸和顧清禾正跟著她的節奏往前走,嘴里喊著“加油”,聲音清脆得像風鈴。

跑到第二圈時,她漸漸加快了速度。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帶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胸腔里的氧氣似乎足夠用,腿也沒有酸脹的感覺,反而有種越跑越輕松的暢快。這讓她想起小時候練跆拳道的日子,教練總說“呼吸是跑步的靈魂”,只要調整好呼吸,再長的路也能堅持下來。

最后一百米沖刺時,她幾乎沒費什么力,腳步輕快地沖過了終點線。趙峰掐著秒表,驚訝地睜大了眼睛:“3分45秒!這成績能進前三了!”

星眠停下腳步,慢慢走了幾步調整呼吸,臉色只是微微泛紅,氣息也不算太亂。她接過顧清禾遞來的溫水,小口喝著,眼神平靜,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哇!星眠你太厲害了吧!”阮晚檸跑過來,一臉崇拜地看著她,“我剛才跑800米都快累死了,你跑1000米跟玩似的!”

星眠笑了笑,沒說話。

就在這時,景澄和蘇知許也跑完了1000米,景澄沖過終點線時還得意地揮了揮手,看到星眠時愣了一下:“你跑完了?這么快?”他喘著氣,額頭上全是汗,“剛才看你跑得慢悠悠的,還以為你體力不行呢……”

蘇知許也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溫和的笑意:“看來我們班這次長跑有希望拿名次了。”

幾個人正說著話,溫知硯從操場入口走了進來。他大概是剛忙完學生會的事,手里還拿著一疊文件,身上的白襯衫袖口卷到了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看到跑道邊的星眠,他的腳步頓了一下,目光在她微紅的臉頰上停留了兩秒,才移開視線。

“查完場地了?”蘇知許迎上去,接過他手里的文件,“沒問題吧?”

“嗯,就是終點線的橫幅有點歪,讓趙峰明天派人調一下。”溫知硯的聲音很淡,目光卻不經意地掃過星眠手里的水杯,又很快落回蘇知許身上,“你們剛跑完?”

“對啊,”景澄抹了把汗,大大咧咧地說,“星眠跑1000米只用了3分45秒,比好多男生都快!你說她是不是藏大招了?”

溫知硯抬眼看向星眠,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他確實沒看出來,這個平時安安靜靜、連說話都輕聲細語的同桌,竟然有這么好的體能。

星眠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下意識地往顧清禾身后退了半步,避開了他的目光。

阮晚檸看出了她的局促,立刻打圓場:“那是!我們星眠可是‘寶藏女孩’!你們不知道的還多著呢!”她拉著星眠的胳膊,,“我們先回宿舍啦,明天還要早起呢!”

“嗯,再見。”星眠點點頭,跟著阮晚檸和顧清禾往宿舍走。經過溫知硯身邊時,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墨水味,混雜著夜風里的桂花香,意外地好聞。

走了很遠,星眠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溫知硯還站在原地,和景澄、蘇知許說著什么。路燈的光落在他身上,像給她鍍了一層溫柔的金邊,連帶著他微微蹙起的眉頭,都顯得沒那么冷了。

“看什么呢?”阮晚檸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笑嘻嘻地湊到她耳邊,“是不是覺得我們知硯同學認真工作的樣子特別帥?”

星眠的臉頰瞬間有點發燙,慌忙轉過頭:“沒有,就是看看路。”

“切,還嘴硬。”阮晚檸撇撇嘴,卻沒再追問,轉而說起了別的,“對了,明天訓練我帶點巧克力給你補充能量吧?我媽給我寄了進口的黑巧克力,據說能提神!”

顧清禾也說:“我查了一下,跑長跑前不能吃太多東西,喝點蜂蜜水比較好,我明天給你帶一杯。”

星眠聽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關心,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填滿了,暖暖的。她忽然覺得,參加運動會好像也沒那么糟糕。

接下來的兩天,星眠每天晚自習后都會來操場訓練。她依舊保持著佛系的節奏,不追求速度,只練呼吸和節奏,累了就停下來走兩圈,喝口水,看會兒別人訓練。

阮晚檸和顧清禾幾乎每次都陪著她。晚檸總是精力旺盛,一會兒給她喊加油,一會兒跑去買冰鎮汽水,一會兒又和景澄他們打鬧;清禾則安靜得多,大多數時候坐在長椅上看書,偶爾抬頭看看星眠的進度,在她停下來時遞上水和毛巾。

溫知硯偶爾也會出現,大多是和蘇知許一起檢查場地。他很少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工人固定跑道邊緣的警戒線,或者核對裁判的名單,但星眠總能感覺到,有一道目光會時不時落在她身上,像一片輕輕飄落的羽毛,短暫停留,又悄悄離開。

直到運動會前一天的傍晚,那場不大不小的“風波”,才讓這片藏在平靜下的溫柔,悄悄露出了一角。

那天的訓練和往常沒什么不同。星眠跑完1000米,正和阮晚檸、顧清禾坐在長椅上休息,討論著明天穿什么顏色的運動服。晚風很舒服,吹得人心里軟軟的,連遠處景澄和趙峰打球的喧鬧聲,都變得悅耳起來。

“我覺得你穿白色好看,顯得干凈。”顧清禾輕聲說,手里拿著一本《運動生理學》,“書上說淺色衣服吸熱少,跑起來沒那么熱。”

“我覺得紅色好看!”阮晚檸立刻反駁,“多亮眼啊,沖線的時候肯定第一個被看到!”

星眠笑著搖搖頭:“隨便穿什么都行,反正都是運動服。”她向來不講究這些,衣服只要舒服就好。

正說著,她想起剛才跑步時鞋帶松了,彎腰去系。她系鞋帶的動作很快,指尖靈活地繞了兩個圈,打了個結實的結——這是練跆拳道時養成的習慣,怕跑步時鞋帶松了絆倒自己,每次都系得格外緊。

可剛站起身,還沒來得及站穩,身后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男生的喊叫聲:“讓讓!讓讓!”

星眠下意識地側身,想躲開,卻還是被那個沖過來的男生撞了個正著。男生跑得太急,肩膀重重地撞在她的胳膊上,力道不小。

換作別人,多半會踉蹌著摔倒,或者至少要后退幾步才能站穩。但星眠的反應快得驚人——被撞的瞬間,她的膝蓋下意識地微屈,重心迅速壓低,像扎根在地上的小樹,穩穩地定在原地,只是胳膊被撞得有點麻。

這是跆拳道的基礎防御姿勢,幾乎是條件反射。

“砰”的一聲,那個男生沒料到她站得這么穩,自己反而因為慣性往前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手里的籃球也滾了出去,砸在跑道邊的欄桿上。

“你這人怎么回事啊!”阮晚檸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刻站起身,皺著眉沖那個男生喊道,“跑這么快干嘛?沒看到這里有人嗎?”

男生大概是高二(3)班的,星眠有點印象,好像是籃球社的替補隊員,平時在走廊里見過幾次,總是風風火火的。他站穩后,撿起籃球,臉上帶著不耐煩的神色,語氣敷衍:“抱歉啊,沒注意。”說完轉身就要走,連句正經的道歉都沒有。

“抱歉就完了?”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響起。景澄不知從哪兒跑了過來,擋在男生面前,濃眉皺得緊緊的,額頭上還掛著汗珠,顯然是剛打完球。他比那個男生高小半個頭,身材也更結實,往那兒一站,氣勢就壓過了對方,“撞到人不知道扶一下?連句像樣的道歉都不會說?”

男生顯然認識景澄,知道他是學校籃球隊的主力,平時脾氣直,不好惹,但嘴上還是不服軟:“我都說了抱歉了,她不是也沒事嗎?”他瞥了星眠一眼,語氣里帶著點輕視,“再說了,撞一下怎么了?大男人計較這個?”

“你說誰計較?”景澄的火氣瞬間上來了,往前逼近一步,“她是女生!你撞了人還有理了?”

周圍漸漸圍過來幾個看熱鬧的學生,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這不是(3)班的李昊嗎?怎么回事啊?”

“好像撞到人了,還不道歉……”

“景澄這是要替新同學出頭啊?”

李昊的臉有點掛不住了,梗著脖子說:“我就不道歉,怎么著?”

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蘇知許趕緊跑過來拉景澄:“別沖動,多大點事。”他又轉向李昊,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同學,撞到人確實是你不對,道個歉沒什么的。”

李昊還是不吭聲,只是瞪著景澄,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阮晚檸氣得臉都紅了,拉著星眠的胳膊:“星眠,別跟他計較,這人一看就是不講理的!”

顧清禾也皺著眉,顯然對李昊的態度很不滿。

星眠其實沒太生氣,只是覺得有點麻煩。她拍了拍阮晚檸的手,示意她別激動,正想開口說“算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卻先一步響了起來。

“撞到人,道歉。”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瞬間壓過了周圍的喧鬧。

所有人都循聲望去——溫知硯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人群外,手里還拿著一卷卷尺,大概是剛檢查完跑道的長度。他的白襯衫被風吹得輕輕晃動,頭發有些凌亂,眼神卻異常平靜,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面,透著一股讓人不敢直視的壓迫感。

他沒看景澄,也沒看蘇知許,目光直直地落在李昊身上,像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物體。

李昊看到溫知硯,氣焰明顯矮了半截。在星海一中,沒人不知道溫知硯——不僅是因為他是學生會會長,成績常年第一,更因為他身上那股說一不二的氣場,平時雖然話少,但真要較真起來,誰都怵他。

“溫……溫會長。”李昊的聲音有點發虛,“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沒注意……”

溫知硯沒說話,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目光依舊停留在他身上。那眼神里沒有憤怒,也沒有指責,卻像一張無形的網,讓李昊覺得渾身不自在,仿佛自己的那點小心思,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周圍安靜得能聽到風吹過樹葉的聲音。

幾秒鐘后,李昊終于扛不住了,低下頭,聲音悶悶地說:“對不起。”

星眠愣了一下,沒想到溫知硯會突然出面。她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有點麻,又有點暖。

溫知硯這才移開目光,轉過身,徑直走到星眠面前。他沒看她的眼睛,只是低頭掃了眼她的腳踝,聲音放輕了許多,像怕驚擾了什么:“沒事吧?”

他的目光落在她剛才被撞到的胳膊上,那里的運動服被撞得有點皺。

“沒事。”星眠搖搖頭,聲音很輕,“就是被碰了一下,不疼。”她其實想說“謝謝”,但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那兩個字卻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怎么也說不出口。

溫知硯沒再說話,只是蹲下身。

這個動作太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星眠自己。

她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腳,想躲開,卻被他輕輕按住了腳踝。他的手心很暖,隔著薄薄的運動襪,也能感覺到那股溫熱的觸感,像電流一樣竄過全身,讓她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你……”星眠的臉頰瞬間爆紅,結結巴巴地說,“你干嘛?”

溫知硯沒回答,只是低著頭,專注地看著她的鞋帶。剛才被撞的時候,她系得很緊的鞋帶不知怎么松了,末端的結散開了一半,耷拉在地上,看起來有點狼狽。

他的手指很長,骨節分明,指尖帶著常年握筆留下的薄繭,動作卻異常輕柔。他拿起鞋帶的兩端,交叉,纏繞,打圈,動作熟練得不像一個平時連自己校服扣子都懶得系好的男生。

幾秒鐘后,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出現在她的鞋面上。結打得很緊,卻不勒腳,蝴蝶結的兩端長度剛剛好,垂在腳踝邊,隨著她輕微的動作輕輕晃動。

做完這一切,溫知硯才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仿佛剛才那個蹲下身給女生系鞋帶的人不是他。他的耳根有點紅,大概是蹲久了的緣故,眼神卻依舊平靜,只是避開了星眠的目光,看向遠處的籃球場。

“鞋帶松了,容易絆倒。”他淡淡地說,語氣像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800米和1000米的終點線有坡度,小心點。”

說完,他沒等星眠回應,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頭對景澄和蘇知許說:“場地查完了,走吧。”

景澄和蘇知許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愣了愣才跟上。路過李昊身邊時,景澄還故意撞了他一下,眼神里帶著警告。

人群漸漸散去,操場又恢復了剛才的安靜,只剩下晚風輕輕吹過的聲音。

星眠還站在原地,低頭看著鞋上那個漂亮的蝴蝶結。陽光的余暉落在上面,泛著柔和的光澤,像一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哇……”阮晚檸終于回過神來,一臉“磕到了”的表情,湊到星眠耳邊,聲音壓得極低,“星眠,你看到沒?他剛才給你系鞋帶了!他居然給你系鞋帶了!”她激動得語無倫次,“我跟他認識十幾年,從來沒見他給別人系過鞋帶!連他自己的鞋帶松了,都是隨便踩在腳下拖著走的!”

顧清禾也看著那個蝴蝶結,眼神里帶著一絲了然的笑意:“他其實……很細心的。”

星眠沒說話,只是輕輕動了動腳。那個蝴蝶結很結實,無論她怎么動,都沒有散開的跡象。手心的溫度,耳根的紅暈,專注的眼神,還有那句“小心點”……像電影里的慢鏡頭,在她腦海里一遍遍地回放。

她忽然想起阮晚檸說過的話——“知硯他就是這樣,話少,卻把所有事都放在心里”。

原來真的是這樣。

晚風又吹了過來,帶著桂花的甜香,輕輕拂過她發燙的臉頰。遠處的路燈亮了,把三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像一幅安靜又溫柔的畫。

星眠低頭,看著鞋上那個悄悄藏起溫柔的蝴蝶結,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像被月光吻過的湖面,漾開一圈圈淺淺的漣漪。

明天的運動會,好像突然變得值得期待了。

黎遲音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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