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在博望樓,嚴哥劉言等四人還在張半仙這里算命。
接第六章,那博望樓里吵鬧而嘈雜的聲音在張半仙說完話后安靜了,他們大多數是兩個或單個,最多也就三人一行,也就是說,這張半仙不會給他們算命了。
眾人頂著失望的情緒,回頭相互打量。此時,嚴哥在后方大喊:“諸位兄弟,可否借過,我和我朋友正是四人……”眾人向兩邊散開。嚴哥走來,仔細打量張半仙。
張半仙閉著眼睛,卻給人一種洞察一切的感覺,寬松的道袍和拂袖顯得不合身,卻又恰恰的給人一種松弛的氣質,那豎著的旗子穩穩地立著,卻看起來輕飄飄的,似乎很快就要倒下。在下面還有一列小字,一兩一算。
嚴哥很是好奇,說來這價格這么貴,不應該會有這么多人。但還是坐下,問:“我可是有緣人?”
“是。”
“你如何知曉?”
“我無事不知,無所不曉。”
“我且問你我是誰。”
“嚴長樊,嚴家長子,來京城參加會考,想問我能否取得功名……”嚴長樊三個字格外的重,但眼睛依舊沒有睜開。
“那我考得如何?怎的不說。”
“說出來就不準了。”
“怎會不準?”
“我說你取得探花,你故意亂答,可不害了我的名聲……”
“我找你算命,你卻不說,還要收我一兩,這可不害了你的名聲。”
“我寫于紙上,藏于袋中,等結果出來,你且開袋,自然知道我算得準不準。”
“若是不準如何?
“卦金退回,我收旗脫袍。若是分毫不差,你又如何?”
“五倍卦金!”
“好!我這幾日就住這博望樓,等結果出來,自然見分曉。”
下一個算命的是黃杜,相比于嚴哥,他羞怯的很多。
“你……可知我是誰?”
“黃杜,黃氏三子。你要問的和他一樣,我也給你寫到袋子里。”
黃杜聽完,起身讓開心里暗暗覺得這道士很厲害,知他心中所想。
接著是潘虎,他走上前去,先前聽著這道士與嚴哥和黃杜的對話,已經看出來這道士不是一般人,遂想問些關于張半仙的話。
“你從何而來?”
“清玄觀。師承泉陽道長。自北向南。找有緣人去……剩下的不便透露……關于你的成績我無需隱瞞,你名落孫山……”張半仙頓了頓,“劉言,該你了……”
潘虎聽到自己落榜的消息頓時氣了,但又忌憚,自己只問他從哪里來的,剩下的還沒有問,他卻是全說了,只得悻悻離去,走前撂下一句,“要是小爺我中了,要你好看!”
劉言斜著身子躲過離去的潘虎,坐下來,用四人中最有禮貌的語氣問:“你可知我所想何人?”
“陳……梨……夢”這三個字又是格外的重,隨即又補充道,“她現在應該在官舍……南江發洪水了,沒有大礙。至于你的成績,我還是要寫到紙上。”
一旁圍觀的客人皆是一驚,關于南江的事京城沒人傳過,眾人第一反應都覺得是假的,但看到張半仙信誓旦旦的表情和他前面沒有一次算錯,都失聲了。人群里突然有人問:“南江怎么會發洪,前幾年不是剛建了堤壩嗎?”
張半仙道:“那是因果,不太好說。”隨即從包里抽出紙幣,轉身神神秘秘地寫下三張紙條,“小二,拿三個布袋子來!”
小二從人群中擠出來,從柜臺上拿了三個袋子,恭謹地遞給了張半仙。
張半仙把紙條分別放入,然后分發給嚴哥黃杜和劉言三人,接著離開,臨走前終于睜開了他炯炯的雙眼,仔細看了看劉言,又仔細打量了嚴長樊,隨即留下他的旗子,道:“袋子不要打開,好好保管,不要改了因果……我的旗子放著,過幾日自然來取。”隨即離開。
三人看著遠去的張半仙,微微向前走了一小步又頓住,好像想說什么,但是又無從下口的感覺。
第三天,四人進了貢院,參加會試。三天考完,一直消磨到第十天,會試放榜,這十天四人中最煎熬的就是潘虎,他很怕自己真的像張半仙說的一樣。劉言是會元,嚴哥是探花,而黃杜運氣極佳,是最后一名。至于潘虎,落榜了。
此時,張半仙正坐在博望樓,直著身子,閉目養神。這些天南江發水的消息傳到了京城,眾人對他極為尊敬。張半仙看到四人回到博望樓,緩緩起身,道:“黃杜,你可以打開袋子了,看看里面寫得是不是我寫的那般。”三人才想起這茬事,連忙要拆開袋子。但劉言和嚴哥卻被止住,二人同時看向張半仙。
張半仙說:“黃杜過不了殿試,但你們可以,你們的袋子里寫的,是殿試成績,當然不能立即打開,我有事務在身,等殿試成績出來時,我自然回來。”說完看了看嚴哥,似在提醒約定。
潘虎很氣惱,在他看來,自己是被咒了,被這么個不正統的道士咒了,又覺得自己懷才不遇,想模仿前人寫詩訴說悲涼之感,卻又一時說不出話。
幾日后,三人參加殿試,黃杜已然知道自己的結果,但還是去了。劉言和嚴哥兩個雖然不知道結果,但還算放松,就張半仙的話看來,他們一定是有名次的。
又是三天,午時,京城各處紛紛放榜。嚴哥和劉言在博望樓坐著。一聲鑼鼓震天響,遠處的聲音傳來,“賀喜嚴長樊嚴老爺高中探花,賜翰林院編修!”店里的掌柜此時也回來了,聽到這探花是自家人,頓時喜了,風風火火跑來博望樓,“少爺!您中探花了!”還不等說完,嚴哥又聽到一聲,“恭喜劉言劉老爺高中狀元!”頓時更開心了。潘虎早早走了,會試放榜當天收拾了自己的行禮,一氣之下還撕掉了自己的詩詞集,雖然寫得也不好。三人在博望樓里樂起了,短暫地忘記了潘虎的事。
嚴哥好像并沒有因為自己比不上劉言而難過,反倒是覺得劉言就該拿下狀元,“劉言,你可真行啊,我就說帶你一塊是對的!”
劉言在一旁點頭,臉上是欣喜的神色。
掌柜看見狀元也在自家博望樓,頓時高興了,大聲道:“今日狀元探花都在本樓,喝酒吃飯免單!”接著有顛顛地走到二人面前,“少爺,能否請您和您朋友,留首詩詞,給這博望樓漲漲威風?”在一旁的張半仙收起了旗子,道:“你們可以打開袋子了!”
當二人打開袋子,赫然看見狀元和探花,嚴哥也記得賭注,大方拿出了十六兩,“先生所算絲毫不差,這里十六兩,加先前四兩,五倍卦金,前日對先生失禮了,莫要見怪。”
張半仙收下,眼神復雜地看向嚴哥和劉言,道:“我還要南下尋緣,不便久留……”走了。
嚴哥見人走了,拿起筆,給店里留下五言絕句,提名“花”
冬梅花枝華,
夏荷花葉下。
十年讀書家,
今朝中探花!
劉言也非不近人情之輩,研墨下筆,留下詞,提名“浣溪沙·南江”
出南江,上京城,考狀元,望明年。
幸得南江水,養我弱冠中狀元。遠望看南江,水橫流,洪荒不休。
幸得天命顧,助我賜官得名功。愿祈祝南江,水不重,平流不沖。
這一天,除了狀元,榜眼,探花的名字,張半仙的名號同樣名遍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