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結束三天后,我們收到了一個合作意向書。
一家新銳香氛品牌主動找上門,希望把我們那組“如果你愿意停下來”系列明信片,改編成聯名香片故事文案,用于下一季產品發布。
對方態度誠懇,方案清晰,連報價也算“出手不俗”。
但,附加條件卻令人頭疼:
“希望貴方配合調整部分詞匯內容,使整體更適合香氛場景,避免負面情緒、灰色詞語和長句結構。”
小趙一看,皺起眉頭。
“意思是,把我們的‘生活疼痛’調成‘微甜情緒’。”
我看著那幾句改后的文案樣式,從“你不是一個人”變成“每個人的情緒都值得被香氣擁抱”,頓覺心里發澀。
“有點像拿我們的字去哄人消費。”
—
晚上,我們把方案打印出來,鋪在客廳地毯上看。
“你怎么想?”我問。
“說實話,有點抗拒。”
“我也是。”
“可我們又不是沒缺過錢。”
“對。”
我們都沉默了。
我忽然說:“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執拗?”
他搖搖頭:“我只是怕你因為太執拗,最后讓自己受委屈。”
“我倒不怕委屈。”
“那你怕什么?”
“怕那些我認真寫下的字,變成別人品牌背后輕飄飄的一句口號。”
他沒說話,只是伸手握了握我。
“如果真不想改,我們可以再等等,等一個更合適的合作。”
我盯著他半晌:“這回,你聽我的。”
“好。”
—
決定回拒那份合作提案后,我又收到了一個更意外的電話。
來自我曾經工作的廣告公司。
是副總親自打來的。
“林佳佳,最近有空回來聊聊嗎?”
我遲疑了一下:“怎么了?”
“公司準備重啟一組文化項目,需要一位能獨立主導創意的人,我們第一時間想到你。”
“我已經不在公司了。”
“我們可以簽獨立合約,你以外聘形式參與,薪酬按市場上限開。”
我一愣:“為什么突然愿意高價請我回來?”
她笑了笑:“有些客戶點名,只認你寫的稿子。”
那一刻,我的自尊被重重撫了一把。
我沒立刻答應,只說:“我考慮一下。”
掛了電話后,小趙問我:“怎么了?”
我說:“他們想請我回去,做創意主案,價格是我們現在一個季度賺不到的。”
“你想去嗎?”
我沒說話。
“我不是那種會攔著你走的人。”他低聲說,“只是你想清楚就好,你回去,是為了證明自己,還是為了放棄這里。”
我笑了一下,反問:“你希望我留下?”
他看著我,眼神很認真:“我希望你選的每一條路,都是你自己愿意走的。”
—
那晚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耳邊始終縈繞著那句回響:
“是你寫的文案,讓客戶指名要你。”
我承認,我動心了。
動心的不僅是金錢,還有那份遲到的認同。
可我也清楚,那份認同如果需要我回頭、妥協、站在原點等它——它就不值得。
第二天早上,我給副總發了一條信息:
“感謝您的厚愛,但我想繼續在自己的路上試試。”
她回復得意外地快:
“希望你別后悔。”
我盯著這句話,輕聲笑了:
“我已經后悔過太多次了,這次,我想試一試不后悔的活法。”
—
晚上我發了條文案,配圖是一張街邊落葉。
“總要有人,把好看的故事,寫成不討好的生活,然后不慌不忙地活下去。”
—
這世上有太多人教你如何成功,卻沒幾個人教你怎樣不慌地堅持。
我想,哪怕走得慢,哪怕常常沒人鼓掌,
也總得有人,留下來,把一條不熱鬧的路,走成風景。
本章金句節選:
“我怕那些我認真寫下的字,變成別人品牌背后輕飄飄的一句口號。”
“我已經后悔過太多次了,這次,我想試一試不后悔的活法。”
“總要有人,把好看的故事,寫成不討好的生活。”
“你回去,是為了證明自己,還是為了放棄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