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本座剛在你意識里注入了什么?”凌玨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眉宇間透著一股“莫挨老子”的疏離。
秦落落茫然無知。
“咒印。”凌玨言簡意賅。
秦落落臉色微變,總算有了幾分動容。
作為資深二次元愛好者,這名字她熟——但凡帶“咒印”二字的,不是死,就是死去活來。
“日后你若違逆本尊,定會生不如死。”凌玨面上透著森然的寒意。
秦落落臉上則露出一副“看吧,我果然沒猜錯”的表情。
“你不怕?”凌玨眉梢微挑,有些出乎意料。
但凡其他人聽到這番話,不是嚇得連連求饒,便是慌忙匍匐稱主,偏她倒是淡定。
“怕有用?”秦落落撇撇嘴,眼里帶著些看透世情的了然。
都是小說套路,反正怕與不怕,凌玨該說的照樣說,該做的照樣繼續。
難不成她一怕,就能把咒印給摳了?
“……”凌玨不由被她這“通透”噎了一下,隨即又揚起倨傲之色,抬眸時眼底翻涌著睥睨三界的氣勢,“本座身為初代魔尊,論天賦與戰力,縱覽三界堪稱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千年以降,至今無人能及!”
“哇哦,你好厲害!”秦落落拍著手,那語氣像是花錢看雜耍后不得不跟著喊好的看客,沒有半點真切仰慕。
“能為本座效勞,汝當引以為榮。”凌玨見她興致缺缺,語氣里的倨傲不自覺地淡了,甚至帶了些自己都沒察覺的滯澀。
“嗯。”秦落落連眼皮都沒抬,只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敷衍得更加鮮明。
凌玨:“……”
空氣微妙地凝滯,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起來——這女人,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
他可是初代魔尊!
三界戰力天花板!
一人壓萬軍的存在!
此刻她不是應該充滿仰慕與激動?
沉默許久。
秦落落試探性舉起右手,弱弱地問了句:“話說你這么強,怎么還會變成現在這樣?”
這話不問還好,一問出口,凌玨只覺最后一絲體面都被扒得干干凈凈。
作為史上首位也是唯一一個憑實修飛升的魔族,縱然天賦異稟,終究逃不過天道制約。
他永生永世都忘不了千年前飛升之際,慘遭天界“鴻蒙紫氣”凈化,肉身盡毀。
若非修為深厚,恐怕連如今這縷殘魂也難以維繼。
秦落落見他臉色黑得能滴出墨來,趕緊擺手打圓場,語氣瞬間軟了八度:“哎呀哎呀,當我沒問,當我沒問!”
說完,她縮了縮脖子,一副“我弱我閉嘴”的識趣。
凌玨胸口起伏兩下,顯然被戳中痛處,卻偏偏放不下魔尊傲嬌的架子,順勢轉移話題,冷聲道:“你若能幫本座找回其余七片殘魂碎片,肉身重塑時,咒印自會解除。”
秦落落所有所思地摸著下巴,這不就等同于集齊七顆龍珠,便能實現一個愿望。
懂得都懂!
“尊敬的魔尊大人,”秦落落眼神里帶著促狹的打量,“您這是……實在沒別的人選了?”她自嘲地笑了笑,“難道看不出我是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沒有靈根的凡人?”
這不是擺明讓她把自己當外賣送?
她就是一個純廢柴好吧。
當初出逃,也正因如此。與其在宗門命不保夕,不如回到人間發家致富。
凌玨冷哼一聲,臉上又重新覆上倨傲:“不知死活!你知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秦落落果斷搖頭,心里暗忖:現下狀況根本不在原著小說的劇情線里,她哪兒知道。
“此處名為虛空獄,專錮逆天而行者。一千多年來,從未有活人能落至崖底。”說著,他深深看了秦落落一眼。
合著她是頭一個?
“你一介凡人能落到本座面前,或許是機緣已開。”
秦落落擰眉,后知后覺地“嘶”了一聲——對啊,從那么高摔下來,除了擦傷流血、輕微骨折,居然沒被摔成肉泥?
這事兒擱現實里,高低得上個社會新聞頭版。
難道她這是……疊加了“抗摔buff”?
下意識地,手往衣襟里一探,摸出張符箓。
從墜下來到現在,這符箓就一直微微發燙,仔細一看,上面怪異的繁復紋路,已淡得只剩不到三分之一。
“呵?”凌玨斜睨了那符箓一眼,“看不出你竟有清玄宗老祖的炁罡元障符。”
雖然不懂,但這名字一聽就很牛逼。
“此符乃是清玄宗鎮宗之寶,由上古神器倉頡筆所繪,世間僅此一張。”凌玨頓了頓,“能顯化金罡罩,自帶靈韻反彈,可保肉身不滅不死。可惜第一次魔族與修真界大戰后下落不明。怎么會在你手里?”
秦落落被驚得不輕——這符箓本不是她的,而是崖上那個外門弟子的。
她不過是順嘴騙了件衣服,萬萬沒想到居然附贈了這等驚喜。
“那豈不是能賣好多錢?”秦落落眼睛一亮,喜上眉梢。
凌玨驀然瞪圓了眼,心頭火直冒——這女人到底有沒有聽進重點?怕不是腦子多少有點那個什么大病!
凌玨穩了穩情緒,鄭重其事,“即日起,本座準你貼身服侍。”
激不激動?開不開心?
秦落落翻了個白眼,不屑。
“我拒絕!”
凌玨身形不由晃了晃。
一千多年來,還從未有人敢對他說“不”。
“你當真以為本座不會殺你?”聲音冷了幾分。
“切——”秦落落嗤笑。
她秦落落是弱,不是傻。
至少目前為止,她確信自己有點利用價值,否則以凌玨不可一世的性子,早把她捏成粉末了。
作為虛空獄唯一的活人,凌玨唯一的救命稻草,有點骨氣怎么了?
“好,那本座破例封你為魔界圣女,許你與本座并肩而立,一魔之下萬人之上,尊貴無比!”凌玨咬牙切齒,拋出自以為更誘人的條件。
“不要!”
她最不缺的就是餅。
“本座助你修真飛升成仙,長生不老!”
“不必!”
媽媽說過,神才是全能的,人只能做人力所能及的事。
……
凌玨終于心累了,最后只能負氣般警告:“你難道不知你手中的符就要失效了?此地終年罡風肆虐,若沒了這符箓護持,憑你現在這副德行,一旦卷入罡風,定將你絞得粉碎,無處可躲!”
納尼?這意思是不是在說:“保命符”快沒電了?
秦落落臉上終于有了真切的波動,眉頭擰成個疙瘩。
合著這是嫌兩次沒把她弄死,就開始步步緊逼,直到干死不可?
她咬了咬牙,眼里反倒透出股不服輸的韌勁——想讓她死?偏不!
她秦落落別的本事沒有,可論起怎么茍,那必須是祖傳手藝。
“好吧……我可以幫你集齊碎片,但前提是你得保證我完好無損地活著!”秦落落眼帶著哀求,無奈妥協。
見她松口,凌玨方才沉落的心緒陡然一振,總算扳回主場。
他抬眼睨著她,語氣淡淡:“本尊不過一縷殘魂。”
言外之意,再為明顯不過!
秦落落差點被氣笑了。
玩呢?
剛才又是封圣女又是許長生的,說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海誓山盟,合著連護她一條小命都做不到?那他前番費那勁的引誘算計,圖什么?
她剛要開口反駁,就聽凌玨話鋒陡然一轉,“不過……”
嘴角一扯,她就知道,這死鬼手里果然藏著底牌。
“你若能在符箓靈力褪盡前脫胎換骨,倒也未必不能離開此地。”凌玨緩緩說道。
秦落落心頭一緊,往前湊了半步:“怎么個脫胎換骨法?”
“這虛空獄雖兇險異常,卻藏著不少世間沒有的奇珍異草。而此獄瘴氣最烈處,便生有冰魄浣塵花。”凌玨解釋道,“凡人若能服食,可碎盡凡骨,重鑄靈基。只是……”
秦落落聽得牙癢癢,恨不能沖上去將凌玨海扁一頓,說話跟便秘似的,一口氣說完能死不?
“此花能破仙凡之隔,自然是機緣與代價共生。凡人若服食,初時如萬根冰針猝然扎喉,津液凍結,冰寒所過之處經脈寸裂,全身皆有青黑冰紋。”
秦落落不住倒抽一口涼氣,搓了搓脖子上的雞皮疙瘩。
他頓了頓,墨色殘魂里隱約透出幾分不忍:“往后兩日,寒氣會反復沖撞臟腑,四肢百骸終日僵如玄鐵,更有冰刺釘入指尖——每動一下,如經髓撕裂。”
十指連心啊。
秦落落此時指尖不受控地痙攣起來,仿佛那冰刺已經順著指縫鉆了進來。
“三日里,人既不會速死,也不會昏厥……反倒會被強行放大神識痛感,其苦遠超肉身凌遲。”凌玨的聲音依舊冷硬,但在吐出“凌遲”二字時,那墨色的殘魂似乎微不可查地波動了一下,連帶著尾音也沉了半分。
她往后退了半步,眼神里明晃晃寫著“要不還是算了”的退縮。
“本座有必要提醒你,眼下你已別無選擇。”凌玨聲音冷冽,墨色殘魂在霧氣中凝出幾分壓迫感,“若用了冰魄浣塵花,尚能九死一生;若是放棄,必死無疑。”
“等等!”秦落落正被那描述駭得心頭發涼,卻莫名捕捉到了凌玨話里近乎于無的關鍵,急慌慌地問道:“九死?你這話是說……光吃一朵那什么冰魄花還不夠?”
“自然。”凌玨不由高看了她一眼,這女人還不算蠢,“你本就是凡胎,即便用了冰魄浣塵花,重塑靈根的概率極低。”
她雖是四陰命格,但并無太多助益。
秦落落眉峰一蹙,語氣里帶了幾分被戲耍的慍怒:“那你為什么非要我受這份罪?”
不愧是魔尊,心比他身上這身黑衣還黑。
“本座讓你服用此花,本就不是為了洗出靈根。”凌玨的聲音帶著殘魂特有的冷硬威嚴,“不過是為了滌盡你這凡胎里的雜垢,如此反復洗煉才能真正植入靈根。”
秦落落這下算是徹底聽明白了。
尼瑪,不愧是修真界嚴選套餐!
這分明是要用那冰魄浣塵花經過打碎、調和以及重塑三個流程,把她煉化成承托靈根的容器。
呵呵,果然是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