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的庫房里,江書晚呆滯地看著眼前三份堪稱“生化武器”的禮物,感覺自己的咸魚人生觀正在被反復碾壓。
一把匕首,一套道藏,一塊“如朕”親臨的令牌。
這哪里是慰問品,這分明是三座大山,是通往剝皮萱草結局的三條高速公路。
謝凜大哥,你的意思是,讓我自己學點防身術,萬一哪天被人堵了,可以自行了斷,不要給組織添麻煩?
周子墨公子,你更狠,直接給我進行精神超度,是希望我能早日勘破生死,含笑九泉?
至于蕭景琰……你這是在玩火啊我的殿下!這玩意兒是能隨便送的嗎?被太子知道了,我不是從‘可能被剝皮’,直接升級到‘誅九族豪華套餐’?
她癱在椅子上,生無可戀。
清露還在一旁嘰嘰喳喳,用一種看神仙愛情的眼神,進行著她的滿分閱讀理解。
“小姐您看,謝大人送來利刃,是希望您能有保護自己的力量!他一定是覺得您太柔弱了,心疼您呢!”
“周公子送來道藏,是希望您能修身養性,固本培元,不再為俗事耗損心神!這是文人最極致的關懷了!”
“七殿下……七殿下他……”清露的臉都紅了,“他把身家性命都交到您手上了呀!這令牌,代表了他毫無保留的信任和守護!奏折,是想與您分享他的雄圖霸業!小姐,這才是真正的知音啊!”
江書晚聽得頭皮發麻,只想把清露的嘴堵上。
求你了,別說了,你每解讀一句,我的棺材板就厚一寸。
她揮了揮手,有氣無力道:“收起來,都收起來,藏到最里面,別讓我再看見。”
這些東西,退是退不回去了,只能眼不見為凈。
就在江書晚被三份“重禮”折磨得精神恍惚時,汴京城的另一端,戶部侍郎府,沈清漪的書房內,氣氛卻是一片冰冷。
燭光搖曳,映著她那張清麗脫俗的臉,卻照不進她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為國操勞,心力交瘁?”
沈清漪纖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諷。
“好一招以退為進,好一招苦肉計。”
跪在她面前的,是沈府的管事,他正在一五一十地匯報著從鎮國公府打探來的消息。
“……七殿下、謝將軍、周公子三人,皆被鎮國公當面訓斥,狼狽而歸。事后,三人不僅毫無慍色,反而對江氏女愈發……關懷備至。送去的禮單,就在這里。”
管事呈上一張紙。
沈清漪接過來,目光飛快地掃過。
當她看到“北境軍務要覽”、“道藏全集”、“如朕親臨令牌”這些字眼時,捏著紙張的手指,驟然收緊,將紙張捏得變了形。
前世,江書晚驕縱跋扈,蠢笨如豬,是她復仇路上最容易搬開的一塊絆腳石。
可這一世,一切都變了。
制冰,獻瓜,滴灌,驚鈴……樁樁件件,都透著詭異。
而這一次的“暈倒”,更是神來之筆。
她不僅沒因殿前失儀獲罪,反而一舉收獲了無盡的同情與憐惜,將蕭景琰、謝凜、周子墨這三個未來朝堂上舉足輕重的人物,更緊地捆綁在了她的船上。
尤其是蕭景琰……“如朕親臨”?他瘋了嗎!
沈清漪閉上眼,前世的種種畫面在腦中翻涌。
她費盡心機,苦心經營,才在朝堂和文人雅士間博得“第一才女”的美名。她以為自己手握劇本,可以輕易將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間。
可江書晚,這個本該最早出局的蠢貨,卻一次又一次地,用她那種看似愚笨、實則刁鉆無比的方式,破壞自己的所有布局。
“她不是在玩弄計謀。”沈清漪緩緩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狠戾的明悟,“她是在……誅心。”
她讓所有人都相信,她是一個心懷天下、忍辱負重、脆弱而不屈的悲情天才。
這種人設,比任何陰謀詭計都可怕。
因為你無法用常理去攻擊她。
你攻擊她的發明,就是與萬民為敵。
你攻擊她的言行,就是嫉賢妒能。
你攻擊她的身體,就是殘忍不仁。
“陰謀,對付不了她。”沈清漪低聲自語,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既然如此,那便用陽謀。”
“一個讓她無法拒絕,一個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得不露出真面目的陽謀。”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天邊那輪即將落下的殘陽,聲音冰冷而堅定。
“去查,今年冬至的祭天大典,由何人主理,儀程如何。”
管事一愣,隨即明白了什么,眼中閃過一絲駭然:“小姐的意思是……”
“祥瑞之女,為國祈福,不是理所應當的嗎?”沈清漪轉過身,臉上重新掛上了那副清雅溫婉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
“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親眼看看,她江書晚,究竟是神女,還是妖孽!”
一場針對江書晚的、更宏大的棋局,在這一刻,悄然落下了第一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