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層高臺之上,風聲凄厲如鬼哭。
雪花被狂風卷著,劈頭蓋臉地砸在江書晚的身上,臉上。那件單薄的祭服,在風中獵獵作響,根本起不到任何御寒的作用。
江書晚站在高臺正中,閉上了眼睛。
她不是在祈禱,而是在集中全部精神力,感受著身上那些“暖寶寶”散發(fā)出的熱量。
【鐵粉,活性炭,蛭石,食鹽……拜托了各位化學界的老祖宗,一定要給力啊!爭點氣,千萬別在這關鍵時刻掉鏈子!】
臺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沈清漪站在人群中,臉上掛著志在必得的淺笑。她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江書晚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最終不支倒地,被當成妖孽拖下去的場景。
蕭景琰的拳頭攥得死緊,指甲嵌進肉里,鮮血順著指縫滲出,他卻渾然不覺。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高臺上那個孤單的身影,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攫住,痛得無法呼吸。
謝凜的面甲之下,雙唇緊抿成一條線。如果眼神可以化為屏障,他恨不得在高臺周圍筑起一道墻,為她擋住那刺骨的寒風。
周子墨則是滿臉痛惜,口中喃喃自語:“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炷香過去了。
高臺上的江書晚,依舊站得筆直,像一株在風雪中頑強不屈的雪松。
沈清漪臉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瞬。
怎么可能?她竟然還沒倒?定是在強撐!
半個時辰過去了。
風雪更大了。臺下許多身穿官裘的官員都有些扛不住了,開始跺腳搓手。
而高臺上的江書晚,不僅沒有倒下,反而……她的臉色似乎變得紅潤了一些?
眾人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可那抹紅暈,確實存在,讓她那張被凍得青白的臉,多了一絲奇異的血色,宛如雪地里綻開的一朵寒梅。
沈清漪的臉色,徹底變了。
她死死地盯著江書晚,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這不合常理!這絕不可能!
就在這時,一個眼尖的官員,突然指著高臺,發(fā)出一聲驚呼。
“看!那是什么!”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江書晚的頭頂和雙肩,竟隱隱有白色的熱氣升騰而起,在風雪中繚繞,久久不散!
轟!
人群徹底炸開了鍋!
“天啊!是熱氣!她在冒熱氣!”
“神跡!這絕對是神跡!”
“天人感應!江娘子至誠之心,感動了上蒼,神明賜予她神力護體了!”
“祥瑞之女,名不虛傳!名不虛傳啊!”
驚嘆聲,抽氣聲,議論聲,匯成了一股巨大的聲浪,沖擊著整個天壇。
御座上的皇帝,猛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雙目圓睜,死死地盯著那繚繞在江書晚周身的白氣,臉上寫滿了震撼與狂喜。
太子蕭景珩的臉色,則是一片死灰。
蕭景琰、謝凜、周子墨三人,更是看得癡了。
他們腦海中,同時浮現(xiàn)出江震那番話——“她那顆為國為民的心,快要被榨干了啊!”
原來……是真的!
她的心血,她的精神,竟能化為實質的熱量,抵御這天地間的風雪!
這是何等強大的意志!何等高潔的靈魂!
他們對她的敬佩與愛慕,在這一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而此刻,被萬人當成神祇膜拜的江書晚,內(nèi)心活動卻是:
【糟糕!暖寶寶好像太給力了,熱得我都有點出汗了!這水蒸氣會不會暴露啊?不行,得穩(wěn)住,表情要高冷,要做出一種‘不是我,我沒有,是天地靈氣自己鉆進來的’樣子。】
終于,一個時辰到了。
鐘聲再次敲響。
儀式結束。
江書晚在萬眾矚目之下,緩緩睜開雙眼。她呼出一口長長的白氣,動作從容地撣了撣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然后,邁著平穩(wěn)的步伐,一步步走下高臺。
她走得很穩(wěn),甚至比上臺時還要穩(wěn)。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清漪的心上。
當她走到臺下時,沈清漪的臉已經(jīng)白得像紙,身體搖搖欲墜,全靠身邊的丫鬟扶著才沒有倒下。
她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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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精心設計的陽謀,不僅沒有毀掉江書晚,反而將她……親手送上了神壇!
江書晚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過,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她。
【戰(zhàn)斗力這么弱?這就倒了?我還以為有什么后招呢。】
她走到自家隊列前,剛想松一口氣,卻見皇帝身邊的李公公,已經(jīng)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
“江娘子!陛下有旨,宣您御前覲見!”
江書晚的心,咯噔一下。
完了。
打臉一時爽,事后火葬場。
這更大的麻煩,終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