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午年,夏后少康四十,不惑之年。臣靡興師討浞,伏誅,奉王踐天子位。夏后自綸歸于夏邑,王命,改斟鄩為陽翟,定都于此。
歲月如梭,君歸國已有十年,吸取先輩教訓,王勤于政事,至圣至明,納賢聚才,勵精國治。至此天下初定,文化大盛,各部落朝圣漸密。
中元節將至,臨近黃昏之時,帝都城內皆是一道繁華之景,有那街道兩旁小販的不停吆喝之聲,更有那富家公子的車水馬龍之聲,甚有那江湖雜耍賣藝叫喝之聲,街道兩旁,那祁園的河燈更是琳瑯滿目,目不暇接。
“阿九,快聽,前面好熱鬧呀!”一聲稚嫩清冷的女聲乍然響起,引得路人連連側目。
繁華街道的盡頭,只見一個輕紗蒙眼的白衣少年,背著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女正艱難的挪步。
少女身披紅袍,里面著一件漸變?色的窄腰紗裙,裙擺和衣口繡著青山和梅花。腳腕上戴著一個金鈴鐺,紅繩為線,迎風而蕩,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細觀少女面容清秀,尤其是那雙大而有神的碧藍色的狐貍眼,靈動異常,路人交頭接耳,暗暗稱奇。
此時紅袍少女正興奮的扶著少年的肩膀,抬身向不遠處燈火通明的街道望去。
“聽什么呀,聽?”瞎眼少年臉色微帶蒼白,滿臉無奈吼道,“浮笙啊,再弄不到吃的,別說繼續背你了,命都快沒了。”
“唉!我也好餓!”浮笙瞬間泄氣般的趴回了少年的肩膀,緊了緊雙臂嘆道“我在想,我會不會是世間第一個餓死在人間的神呀?”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不是...早就死了嗎?”少年隨口答道。
“阿九,那不叫死,那叫羽化!”
“人家凡人那才叫羽化,你自己現在是個什么東西,你心里沒點數嗎?”
“阿九,你變了,你都學會罵人了?”少女幽幽然調侃道。
“你又不是人?”白衣少年手臂輕輕用力,把女孩往背上輕輕駝起一些,無語的回道。
“一樣的,果然這人間繁花迷人眼...”
“打住!”見少女還要說些什么,白衣少年有氣無力道,“留點力氣吧,真的快餓死了!”
“唉,就目前我搶來的這個小身板,怕是比你還不經餓的!”浮笙揚了揚手臂,無奈的垂下頭。
“浮笙,你還嫌棄上了?我千辛萬苦找的身體,被你搶了去。”突然另外一個女子的聲音從浮笙的身體里乍響,“你不想用趕緊還給我!”
面對這詭異的場景,阿九卻不以為意,接過話頭:“夜明,你說某人那么喜歡搶東西,這會咋不去給咱搶點吃的呢?”
不等奇怪聲音的主人回話,少女浮笙已然開口:“這只能說明,你們兩個太弱了,弱的都比不上這滿大街的凡夫俗子。”浮笙倒也不介意少年的譏諷,得意的笑道
“小狐貍,把她扔下去!”夜明在身體里氣的直跺腳。
“你確定?這身體可不止我一個人的!”浮笙無所謂道。
話音剛落,少年阿九一個踉蹌,順勢把浮笙往墻角跟狠狠一放。
“哎喲!”少女揉著摔疼的屁股道,“阿九,你還真丟呀?疼死我啦!”
白衣少年癱軟的坐靠在一旁的墻柱上,“兩位大姐,兩位大神,我是真沒力氣了啊。”阿九揉揉酸脹的腿肚子,無奈的說道。
浮笙也癱軟的靠在一旁的石階上,抬頭恰好望見不遠處一個角落里,有幾個穿著破爛的乞丐在那行乞。頓時眼睛一亮,“阿九,我有辦法了。”
還沒等阿九回過神來,浮笙朝少年喊道,“阿九,你過來!”
“干嘛?沒力氣,有什么詭計直接說。”
“夜明,你說說,阿九這小狐貍怎么來了這人間,脾氣越發的大了呢。”
“這還真怨不得阿九,要不然你讓人搶一雙眼睛,還要背著仇人走這么久試試!”夜明覺得若是比臉皮厚,浮笙第二,世間沒人敢認第一。
“你說你們,打又打不過我,搶也搶不回去,天天計較這些干嘛?這不徒增煩惱嘛!”浮笙笑意盈盈。
“夜明,你可以控制一下這個身體閉嘴嗎?”阿九扶額道。
“她要是有那實力,還會待在這身體里?”浮笙毫不客氣的嘲笑道。
“我...”夜明瞬間無力反駁,無奈嘆了一聲氣,隨即消失了聲音。
“阿九,你還想不想吃東西了?”見夜明不再說話,浮笙略帶討好的望向蘇九。
“不吃了,一起餓死算了。”蘇九有些負氣閉目養神道。
“你確定?”浮笙笑了笑繼續追問道。
“唉!”蘇九終是無奈的起身,尋著浮笙身影走向她,然后俯下身湊近她道,“又要我干什么,直接說吧!”
“也沒什么大事,就是在你身后十步之遙有一破碗,你去撿起它,然后拿過來就行!”聽完蘇九起身正準備走,浮笙趕緊又拉住他,急切道,“等一下,還缺點東西。”
說完順手就在路上抓了一把灰涂抹在蘇九臉和那一身白衣上,蘇九也早就習慣了浮笙對自己的隨意折騰,就跟個木頭隨她擺弄。
抹完浮笙甚是滿意,暗道這不比墻角那幾個看上去更慘嗎?
“夜明快看看,夜明,夜明!”浮笙興致勃勃,很想向夜明展示一下自己的成果,奈何喊了一半天依然沒有動靜,“不管她了,你先去拿那破碗。”
入夜,陽翟夜市鼓聲起,花車,寶芳,車水龍馬,燈火輝煌映著整個夜空,熱鬧的人聲布滿街,一片歡歌笑語。
在這昌明盛世之邦,花柳繁華之地,那街上某個角落里卻出現了十分不搭的一幕。
幾個小乞丐為爭一個半邊饅頭大打出手,弄得是頭破血流。
只見其中一個七八歲,瘦得已不成人形的小乞丐,最初或許是考慮到自身力量的懸殊,只是靜靜的站在旁邊看著他們搶。
可是就在眾人爭搶之時,那饅頭卻好巧不巧的的滾到了他的腳下。
那些個正在爭搶饅頭小乞丐見狀,都齊刷刷的看向了他,卻見這個小乞丐兩眼放光,沒有了先前的膽怯和糾結,毫不猶豫的撿起了饅頭就往嘴里面塞去。
見狀其余乞丐像瘋了一般撲向他,那被壓在最里面的小乞丐死死的抱著頭,任憑眾乞丐對他拳打腳踢,依然保持著蜷縮的姿勢,紋絲不動。
眾乞丐終是打累了,也踢累了,見地上的家伙沒有了動靜,便紛紛向他吐了吐唾沫,嘴里謾罵著離去了。
等眾乞丐散去許久,那地上的人才緩緩的動了動早已疼得麻木的軀體。
小乞丐用盡全力扶著墻,慢慢撐起身來,長長呼出一口濁氣,吐了吐嘴里的血絲,恍若剛經歷了一場生死之劫。晃晃悠悠沒走幾步,又一頭栽倒在墻角。
此時偏僻的街尾剛好路過兩個過客。其中是一位是身著淺綠色長裙的少女。少女的裙擺上點綴著朵朵小白花,長長秀發挽成了一個優美的發髻,發髻上斜插著一支精巧的木簪。
少女望著昏厥在地的乞丐,柔聲的問身邊的人:“姑娘,她好像暈過去了,救嗎?”
少女旁邊站立著一個身著墨青色衣服的中年女子,隨意挽著長發,膚若凝脂,出塵脫俗,絕世容顏,恍若不慎掉落人間的神靈。
女子望著那昏厥的小乞丐,沉默了許久,悠悠道:“要下雨了!”
少女抬頭望了望天,小聲嘀咕道:“不像要下雨的樣子呀”
“入夏的天,變幻無常。”墨青色女往前踱步走去,清冷的聲音傳來“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