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芷院,籠罩著一種奇異的氣氛,三道皇子諭令如同無形的定海神針,暫時鎮住了明面上的風刀霜劍。
蕭虞貞終于在幾位皇子送來的藥物的滋養和白嬤嬤不計代價的精心照料下,勉強穩住了21點的生命值紅線!
脫離了隨時斷氣的鬼門關,但整個人依舊像一尊碰不得的易碎琉璃。
每日大多數時間都在昏睡中積蓄那點可憐的精氣神。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侯府后院正房的方向。
“仲海,當年若不是老侯爺執意要你迎娶柳氏做正室,你我…”
劉氏伏在蕭仲海懷中,哭得梨花帶雨,早已沒了在人前的端莊雍容,只余下滿腹的委屈與不甘
“我為你蕭家生兒育女,掌管內宅,處處盡心竭力,卻落得女兒被那不知廉恥的!那賤人所出的丫頭當眾羞辱!
外室?你還在怨當年老侯爺將我們拆散嗎?可當初,當初是誰在柳元帥帳前,親口發誓此生只愛劉沅婉一人?!”
蕭仲海的身體猛地繃緊,眼神痛苦而掙扎。
他撫摸著劉氏依舊柔軟的秀發,那段塵封的過往如同毒刺,扎得他心口發木。
“沅婉…”他聲音干澀,“都過去了。
是父親,是他,覺得柳家勢大,為蕭家前程計!”
“前程?”劉氏抬起頭,淚眼婆娑中帶著恨意:
“前程就是讓你娶了那個賤人柳氏?!她在人前端莊高貴,背地里何嘗真心敬重過你這個丈夫!
若不是你婚前誓言只愛我一人,卻被她暗中發覺,她會跑去山上‘修行’?呸!不過是嫌你心里裝著旁人罷了!”
提到柳氏,蕭仲海眼中掠過一絲復雜難辨的情緒,是厭惡?是虧欠?是解脫?他說不清。
當初迎娶柳家十妹,是柳老元帥親自開的口,是對他蕭仲海戰功的嘉獎,也是將定北侯府綁上柳家戰車的繩索。
他無力拒絕,在柳氏入府后,他確實恪守承諾,未提劉氏半字。
但那份婚前對劉沅婉刻骨銘心的愛戀,又豈是說散就散?外室,是一處隱秘的溫柔鄉,也是他一生的心魔。
最終,十年后柳氏才察覺了蛛絲馬跡。
這位將門虎女,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甚至沒有質問。
她只是在一個秋日清晨,留書一封,自請歸山修行,自此杳無音訊。
蕭仲海對外宣稱愛妻病逝,悲痛萬分,旋即迎回了已為他生下庶子蕭玉麟(小侯爺)的劉沅婉
“沅婉,過去的不要再提了。”蕭仲海疲憊地閉上眼:
“如今玉麟遠在封地,代天子主持山川河伯祭祀大典,這是天子看重,前途無量。我們當以兒子為重!”
“以兒子為重?”劉氏突然尖利地打斷,眼中閃爍著怨毒與精光:
“仲海!你還不明白嗎?那個賤丫頭不死,留在府中,對我們玉麟就是天大的隱患!
她今天能在天壇引來皇子矚目,明天就能引來滔天風雨!三位皇子!”
她伸出三根手指,幾乎要戳到蕭仲海臉上:
“哪個是好相與的?他們的恩寵,就像架在脖子上的刀!尤其那個三皇子姬胤,心思深沉似海!
你忘了,他那人,是出了名的,好,病弱美人!”
劉氏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陰冷的蠱惑:
“與其留著她,讓皇子們在我們府上攪動風云,威脅玉麟的地位,還不如,趁她病,要她命!或者…”
她眼中精光一閃:“把她獻出去!獻給其中一位殿下!管他是姬晟還是姬堯!只要她入了皇子府邸,是生是死、是寵是衰,就與我們蕭家無關!
還能為玉麟,為你,博一份從龍之功的前程!三皇子那邊,或許,更好?他既然‘好’這一口,病歪歪不正合他心意?
只要人送過去,誰還在乎她之前的‘狂悖’?”
這番話如同毒蛇的吐信,精準地撥動了蕭仲海心底那根自私而懦弱的弦。
犧牲一個他本就厭惡的嫡女,保全親子,甚至可能換來潑天富貴,這買賣似乎,太劃算了!
他內心的天平再次朝著魔鬼的方向狠狠傾斜!
同一時刻,清芷院幽暗的房內。
白嬤嬤用溫熱的帕子小心為昏睡中的蕭虞貞擦去額頭的虛汗,渾濁的老眼里滿是悲傷與決絕。
她看著小姐慘白的臉,想起夫人柳氏離開時的背影,想起柳老元帥,她終于下定了決心。
“小姐,小姐!”她湊近蕭虞貞耳邊,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低語,像在傳遞一個巨大的秘密:
“老奴,老奴想告訴您,您的母親,她還在,她只是上山修行去了!而您的外公這幾年過得很苦啊…”
白嬤嬤的話語如同驚雷,將她殘破的靈魂劈得震顫不已。
記憶里滿是各種劉氏母女惡毒的欺壓,此時卻悄然滲出一絲溫熱的思念…對母親柳氏的思念。
“母親...“她在心底無聲呼喚,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十歲那年的清晨。
柳氏臨行前最后一次為她梳頭,那雙常年握槍的手竟比春風還要溫柔。
“貞兒要記住,“母親的聲音像遠山的霧靄,“女子當如青竹,可折不可彎。“
銅鏡里映出母親清冷如霜的眉眼,那眼底深藏的痛楚,如今想來才恍然大悟。
蕭虞貞的指尖在被褥上輕輕蜷縮,仿佛還能觸到母親離去時衣袂掠過的涼意。
那襲素白道袍消失在侯府朱門外的背影,原來不是拋棄,而是最決絕的守護。
蕭虞貞的睫羽劇烈地顫動了一下,雖然沒睜開眼,但意識卻被強行從混沌中拉回一絲清明。
“當年,皇宴之上…”白嬤嬤的聲音充滿痛苦,“老爺子他,喝得太多了,太子太傅,就是如今那位三皇子的母族尊長!
當眾嘲笑老爺子是‘莽夫匹夫’,靠柳家女裙帶才登上帥位,老爺子一生硬氣,受此大辱,又酒氣上涌,動了手!
卻不想,被那太傅一閃身,老爺子一掌打在了上前勸架的天子衣襟上…”
白嬤嬤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殿前失儀!毆打天子!這是滅族之罪啊!群臣攻訐!
好在,好在老爺子威名震邊陲多年,陛下,念及一點舊情,才,才免了死罪,發配北疆極寒苦地,御白海蠻族,戴罪立功!”
“這些年,苦啊!”白嬤嬤老淚縱橫,“天寒地凍,補給不濟,白海蠻族兇殘詭詐,老爺子已是古稀之年!
柳家,柳家老帥膝下九位將軍,去年傳來戰報,九爺、十一爺、十三爺戰死沙場!
前些日子,七爺、八爺也在一次夜襲中中了白海蠻埋伏,尸骨都沒找全!
您這九個舅舅…只剩四位還在軍陣中苦苦支撐了!消息傳回來,府里都瞞著怕惹非議,怕連累您!”
如同冰水兜頭澆下!蕭虞貞緊閉的眼角,滲出一滴冰冷的液體!
滔天的恨意、無邊的悲涼,夾雜著巨大的責任感和被重重算計的冰冷寒意,瞬間席卷了她殘破的身軀!
外公柳擎蒼!那個僅存在于模糊記憶中的剛毅身影,竟背負著如此沉重的枷鎖在苦寒之地拼命!
九位舅舅…已隕其五!何其慘烈!這哪里是戴罪立功?這分明是放逐、是虐殺!
朝堂之上的傾軋,柳家勢大引來的嫉妒,還有那看似寬免實則歹毒的發配,這一切背后,又藏了多少魑魅魍魎?!
而蕭仲海、劉氏,竟是在外公和舅舅們浴血沙場、甚至慘遭屠戮的同時,在侯府里密謀著如何用她這個柳氏唯一留下的血脈去換取前程?!
【叮!檢測到強烈‘家族遺恨’與‘復仇意志’!】
【‘舞魂’激發共鳴!】
【系統任務發布:血債!收集劉氏指使投毒實證,完成第一次家族復仇!
獎勵:特殊舞技《冰魄》之‘千山雪’(入門),情緒點100點!】
冰冷徹骨的提示音,如同淬了毒的鼓點,砸在蕭虞貞的心上!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蕭虞貞猛地睜開眼睛!不再是迷蒙虛弱,而是寒芒乍現,銳利如刀!
蕭玉瑩那嬌脆帶著虛偽笑意的聲音已在門外響起:
“姐姐,妹妹來看你了,母親特意熬了上好的滋補參湯,讓妹妹送來,姐姐好些了嗎?”
劉氏這條毒蛇,終于按捺不住了!外公的困局,舅舅們的命,還有她這條垂危的性命,新賬舊賬,就從這碗“參湯”開始清算吧!
蕭虞貞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刻骨的恨意!她對著白嬤嬤,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
白嬤嬤會意,悄悄退至一旁暗處,眼底深處燃燒著同樣的火焰和緊張。
獵場已開!這一次,舞動的不是神韻,而是,索命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