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的動作極快。順著春杏這條線,王府暗衛很快鎖定了那個神秘“貨郎”的行蹤。此人極其狡猾,反偵察意識很強,幾次都差點跟丟。但王府暗衛也不是吃素的,終于在京郊一處魚龍混雜的騾馬市,將偽裝成販馬客的“貨郎”堵了個正著!
一番激烈的搏斗,“貨郎”身手不弱,顯然是受過訓練的,暗衛付出了兩人輕傷的代價,終于將其生擒,并從他身上搜出了那特制的鑰匙模子、半袋未用完的迷香粉末,以及——幾張數額巨大的銀票,票號來自京城最大的“匯通錢莊”,開戶人卻是一個早已作古多年的假名!
人被秘密押回王府地牢。蕭珩親自坐鎮審訊。
地牢陰冷潮濕,彌漫著血腥和鐵銹的氣味。“貨郎”被牢牢綁在刑架上,臉上帶著傷,眼神卻異常兇狠頑固。
“說!誰指使你的?真名是什么?”趙德厲聲喝問,手中的皮鞭帶著風聲。
“貨郎”只是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閉口不言。
蕭珩坐在陰影里的太師椅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發出叩叩的輕響,如同催命的鼓點。他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個死人:“骨頭挺硬。本王喜歡。趙德,把王妃新制的‘千蟻噬心散’拿來,給他嘗嘗。”
“千蟻噬心散?”趙德一愣,隨即會意,獰笑著應道:“是!王爺!”他轉身走向旁邊的刑具架,煞有介事地翻找起來,故意弄出叮當的聲響。
“貨郎”雖然強作鎮定,但聽到這名字,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繃緊了。
沈清辭此時也來到了地牢門口,蕭珩不讓她看血腥場面,但她堅持要在外面“聽審”。聽到“千蟻噬心散”這個她從未調制過的名字,她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蕭珩的用意——攻心為上!
果然,當趙德拿著一個裝著可疑黑色粉末的瓷瓶,獰笑著走近時,“貨郎”的心理防線終于崩潰了!他見識過王府暗衛的手段,更恐懼于那未知的、聽起來就生不如死的毒藥!
“我說!我說!”他嘶聲喊道,聲音帶著恐懼的顫抖,“是……是‘影子’!他自稱‘影子’!是他找上我的!給了我錢和東西,讓我去收買春杏,找機會調換香膏!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他是誰!每次見面他都戴著面具,聲音也啞啞的,聽不出年紀!”
“影子?”蕭珩眼神一凜,“如何聯系?接頭地點?”
“他……他都是單線聯系我!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上次是在城南土地廟的破墻后面留暗號!下次……下次接頭時間是……是明晚亥時,在城西亂葬崗的歪脖子樹下!”貨郎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出來。
“亂葬崗?倒是會挑地方。”蕭珩冷笑,“趙德,好好招待這位兄弟,讓他把‘影子’的體貌特征、口音習慣、所有細節,一點不漏地吐干凈!明晚之前,本王要一份詳盡的供詞!”
“遵命!”趙德領命,看向“貨郎”的眼神充滿了“熱情”。
線索終于指向了一個具體的代號——“影子”!雖然依舊神秘,但不再是虛無縹緲。
與此同時,對蘇沐的調查也有了初步結果。趙德派往江南的人快馬傳回消息:蘇家確實是江南有名的絲綢商,家底殷實,口碑尚可。蘇沐是蘇家嫡子,自幼聰慧,喜好讀書,尤其對雜學,包括香道、醫藥頗有興趣,常隨家中商隊游歷,見識廣博。此次進京,表面是拓展絲綢生意,但據蘇家商隊的人私下透露,蘇少爺似乎對京城香料市場格外關注,行囊中帶了不少罕見的香料樣本。
背景看似干凈,但“對香料格外關注”這點,依舊引人遐想。
沈清辭心中疑云更重。她決定親自試探這位表哥。
這日,她以帶表哥參觀王府花園為由,邀蘇沐同游。花園里奇花異草不少,沈清辭有意無意地將話題引向香料。
“表哥見多識廣,可認得此花?”她指著一叢開得正艷的紫茉莉問道。
蘇沐溫潤一笑:“此乃紫茉莉,別名胭脂花,其種子研磨成粉,可做妝粉,不過易脫色,不如鉛粉持久。其根莖倒有些解毒消腫之效。”回答專業而準確。
“那……這種呢?”沈清辭又指向一株葉片肥厚、開著小白花的植物。
“這是碰碰香,”蘇沐如數家珍,“觸碰其葉,會散發類似蘋果的清香,有驅蚊之效,亦可泡茶,清心明目。”
沈清辭接連問了數種,蘇沐都對答如流,學識淵博。她話鋒一轉,狀似無意地提起:“表哥學識真是淵博。說起來,前些日子太后娘娘鳳體欠安,似乎是用了些不合宜的香料。其中有一種南疆奇花,叫什么‘幻光紫蝶蘭’的,表哥可有耳聞?”
蘇沐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雖然轉瞬即逝,但沈清辭捕捉到了。他隨即搖頭,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遺憾:“幻光紫蝶蘭?如此奇花,愚兄孤陋寡聞,確實未曾聽聞。南疆之地,毒瘴遍地,奇花異草雖多,但多伴生劇毒,采摘不易,也鮮少流入中原。表妹提及,莫非太后娘娘鳳體與此花有關?”他巧妙地將話題引開,并表現出關切。
“只是隨口一問。”沈清辭淡淡帶過,心中卻更加篤定:蘇沐在掩飾!他不僅知道幻光紫蝶蘭,而且很可能非常了解!他越是回避,嫌疑越大!
游園結束,蘇沐告辭回別院。沈清辭回到落霞院,將試探結果告知蕭珩。
“他掩飾得太好了,反而露了馬腳。”蕭珩眼神冷冽,“這位蘇表哥,恐怕不簡單。明晚亂葬崗之約,本王親自帶人去!倒要看看,這個‘影子’,和蘇沐有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