綴霞宮被圍得水泄不通,如同鐵桶。宮門緊閉,里面隱約傳來壓抑的哭泣和驚惶的議論。柳昭儀柳如煙被“請”到了正殿,由蕭珩的親衛“保護”著,那張嬌艷的臉上此刻只剩下驚恐和強裝的鎮定,尖聲質問著憑什么軟禁她,卻無人理會。
與此同時,冷宮深處。
廢棄的枯井旁,泥土翻飛。陳鋒親自帶著幾名心腹親衛,在昏暗的燈籠光下奮力挖掘。鐵鍬碰撞到石頭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王爺,王妃,挖到了!”一名親衛低聲喊道。
只見井底一側的井壁上,幾塊松動的青磚被撬開后,赫然露出一個僅容一人彎腰通過的幽深洞口!一股混合著泥土腥味和陳腐氣息的陰風從洞內吹出。
“密道!”蕭珩眼神一厲。沈清辭也心頭一緊,果然內有乾坤!
“屬下先進!”陳鋒當先鉆入洞中,手持火折。蕭珩緊隨其后,將沈清辭護在身后,沉聲道:“跟緊我。”
密道狹窄低矮,僅容一人通行,壁上布滿滑膩的青苔,腳下濕滑。空氣污濁,帶著濃重的霉味。火折的光芒搖曳不定,只能照亮前方幾步的距離,更顯得深處幽暗莫測,如同巨獸的食道。
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前方豁然開朗,竟是一個僅有兩丈見方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個半人高的簡陋石臺。
“王爺,王妃,看這里!”陳鋒舉高火折,照亮石臺。
石臺上,并無預想中的金銀財寶或邪異祭壇,只孤零零地放著一個巴掌大的、褪色發舊的明黃色錦囊!錦囊用金線繡著小小的“平安”二字,針腳有些稚嫩歪斜,顯然是舊物。
蕭珩的目光落在錦囊上,瞳孔驟然收縮!一股莫名的、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毫無征兆地席卷了他!他身體猛地一晃,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冰冷的石壁,才勉強站穩。
“夫君?”沈清辭立刻察覺到他異常的反應,連忙扶住他,觸手一片冰涼。
蕭珩沒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個錦囊,呼吸變得急促而粗重。一種強烈的、混雜著悲傷、恐懼和難以言喻的渴望情緒在他胸腔中沖撞!他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一步步走向石臺。
沈清辭心中警鈴大作!這錦囊……絕對有問題!她緊緊跟在蕭珩身側,手中已悄然扣住了幾枚銀針,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蕭珩顫抖著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冰涼的錦囊。就在他即將拿起它的瞬間——
“王爺小心!”陳鋒突然厲喝一聲,手中火折猛地擲向石室角落的陰影處!
嗤啦!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陰影中竄出,避開火折,直撲石臺上的錦囊!速度奇快,顯然身懷武功!
“找死!”蕭珩從那股詭異的情緒中猛地驚醒,眼中殺機暴漲!他手腕一翻,一道凌厲的掌風后發先至,狠狠拍向那道黑影!
砰!
掌風擊中黑影,發出一聲悶響。黑影慘叫一聲,被擊飛撞在石壁上,滑落在地,掙扎了兩下便不動了,竟是個身著普通宮人服飾、面生的中年太監!他嘴角溢出黑血,顯然是口中藏毒,一擊不成立刻自盡了!
這變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搜他身上!”蕭珩強壓下心頭的翻騰,冷聲道。
陳鋒上前仔細搜查,除了幾枚淬毒的暗器,并無其他發現。
沈清辭的目光卻始終鎖定在那個錦囊上。她快步上前,沒有直接用手觸碰,而是用一方絲帕墊著,小心翼翼地拿起錦囊。入手微沉。她輕輕打開錦囊的抽繩。
里面,沒有預想中的符咒或毒物,只有一綹用紅繩系著的、細軟烏黑的……胎發?以及一張折疊起來、泛黃的紙條。
沈清辭展開紙條,借著火光,只見上面用娟秀卻帶著一絲顫抖的字跡寫著:
“吾兒珩,平安喜樂。母妃絕筆。”
落款是一個模糊的、被淚水暈染開的日期——正是蕭珩出生那天的日期!
“這是……母妃的……”蕭珩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他踉蹌一步,搶過沈清辭手中的紙條和那綹胎發,死死攥在手心。巨大的悲傷和遲來了二十年的母愛沖擊,如同海嘯般將他淹沒!他仿佛看到了那個從未謀面的女子,在生命的最后時刻,用盡力氣寫下對初生兒子的祝福與不舍……
“噗——!”
一口殷紅的鮮血毫無預兆地從蕭珩口中噴出!濺落在冰冷的石地上,如同點點紅梅!
“夫君!!!”沈清辭魂飛魄散,一把扶住他軟倒的身體!只見蕭珩雙目緊閉,臉色金紙,氣息微弱混亂,竟是心脈劇烈震蕩,舊疾復發,直接昏厥了過去!
“王爺!”
“快!抬王爺出去!傳莫老!!”陳鋒也大驚失色,立刻背起蕭珩,朝著密道外狂奔。
沈清辭緊緊跟在后面,手中死死攥著那個錦囊和紙條,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這絕不僅僅是遺物!這是一個精心布置的局!用蕭珩生母唯一的遺物作為引子,在他情緒最脆弱、最毫無防備的時刻,以血脈親情為刃,直刺他內心深處最痛的傷疤!目的,就是要誘發他沉疴多年的心病,甚至……要他的命!
是誰?如此了解蕭珩的過去和心病?如此處心積慮?柳如煙?太后?還是隱藏在更深處的金鱗?
石室的陰冷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沈清辭看著蕭珩昏迷中依舊痛苦蹙緊的眉頭,一股冰冷的怒意和前所未有的殺機在她眼中凝聚。無論幕后黑手是誰,敢動她的夫君,她定要其付出百倍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