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室內的檀香氤氳流轉,暖意融融,卻因蘇玉卿的突然到來而平添了幾分無形的張力。他逆光而立,月白錦袍襯得身姿愈發挺拔,玉面含笑,風流倜儻,目光卻如實質般掃過室內,最終輕飄飄地落在主位上的沈清婉身上。
那目光并不放肆,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艷與欣賞,如同鑒賞一件稀世美玉。然而,當他的視線掠過沈清婉略顯蒼白的臉頰,最終停駐在她手邊那杯早已失去熱氣、茶湯顏色都顯得有些黯淡的雨前龍井上時,唇角的笑意便深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和……冷峭。
“柳世叔這待客之道,”蘇玉卿的聲音清朗如玉磬相擊,打破了一室微妙的寂靜,他緩步上前,目光轉向臉色微變的柳萬春,語氣仿佛帶著晚輩對長輩的親昵調侃,內里卻鋒芒暗藏,“倒是愈發別致了。二小姐千金之軀,貴體初愈,飲此涼茶,恐傷了脾胃,若是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我江寧商賈不懂禮數?”他手中象牙骨灑金折扇“唰”地一聲展開,輕輕搖動,姿態閑適,話語卻字字如針。
柳萬春臉上的熱絡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如同精心描繪的面具裂開了一道縫隙。眼底深處那絲來不及完全收斂的陰鷙被沈清婉敏銳地捕捉到。但他到底是商場老狐貍,變臉功夫爐火純青,那僵硬只持續了不到一息,便被更盛、更夸張的笑意取代,甚至帶上了幾分懊惱和惶恐。
“哎呀呀!瞧我!瞧我!”柳萬春猛地一拍額頭,聲音洪亮,帶著十足的“自責”,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只顧著聆聽二小姐垂詢,與二小姐說話,竟怠慢了茶水!真是老糊涂了!該打,該打!”他一邊說著,一邊極其麻利地伸手取過沈清婉面前那杯涼透的茶,動作快得幾乎帶起一陣風,仿佛那是什么燙手山芋。
他親自執起桌上溫在小爐上的紫砂壺,壺嘴氤氳著滾燙的白汽。他小心翼翼地為沈清婉面前的空杯注入滾燙的新茶,動作殷勤得近乎諂媚,口中連連告罪:“二小姐恕罪,二小姐恕罪!快請嘗嘗這新沏的,溫度正好!是柳某疏忽,萬望二小姐海涵!”那滾燙的茶水注入杯中,馥郁的茶香瞬間彌漫開來,比之前更加濃郁。
沈清婉端坐不動,如同畫中仕女,面上依舊是那恰到好處的、帶著點疏離的矜持淺笑。她微微頷首,以示接受對方的“歉意”,指尖卻在寬大的袖袍中微微蜷縮,感受到一絲涼意。蘇玉卿這看似尋常的換茶之舉,其意絕非表面那般簡單。這更像是一種無聲的警告,一種刻意的提醒——提醒她眼前這張熱情洋溢、滿口誠信的面孔之下,藏著怎樣冰涼的算計和深不見底的漩渦。他是在用這種方式,撕開柳萬春精心編織的偽裝一角,讓她看清那笑容背后的虛偽。
她抬眸,目光平靜地迎上蘇玉卿那雙含笑的桃花眼。那雙眼眸深邃如古井,笑意盈盈,看似溫潤多情,眼底深處卻是一片她無法看透的、翻涌著未知暗流的深邃漩渦。此人,是敵是友?目的何在?
“蘇公子言重了,柳東家盛情,清婉銘感于心。”沈清婉的聲音清越,帶著王府小姐特有的從容,既回應了蘇玉卿的“仗義執言”,又給了柳萬春一個臺階下。她端起那杯滾燙的新茶,并未飲用,只是以指尖感受著杯壁傳來的灼熱溫度,仿佛在汲取一絲對抗這雅室寒意的力量。
“蘇賢侄今日怎么有空到我這小小的回春堂來了?可是令尊有什么吩咐?”柳萬春重新落座,臉上的笑容已經恢復如常,仿佛剛才的插曲從未發生,語氣熱絡地轉向蘇玉卿,眼神深處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戒備。
蘇玉卿悠然收起折扇,在掌心輕輕一敲,動作瀟灑自如。他并未立刻回答柳萬春,反而再次看向沈清婉,桃花眼中笑意流轉,帶著真誠的關切:“聽聞二小姐前日于棲霞渡口遇險,玉卿聞之心驚。今日得知二小姐蒞臨回春堂,特來拜會,一則探望二小姐玉體是否安泰,二則……”他頓了頓,目光若有深意地掃過柳萬春,“也是想看看,有什么地方,能讓我蘇家略盡綿薄之力,以慰王妃娘娘掛念之心。”他這番話,既表達了對王府的敬意,點明了沈清婉的“遇險”背景,更將“蘇家”擺在了“襄助”的位置,姿態放得極低,卻又隱隱與柳萬春劃開了界限。
柳萬春臉上的肌肉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眼底的陰霾更濃。蘇家這小子,話里有話!
“有勞蘇公子掛心,清婉一切安好。”沈清婉微微欠身,目光沉靜,“王妃于江寧拓展濟世堂,意在惠民,蘇公子若有意相助,自是江南百姓之福。”
“王妃娘娘仁心,玉卿敬佩之至。”蘇玉卿笑容溫煦,隨即轉向柳萬春,仿佛才想起他的問題,“哦,柳世叔方才問起?今日前來,倒非家父吩咐,乃是聽聞世叔這里新得了一批上好的‘云夢澤’血燕,家母近日有些咳嗽,想尋些滋補之物。不知世叔這里可還有存貨?”
“云夢澤血燕?”柳萬春眼中精光一閃,隨即露出為難之色,“哎呀,蘇賢侄,真是不巧!那批血燕乃是貢品級的珍品,數量本就稀少,前幾日剛被知府夫人派人訂走了最后幾兩,庫房里是一點存貨都沒了!賢侄若是早些日子來……”他攤了攤手,一臉惋惜。
“哦?知府夫人訂走了?”蘇玉卿挑了挑眉,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遺憾,隨即又展顏一笑,“無妨,既是夫人所需,自然要緊著夫人。只是……”他話鋒一轉,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沈清婉,“二小姐初來江寧,想必也需要些溫養滋補之物。柳世叔這回春堂家大業大,除了血燕,總還有些別的拿得出手的好東西吧?不如拿出來,讓二小姐也開開眼?也讓玉卿沾沾光,見識見識世叔的珍藏?”
他這話看似在捧柳萬春,實則步步緊逼,將話題再次引向了回春堂的庫藏,甚至隱隱帶著激將之意。
柳萬春心中暗罵蘇玉卿多事,面上卻不得不堆笑:“哈哈,蘇賢侄說笑了!在二小姐面前,柳某這點家底算得了什么?不過既然賢侄和二小姐都有興致……”他目光閃爍,腦中飛快權衡。一味推脫庫房重地,反而顯得心虛。不如……帶他們去一個無關緊要的庫房看看?正好也能堵住蘇玉卿這廝的嘴!
他心念電轉,瞬間有了決斷,笑容更加熱切:“也罷!二小姐和蘇賢侄都不是外人!既然二位都想看看鄙號如何存放藥材,那柳某就斗膽,請二位移步,參觀一下鄙號存放成品藥材的‘珍品閣’如何?那里存放的都是些炮制好的上等藥材,環境潔凈,倒是不怕污了二小姐的眼。”
“珍品閣?”蘇玉卿眼中笑意更深,扇骨輕敲掌心,“久聞回春堂珍品閣藏寶無數,今日能一飽眼福,實乃幸事。二小姐,請?”他側身,姿態優雅地向沈清婉做了個請的手勢。
沈清婉心中微動。柳萬春終于松口了!雖然去的不是她最想探查的存放生藥的甲、丙字號庫,而是存放成品的“珍品閣”,但這已是突破。而且有蘇玉卿這個變數在場,或許……能有意外的發現。她起身,儀態端莊:“那就有勞柳東家了。”
柳萬春在前引路,沈清婉居中,蘇玉卿落后半步,姿態閑適地搖著折扇,如同游園賞景。兩名王府侍女和侍衛緊隨沈清婉身后。一行人穿過幽靜的后院,繞過幾處假山回廊,來到一座相對獨立、守衛森嚴的二層閣樓前。閣樓以青磚砌就,飛檐斗拱,門楣上掛著“珍品閣”三個蒼勁有力的鎏金大字。門口守著兩名孔武有力的護衛,見到柳萬春,躬身行禮后,掏出鑰匙打開了厚重的包銅木門。
一股混合了無數名貴藥材的、極其濃郁復雜的藥香撲面而來,并不刺鼻,反而帶著一種沉淀百年的醇厚氣息。
閣樓內部空間極大,光線卻并不昏暗。四周墻壁高處開有氣窗,柔和的光線灑落。內部并非想象中堆滿貨架的模樣,而是一個個獨立的、鑲嵌在墻壁內的紫檀木格柜,如同巨大的蜂巢。每一個格柜都裝有透明的琉璃門,里面分門別類地陳列著各種炮制好的珍稀藥材。
百年老參須發戟張,根須分明,色澤溫潤如黃玉,被精心安置在鋪著紅絨的錦盒中;通體雪白、形如小兒的何首烏,散發著淡淡的靈光;色澤鮮紅如血、脈絡清晰的藏紅花蕊;大如鴿卵、光澤內蘊的南海珍珠粉;還有整塊的犀角、潔白的象牙屑、金絲楠木盒盛放的天然牛黃、麝香……琳瑯滿目,寶光隱隱,令人目不暇接。
柳萬春帶著幾分自得,如數家珍般介紹著:“二小姐,蘇賢侄請看,這是產自長白密林的百年野山參,須長紋深,參香內蘊……這是川西雪線之上采得的極品冬蟲夏草,蟲體飽滿,草頭短壯……這是滇南密林深處所產的百年血竭,色如鴿血,入水即化……”
沈清婉和蘇玉卿都安靜地聽著,目光在那些價值千金的藥材上流連。沈清婉心中暗自驚嘆回春堂的底蘊之深,同時也更加警惕——能將如此多珍稀藥材掌控在手,柳萬春背后的能量和手段,絕對超乎想象。
蘇玉卿則顯得興趣盎然,不時就某種藥材的產地、炮制方法或藥性提出一些頗為內行的問題,引得柳萬春侃侃而談,氣氛似乎頗為融洽。沈清婉一邊聽著,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閣內的格局和陳設。
她的目光掃過一排排整齊的紫檀格柜,最終停留在閣樓深處一個相對偏僻的角落。那里有幾個格柜似乎鮮少有人打理,琉璃門上蒙著薄薄一層灰塵,里面陳列的藥材看起來也相對普通,多是些包裝好的成品藥丸、藥膏和藥散。
其中一格,存放的正是回春堂招牌的“八珍養榮丸”。精致的青花瓷瓶上貼著紅紙標簽,上面是柳萬春親筆所書的“八珍養榮丸”字樣,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方形的“柳記”鈐印。
沈清婉的目光落在那瓷瓶上,腦中突然閃過柳萬春在雅室外低聲吩咐管事時提到的“陳貨”和“挪到丙字庫用甘草蓋嚴實”。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閃過心頭!
她蓮步輕移,看似隨意地走向那個角落,聲音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好奇:“柳東家,貴號的‘八珍養榮丸’在京城也是久負盛名,據說溫補氣血、養心安神效果極佳。不知這藥丸,可是存放于此?”
柳萬春正與蘇玉卿談論一味犀角,聞言轉過頭,看到沈清婉站在那略顯陳舊的格柜前,心中咯噔一下,但面上笑容不變:“正是,正是!這‘八珍養榮丸’乃鄙號鎮店之寶,選料上乘,炮制精良,向來是供不應求。這里存放的都是新近炮制好的上品。”他快步走了過來。
“哦?新近炮制的?”沈清婉伸出纖纖玉指,指尖輕輕拂過那青花瓷瓶上薄薄的灰塵,動作優雅,眼神卻帶著一絲探究,“只是這琉璃門上的積塵……似乎有些時日了?”
柳萬春眼皮一跳,立刻笑道:“二小姐有所不知,這‘珍品閣’藥材品類繁多,有些不太常用的成品藥,存放時間略長些也是有的。但這藥丸密封極好,存放個三五年,藥性非但不會流失,反而更加醇和!正所謂‘陳藥如陳酒’,哈哈!”他試圖用“陳藥”的概念混淆視聽。
“原來如此。”沈清婉恍然點頭,指尖卻并未離開那瓷瓶。她忽然轉頭,看向侍立在身后的王府侍女,“云袖,我記得王妃娘娘曾賜下一瓶回春堂的‘八珍養榮丸’,說是極好的。你且看看,是否與這里的相同?”
被喚作云袖的侍女是沈清辭特意挑選出來,心細沉穩且略通藥理的。她聞言立刻上前一步,仔細端詳那格柜里的青花瓷瓶,又回憶了一下,恭敬回道:“回二小姐,瓶子的樣式、大小以及標簽上的字跡、鈐印,都與王妃娘娘賜下的那瓶一般無二。”
沈清婉點點頭,目光轉向柳萬春,帶著一絲少女的嬌憨和請求:“柳東家,清婉有個不情之請。王妃娘娘賜藥,清婉感念在心,一直未曾舍得服用。今日得見新藥,不知可否請柳東家割愛,取一瓶新制的‘八珍養榮丸’贈予清婉?也好讓清婉帶回京城,與王妃娘娘所賜對比珍藏,也是一段佳話。”她理由充分,姿態放得低,讓人難以拒絕。
柳萬春臉上的笑容有些發僵。他萬萬沒想到沈清婉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這格柜里的“八珍養榮丸”……根本不是什么新制的!就是他要管事挪走的“陳貨”!甚至……里面摻雜了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他原本打算過幾日就秘密處理掉,沒想到今日竟被這看似不諳世事的王府小姐盯上了!
拒絕?用什么理由拒絕?對方只是要一瓶藥丸而已!而且還是用“珍藏佳話”這樣風雅的理由!若是拒絕,豈不是顯得他心虛?更坐實了蘇玉卿剛才的“待客不周”!
冷汗瞬間從柳萬春的額角滲出。他強笑道:“二小姐喜歡,那是鄙號的榮幸!只是……”他腦子飛快轉動,試圖尋找借口,“只是這閣中存放的,都是密封待售之品,若是開封取藥,恐失了藥性,也壞了規矩……不如這樣,二小姐稍待,我立刻讓人去前面鋪面取幾瓶最新炮制、包裝完好的贈予二小姐?保證是剛出爐的上品!”
“哦?需要去前面鋪面取?”沈清婉眨了眨眼,清澈的眼眸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可清婉看這柜中就有許多瓶呢?取一瓶而已,柳東家是怕清婉弄壞了其他嗎?”她的話天真無邪,卻堵死了柳萬春的后路。
一旁的蘇玉卿搖著折扇,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一幕,桃花眼中笑意流轉,適時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調侃:“柳世叔,二小姐不過是想取一瓶藥丸做紀念,何必如此推三阻四?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難不成……這柜中的藥丸,有什么……特別之處?連取一瓶都如此為難?”他最后幾個字拖長了音調,帶著濃濃的玩味和深意。
柳萬春被兩人一唱一和逼到了墻角,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變得有些扭曲難看。他目光陰鷙地掃了蘇玉卿一眼,又看向一臉“期待”的沈清婉,心知今日若是不取,后患無窮!
“好……好!二小姐喜歡,那就取一瓶!”柳萬春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他掏出隨身攜帶的一串鑰匙,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抖,在其中翻找了幾下,才找到對應這格柜的鑰匙。
咔噠。
琉璃門上的小鎖被打開。柳萬春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狂跳和殺意,伸手進去,取出了最外面的一瓶青花瓷瓶。他動作看似平穩,但沈清婉和蘇玉卿都清晰地看到,他的指尖在微微顫抖。
“二小姐,請。”柳萬春將瓷瓶遞向沈清婉,臉上擠出一個極其勉強的笑容,眼神卻死死盯著她的動作。
沈清婉并未立刻去接。她身后的侍女云袖上前一步,恭敬地伸出雙手:“奴婢替二小姐拿著。”
柳萬春只得將瓷瓶放到云袖手中。云袖入手便覺這瓷瓶入手微涼,分量似乎……比王妃賜下的那瓶要輕上少許?她心頭微動,面上卻不露分毫,穩穩地捧著。
“多謝柳東家割愛。”沈清婉這才微微一笑,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觀察的蘇玉卿,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格柜內其他幾瓶“八珍養榮丸”瓶底的標簽。他眼神銳利,瞬間捕捉到了一絲異樣!其中兩瓶藥丸瓶底貼著的標簽邊緣,那方形的“柳記”鈐印的紅色印泥……似乎有些過于鮮亮濕潤了?像是……剛蓋上去不久?與其他幾瓶標簽上那已經干透、色澤略暗沉的老印泥形成了鮮明對比!
蘇玉卿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瞬間明白了什么!柳萬春這老狐貍,竟然在玩偷梁換柱的把戲!這柜子里的藥丸,根本不是什么“陳藥”,而是……有問題的藥!他臨時用“陳貨”的瓶子裝進去,再貼上新的標簽掩蓋!那瓶底新蓋的鈐印,就是破綻!
一股寒意瞬間竄上蘇玉卿的脊背。柳萬春的膽子,比他想象的還要大!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商業欺詐了!這是謀財害命!一旦被宸王府查出……
他猛地看向沈清婉,只見她依舊是一副懵懂好奇的模樣,似乎并未察覺瓶底的異常。但蘇玉卿絕不相信這位能代表宸王妃前來洽談的王府小姐真的如此單純!她剛才步步為營的試探,絕非偶然!
是提醒?還是……靜觀其變,等待致命一擊?
蘇玉卿腦中念頭飛轉,瞬間做出了決斷!他不能坐視柳萬春這艘破船把自己也拖下水!更不能讓這位王府二小姐在回春堂出事!否則,整個江寧商界都要承受宸王的雷霆之怒!
他臉上那慣常的、玩世不恭的笑意瞬間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銳利。他上前一步,在柳萬春驚疑不定的目光和沈清婉略帶訝異的注視下,對著沈清婉鄭重地躬身一禮,聲音清朗而沉凝:
“二小姐,玉卿斗膽,有一事相稟,關乎藥行信譽,更關乎江寧百姓安危,不得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