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府,地底深處。
這里并非陰暗潮濕的地牢,而是一處由整塊巨大青石掏空、輔以精鋼加固而成的秘密石室。墻壁上鑲嵌著數顆碩大的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穩定的冷光,將石室內照得亮如白晝。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硫磺和草藥混合的氣息,是莫老特制的驅邪避穢香。
石室中央,一張巨大的紫檀木長案占據了主要位置。此刻,案上攤滿了各種物件:沾著泥土的油紙包、碎裂的陶罐殘片、還有幾小堆顏色各異、散發著不同氣味的粉末。莫老正伏案凝神,用銀針小心翼翼地撥弄著其中一堆灰白色的粉末,眉頭緊鎖,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凝重。他身旁的琉璃盞中,幾滴粉末溶入清水,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渾濁灰綠色。
沈清辭站在長案另一端,目光沉靜如水,落在莫老手下的動作上。她換了一身素凈的月白常服,烏發松松挽起,未施粉黛,只有手背上那被碧凝露覆蓋的暗紅符文印記,在夜明珠清冷的光線下,透著一絲不祥的微芒。石室內的氣氛壓抑而緊繃,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
“如何?”沈清辭的聲音打破了沉寂,清冷平靜,聽不出波瀾。
莫老放下銀針,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蒼老的臉上滿是疲憊與驚疑:“王妃,丙字庫搜出的這些粉末……老朽反復驗看,確認無疑,是‘陰磷硝’!”
“陰磷硝?”沈清辭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但心頭的不安感卻驟然加劇。光是這名字,就透著一股邪氣。
“此物……極其歹毒,也極其罕見!”莫老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顯然這東西讓他也感到了強烈的忌憚,“乃是以特殊手法,從深埋地底、沾染了古戰場或萬人坑極陰煞氣的磷石中提煉所得!其性陰寒劇毒,遇火即燃,且燃燒時能釋放出大量含有劇毒磷化物的濃煙,無色無味,卻能蝕骨銷魂,中者頃刻間臟腑潰爛,死狀極慘!更因其源自陰煞,此毒煙對神魂亦有侵蝕之效,尋常避毒藥物根本無效!前朝曾有大將以此物火攻敵城,一夕之間,滿城軍民化為枯骨,城池淪為鬼蜮!因其有傷天和,煉制之法早已被朝廷列為禁術,嚴禁流傳!柳萬春……他一個藥商,如何能弄到這種東西?又藏在庫房深處,意欲何為?!”
莫老的話如同冰錐,狠狠刺入沈清辭的心臟!蝕骨銷魂!化為枯骨!淪為鬼蜮!這些詞組合在一起,描繪出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煉獄圖景!這已經不是謀財害命的假藥了,這是足以屠城滅國的恐怖殺器!柳萬春背后,到底站著怎樣喪心病狂的魔鬼?!
石室內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空,寒意刺骨。
沈清辭緩緩抬起手,指尖捻起長案上另一小撮灰白色的陰磷硝粉末。粗糙冰涼的顆粒感摩擦著指腹。她湊近鼻端,極其輕微地嗅了一下。一股極其微弱的、混合著刺鼻硝石氣息與某種難以言喻的、如同深埋地底尸骸般的腥甜腐敗氣味,瞬間鉆入鼻腔!那氣味冰冷、粘稠,帶著一種直透靈魂的惡意,讓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手背上那被碧凝露壓制的符文印記更是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唔……”她悶哼一聲,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王妃!”莫老驚呼,立刻遞上一顆清心凝神的藥丸。
沈清辭擺擺手,強壓下那股翻涌的惡心感和手背的劇痛,臉色微微發白,但眼神卻更加銳利冰寒,如同淬了火的刀鋒!這陰磷硝的氣息,竟能引動她體內的血引烙印?!這絕非巧合!
“此物……與金鱗有關?”她聲音嘶啞地問出關鍵。
莫老凝重搖頭:“金鱗手段陰詭,多用邪術咒印或蠱毒。此等大規模殺傷的陰邪火器,非其慣用手法。但這陰磷硝中蘊含的陰煞死氣……卻隱隱與王妃手背烙印散發的那種邪異波動……有幾分相似同源之感!老朽推測,煉制此物所需的核心原料——那沾染了萬人坑陰煞的磷石,其源頭之地,恐怕……與金鱗組織的某些邪異儀式或據點,脫不了干系!他們是在利用極陰死地,炮制這種滅絕人性的兇器!”
借死地之力,煉屠城兇器!金鱗的圖謀,比想象中更加瘋狂和龐大!他們想要的,絕不僅僅是顛覆一個王府,攪亂一個江寧!沈清辭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的目光從令人心悸的陰磷硝粉末上移開,轉向長案另一端——那箱被王府侍衛從丙字庫最深處、重重甘草掩蓋下搜出的“赤陽靈參”。
巨大的紫檀木箱已被打開。箱內,十幾支形態各異、卻無不粗壯驚人的赤陽靈參靜靜地躺在厚厚的絲絨襯墊上。每一支都呈現出一種近乎燃燒的、純粹的赤金色澤,參須虬結有力,蘆碗密集如星斗,濃郁到近乎實質的純陽精氣撲面而來!站在近前,甚至能感覺到皮膚被那磅礴的生命力微微灼燙,石室內原本因陰磷硝而彌漫的陰寒氣息都被驅散了大半!
三百年的火候!甚至可能更久!這磅礴的純陽之力,正是小金耗損本源后最需要的救命靈藥!
然而,就在沈清辭為這磅礴生機感到一絲振奮時,她的眉心卻驟然蹙緊!不對!在這浩瀚如同烈陽的純陽氣息之下,她敏銳的感知力捕捉到了一絲極其隱晦、幾乎被完全壓制的……陰冷死寂的波動!那波動微弱如風中殘燭,卻如同跗骨之蛆,頑固地纏繞在每一支靈參最核心的參體內部!如同熾烈熔巖之下,凍結著萬載不化的玄冰!純陽與至陰,兩種截然相反、本該互相湮滅的力量,竟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共存于這天地靈物之中!
“莫老,這參……”沈清辭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莫老顯然也早已察覺異常,他取出一根特制的玉針,小心翼翼地點在一支靈參的參體上,閉目凝神感知。片刻后,他猛地睜開眼,眼中滿是震驚與駭然:“陰煞侵體!好狠毒的手段!這些靈參……被人以邪法,強行灌注了極陰死氣!雖被其本身強大的純陽之力壓制包裹,但藥性已遭徹底污染!若貿然服用,不僅無法彌補本源,反而會引陰煞入體,侵蝕心脈,后果不堪設想!此等陰毒之法……聞所未聞!”
陰煞侵體!沈清辭的拳頭瞬間攥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柳萬春!他背后的人!他們不僅用假藥、鉛霜荼毒百姓,用陰磷硝制造屠城兇器,如今竟連這救命的天地靈物都不放過!他們是要徹底斷絕小金的生機!更是對她,對宸王府赤裸裸的挑釁和報復!
憤怒如同巖漿在胸腔沸騰,但沈清辭強行將其壓下。憤怒解決不了問題。她需要冷靜,需要找出這陰煞侵體的源頭!這手法……與那陰磷硝的煉制,是否同出一源?
“可能探知這陰煞的源頭特性?與陰磷硝中的陰煞是否一致?”沈清辭追問。
莫老再次仔細感知,眉頭緊鎖:“同源!絕對同源!都是那種源自萬人坑、沾染了無盡怨念與死氣的極陰之煞!只是……這靈參中的陰煞,似乎……更加‘新鮮’?不,不是新鮮,是……是更加‘活躍’,帶著一種……被強行‘喚醒’和‘馴化’的感覺?仿佛……是被人為操控著注入靈參的!”他越說越心驚,這種對陰煞之力的操控,簡直駭人聽聞!
人為操控?喚醒?馴化?沈清辭腦中電光石火般閃過一個念頭!她猛地抬起那只烙印著符文的手,指向手背:“那‘母符’!金鱗的‘母符’持有者!他是否能操控這種陰煞之力?這靈參中的陰煞,是否與‘母符’有關?!”
莫老渾身一震,眼中爆發出精光:“極有可能!王妃手背的血引烙印,其核心便是通過精血與那‘母符’建立邪異聯系,傳遞牽引之力!若那‘母符’本身便是匯聚或操控某種陰煞之力的核心法器……那么以其為媒介,將陰煞之力遠程灌注于靈參之中,并非不可能!此等手段……已近乎邪神之術!”
石室內的溫度仿佛降到了冰點。無形的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每個人的心臟。金鱗組織,不僅神秘陰毒,其掌握的力量,已超出了常理的認知范疇!
就在這時!
“王妃!”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石室入口處,單膝跪地。正是負責江寧情報傳遞的影衛!他氣息急促,顯然是一路疾馳而來,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急促:“江寧急報!夜梟大人密信!”
沈清辭心頭一緊:“講!”
“夜梟大人急報:其一,江寧府衙反應異常!知府接到趙武傳訊后,雖表面應允調派衙役協助封鎖回春堂,但所派之人多為生面孔,且行動遲緩,似有拖延觀望之嫌!衙役中,已發現數人與漕幫劉三爺手下有暗中接觸!其二,通判府邸于一個時辰前,后門秘密駛出三輛無標識的馬車,去向不明!夜梟大人已派精銳追蹤!其三,也是最重要的!”影衛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驚悸,“夜梟大人親率精銳潛入城西漕幫掌控的‘老地方’——一處廢棄的船塢!于其中發現大規模私藏軍械!弓弩、刀槍、甲胄俱全!數量足以武裝千人!更在船塢地下密室中,發現大量……‘陰磷硝’粉末!其數量,遠超回春堂所藏百倍!夜梟大人推斷,柳萬春處所藏,僅為樣品或備用!”
“什么?!”莫老失聲驚呼!足以武裝千人的軍械!百倍于回春堂的陰磷硝!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走私和謀逆了!這是要掀起滔天血浪,將整個江寧乃至江南拖入地獄!
沈清辭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血液幾乎凝固!漕幫!通判!軍械!陰磷硝!所有的線索瞬間串聯成一張猙獰的巨網!柳萬春不過是這巨網中一個微不足道的節點!金鱗組織,或者說隱藏在金鱗背后的真正黑手,勾結地方豪強與官員,囤積軍火,煉制屠城兇器,其圖謀……是造反?!還是制造一場足以震動朝野的恐怖襲擊?!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驚駭之中——
嗡!??!
沈清辭手背上那被碧凝露覆蓋的符文烙印,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燙劇痛!那痛感并非來自皮膚表面,而是如同從骨髓深處、靈魂核心燃起的火焰!同時,一股冰冷、粘稠、帶著濃郁水腥氣和劣質脂粉甜香的詭異感應,如同無形的毒蛇,順著那烙印的聯系,猛地刺入她的腦海!
方向!東南方!比上次更加清晰!更加……靠近!
“呃啊——!”沈清辭再也支撐不住,痛呼一聲,身體猛地一晃,左手死死按住劇痛灼燒的右手手背,額角瞬間布滿細密的冷汗!那烙印處的暗紅紋路透過碧凝露,隱隱散發出妖異的微光!
“王妃!”莫老大驚失色,立刻上前扶住她,同時迅速取出一枚銀針,快如閃電般刺入沈清辭手臂幾處要穴!一股清涼的氣息暫時壓制了那狂暴的灼痛感。
“他……他在動!在靠近!”沈清辭喘息著,臉色慘白如紙,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是劇痛和強烈精神沖擊下的本能反應,“東南方……水……很濃的脂粉味……還有……血腥氣!”這一次的感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強烈和具體!她甚至能“聞”到那劣質脂粉味下掩蓋的、新鮮的血腥氣!
“母符持有者!”莫老臉色劇變,“他離開了巢穴!正向江寧方向移動?!他想干什么?!”在這個江寧即將掀起驚濤駭浪的節骨眼上,這個最危險的敵人竟然主動現身靠近!這絕非吉兆!
沈清辭強忍著識海翻騰的眩暈和手背持續的灼痛,推開莫老的攙扶,站直身體。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鳳眸之中,所有的驚駭、痛楚都已被一種近乎燃燒的冰冷決絕所取代!如同被逼入絕境的鳳凰,即將浴火!
“他想干什么?”沈清辭的聲音冰冷徹骨,帶著斬盡殺絕的戾氣,“自然是來給他的棋子收尸!或者……親自點燃那桶足以炸翻江寧的陰磷硝!”
她猛地轉身,看向那名跪地的影衛,眼中寒光爆射,一字一句,如同冰珠砸落玉盤,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之令:
“傳令夜梟!”
“第一,放棄對通判馬車的追蹤!目標太小,易被迷惑!將所有力量,立刻、馬上、不惜一切代價,給我死死盯住城西漕幫船塢!尤其是存放陰磷硝的密室!一只蒼蠅也不許放進去!一只老鼠也不許放出來!若遇強攻,或有人試圖引爆,格殺勿論!必要時,可動用‘焚城’手段,徹底摧毀密室!絕不能讓陰磷硝泄露或引爆!”她深知陰磷硝一旦大規模泄露或引爆的后果,必要時,寧可徹底摧毀,也不能讓其落入敵手或危害百姓!
“第二,立刻通知江寧影衛所有據點,進入最高戰備狀態!嚴密監控漕幫所有頭目、通判府邸、以及知府衙門!凡有異動者,先斬后奏!同時,動用我們在江寧官場所有暗線,給我查!知府在這件事里,到底是蠢,還是壞!查他最近與何人接觸,收了誰的好處!我要確鑿證據!”
“第三,”沈清辭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玉石俱焚般的決絕,“以我的名義,動用最高等級的‘血凰令’!傳訊江南道所有影衛、暗樁、以及……受王府恩惠的江湖勢力!目標:東南方向!特征:攜帶濃重水腥氣、劣質脂粉味,可能伴有血腥氣,且身懷至陰邪物之男性!修為深不可測,極度危險!發現其蹤跡者,不惜一切代價纏住他!傷其一分,賞千金!取其首級……封萬戶侯!我要他……進不了江寧城!”
“血凰令”三字一出,石室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那名影衛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震驚與狂熱!這是宸王妃沈清辭手中最高等級、代表其個人意志的絕殺令!非動搖國本之危機不得動用!此令一出,江南震動!江湖血雨!
“屬下遵令??!”影衛的聲音因激動而嘶啞,重重叩首,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去傳遞這足以攪動江南風云的絕殺令!
命令下達,石室內只剩下沈清辭和莫老。劇烈的消耗和手背符文的持續灼痛讓沈清辭的身體微微晃了一下,她扶住冰冷的紫檀長案邊緣,才勉強站穩。額角的冷汗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
“王妃!”莫老立刻上前,將一枚溫養心脈的丹藥送入她口中,又迅速在她手背幾處穴位施針,壓制那躁動的烙印,“您需要休息!不能再耗費心神了!”
丹藥入腹,化作一股暖流,暫時平復了翻騰的氣血。沈清辭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疲憊依舊,但眼神卻更加清明銳利。她緩緩抬起那只烙印著符文的手,看著那在碧凝露下依舊隱隱透出暗紅微光的印記,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自嘲和滔天的恨意:
“休息?莫老,敵人會給我們時間休息嗎?”她目光掃過案上那箱被陰煞污染的赤陽靈參,掃過那堆散發著死氣的陰磷硝粉末,“他用這烙印鎖著我,如同鎖著牽線的傀儡。他想看我的恐懼,看我的慌亂……看我在乎的人一個個倒下……”
她的聲音陡然轉厲,如同出鞘的利劍,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那我就讓他看看!看看我沈清辭,是如何用他親手烙下的印記,為他敲響喪鐘!他想讓這烙印成為我的催命符?那我就讓它……成為他金鱗組織的——掘墓鏟!”
“小金……”她看向石室角落一個鋪著厚厚絨毯、點著安神香的小小暖籠。小金依舊昏睡著,小小的身體蜷縮著,原本璀璨的金羽黯淡無光,氣息微弱。它需要赤陽靈參,需要那磅礴的純陽之力救命!可救命的藥,卻被敵人用最陰毒的手段污染了!
希望近在咫尺,卻又被殘忍地斷絕!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憤和心疼狠狠攫住了沈清辭的心臟!她為了蕭珩可以披荊斬棘,可以浴血而戰,如今卻連一只為她拼死守護的小雀兒都救不了嗎?!
不!絕不!
沈清辭猛地轉身,目光如同燃燒的星辰,死死盯住那箱赤陽靈參!那磅礴的純陽之力就在眼前!如同被污泥包裹的太陽!她需要它!小金需要它!
“莫老!”沈清辭的聲音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和絕對的信任,“剝離陰煞!凈化靈參!告訴我,需要什么?無論付出多大代價!”
莫老看著沈清辭眼中那不顧一切的決絕,心頭巨震!他深知剝離那深入靈參核心的陰煞何其艱難,稍有不慎,不僅靈參盡毀,施術者也可能遭受反噬!但看著王妃眼中那為守護而燃起的火焰,看著暖籠中氣息奄奄的小功臣,一股久違的熱血也在老邁的胸膛中涌動!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爆發出矍鑠的精光,斬釘截鐵道:“需要至陽之火!需要純凈無瑕、能焚盡世間一切污穢的先天真陽之火!而且……需要一位修為至少達到宗師巔峰、精純陽剛的絕頂高手,以本源真火為引,配合老朽的‘九轉還陽針法’,方有一線可能!只是……此過程兇險萬分,對施術者損耗極大!稍有不慎,真火反噬,施術者輕則修為大損,重則……經脈盡焚!”
至陽之火?宗師巔峰?本源真火?
石室內陷入短暫的死寂。
沈清辭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一個人影。那個如同驕陽般耀眼,擁有著最純粹、最霸道的九陽真元,修為深不可測的男人——蕭珩!普天之下,還有誰的真陽之火,能比他更精純,更霸道?!
然而,這個念頭升起的瞬間,一股更深的、如同冰水澆頭的寒意瞬間將她攫??!蕭珩的心?。∧窃从谏鸽y產而死的、深植于靈魂深處的自責與恐懼!他視自己的存在為不祥,視自己強大的力量為可能帶來災禍的源頭!他一直在壓抑,在控制,如同囚禁著一頭隨時可能失控的兇獸!
讓他動用本源真火?那無異于將他推向他最恐懼的深淵邊緣!是在他尚未愈合的傷口上,再狠狠剜上一刀!是在逼他面對那被刻意塵封的、血淋淋的過去!
一邊是小金奄奄一息的性命,是她視為家人的守護靈獸。
一邊是蕭珩千瘡百孔的心,是她發誓要用一生去溫暖和守護的愛人。
這抉擇,如同兩把燒紅的鈍刀,在沈清辭的心上來回切割!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踉蹌一步,扶住冰冷的案幾邊緣,指甲在堅硬的紫檀木上劃出刺耳的聲音。手背上那暗紅的符文烙印,仿佛感應到她內心的劇烈掙扎和痛苦,灼痛感驟然加劇,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在反復穿刺!似乎在嘲笑著她的兩難,催促著她走向崩潰!
“王妃!”莫老看著沈清辭瞬間慘白如紙、搖搖欲墜的臉色,心痛如絞。
沈清辭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彌漫開濃郁的血腥味。那劇痛和血腥味讓她混亂的思緒獲得了一絲殘忍的清明。
她不能倒下!
小金需要她!
蕭珩……也需要她!
江寧千千萬萬的百姓,更需要她!
她猛地抬起頭,鳳眸之中血絲密布,卻燃燒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火焰!她看向莫老,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準備!立刻準備‘九轉還陽針法’所需的一切!”
“至于真陽之火……”她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只剩下磐石般的堅定,“本妃親自去求!”